看着持枪四处巡逻的保卫,到处警戒的肉联厂,干部楼里每层楼四个保卫。
怎么像战时戒严?
“常威,你究竟要干什么?”
进了办公室,闻书记迫不及待发问。
“是你想干什么?闻书记,有人传了什么话,让你脸面都不要了,竟敢让一个未上任的纪检副书记调查我?你想干什么?”
常威指着闻书记鼻子逼问,“你当我常威是什么人?廖家的一条狗?还是你手下的一条狗?你想用就用,有了好处就称兄道弟,有个更大的利益把我推出去,送到狗头铡下面。”
“告诉你,你胆敢对我下手,我就让你见识下什么叫群众的力量,什么叫发动群众搞一场活动,让你这类高高在上的官老爷接受人民的审判。”
常威心里太有底了,已经十二月了,明年一月份就开始了,现在只要他有人有枪,只要还控制肉联厂,他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至于讲红色思想,高举红旗挥舞,他不惧任何人,他知道如何做最符合高层的需要,也能迎合那些人做出最恰当的姿态。
闻书记算个屁!
只有人民,人民才是这个国家的基石,站在人民的一边,顺应潮流,滚滚向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一切障碍都会被扫进历史的尘埃里。
闻书记第一次见识常威发火,就像九天雷神手持雷斧和雷楔,全身环绕雷火电花,一道道惊雷劈在他头顶。
匹夫一怒,血溅三尺,英雄一怒,天崩地摧。
“告诉跟你做交易的人,还有那个不知死活的副书记,我常威就要跟他们碰一碰,今天我说,我是肉联厂第一书记常书记,我不喜欢当副的,不想永远被你们这种尸位素餐,思想落后,不读红书,甚至里通外国,被资产阶级糖衣炮弹腐蚀的人骑在头上作威作福。”
“我常威永远要威,让你们这群蝇营狗苟沆瀣一气的修ZZ义者知道我的厉害。今天,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我就抓着你查你4清和四不清,你敢让我查吗?闻书记,说话。”
图穷匕见。
今日常威要个说法。
“我......”闻书记想硬气一次,但是他不敢让常威查。
别说有问题,就算没问题,以常威的嗅觉也能找出不同的问题,到时,他就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我,常威,就是肉联厂一千一百三十四名职工的代言人,这个书记之位,舍我其谁。”
“这不符合组织程序。”
“朱处长拿着这些文件证明来找我调查的时候,你跟我谈程序?可笑不可笑,我手里还有其他证据,本来想明年用的,但是现在我就能把你送进去,闻书记,要不要赌一下?”
“你赢了。”
说完这句话,闻书记垂头不语,他今天主动送上门真是大意。
常威翻脸比翻书还快,谁侵犯他的利益,他能发挥出十倍百倍的潜力报复你,打击你。
“不是我赢了,是我站在红旗下,引导肉联厂职工,大势所趋,民心所向,一切贪污腐败,四不清的地主资产阶级都不是对手,只有人民才是真正的力量。你们靠着权力和龌龊建立起来的魔鬼宫殿,终将在人民的愤怒中坍塌。”
“别装出这副样子。”常威优先地把双脚放在办公桌上,姿态十分嚣张。
“前面配合你演出我的刚烈和正直,其实我知道,今天就是对我的一次试探,成了我就被你们抓住把柄,当一条听话的狗,不成就说沟通出了问题,程序不合规矩,你再出场调和一下,进可攻退可守,下次继续对我出手。”
常威语气幽幽而邪恶,听的闻书记额头冒汗。
“为什么总把我常威当傻子耍呢?是谁的人?罗家?贲家?刘家?还是老张和丁家?他们不怕家里人再少几个?”
常威恢复正坐,整个人趴过一大半桌面,眼睛盯着闻书记的眼睛。
“你太贪婪了,得我指点当了书记,这次又拿我当踏脚石,我日你祖宗呀,老闻,我贼你妈。”
看着闻书记惊愕愤怒不解的神色,常威哈哈一笑,“你在想,常威这个王八蛋怎么不装了,今天这么放肆,敢骂上级领导。我告诉你啊,刚过去的几天发生那么多大事,到下个月,还有变化,我弄死你跟弄死一只蚂蚁一样,要不要跟我在肉联厂等结果?”
闻书记不敢赌,他总觉得常威有其他的渠道,知道更多高层的信息。现在风云变幻,世事无常,不知道哪天他也会被人推出去批判。
那个人只是给了他一个口头保证,不知道那个人有没有站对位置。
通过这几年的接触,常威每言必中,仿佛摸透了上面的规律一样。
或许真的像常威说的那样,下个月开年后就有大事发生,他会被卷入潮水里,一个浪打过来,再也没有任何痕迹。
闻书记满怀心事地走了,常威让他回去准备提请自己为肉联厂书记的材料,一周内就会有惊喜,也许是惊雷。
闻书记问他凭什么这么自信?
常威只说拭目以待。
敌人已经磨刀霍霍,常威想在年底解决所有事。
等到明年,面临的就会是腹背受敌,这样太被动,主动出击才机会。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直取中军大旗。
12月22日,冬至吃饺子。
冬至不端饺子碗,冻掉耳朵没人管。
常威跟在汤炎初身后五十米远,下午汤炎初接到一个电话,约在一个私人喝茶的地方聚聚。
监听这么久,第一次有外面电话找汤炎初聊私事。
汤炎初终于要跟幕后之人见面,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人参与。
跟到一个胡同,看着汤炎初进了胡同,常威没跟进去,而是走到路边卖糖炒栗子的摊子。
常威拿起一个栗子剥开后扔嘴里,“怎么卖的啊?”
“两毛五一斤。”
“有点贵啊,饭店肉馅馄饨才一毛五,肉丁面一毛二,肉包子一毛,你这糖炒栗子凭什么卖两毛五,饶我点。”
常威絮絮叨叨侃价,又掏了几个糖炒栗子吃,还给人家出主意。
“没炒开口,不好剥,前面清洗干净,就要开个十字花刀,炒的时候放一点点油,你看你这板栗就没人家油汪汪地炒的好看。”
“爱买不买。”
炒板栗这位身材高大,嗓音低沉,围着围脖只露出一双眼睛,似乎不太擅长言语,对常威的磨叽非常反感。
常威继续拿着板栗吃,“哥们,第一次摆摊啊,你得吆喝起来,诶,或者立个牌子,写某某糖炒栗子,甜的上天,不好吃我给你磕头这样的,这叫噱头,宣传很重要的一步。”
“你懂宣传?”这句话似乎引起炒板栗的兴趣。
常威又抓了一把,“何止是懂宣传,我就专门做宣传的,你比如啊,你牌子写熊姥姥的糖炒栗子。”
“熊姥姥是谁?”
“是公孙大娘创立的品牌,你写上后,人家就问,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叫熊姥姥呀,你就说,嗨,这原先是我姥姥摆摊,她身体不行了,我就替她炒栗子,祖传三代的手艺,您尝尝。嘿,这不就卖出去了。”
炒板栗的语气变得不善起来,“那你这不是骗人吗?而且我姥姥也不姓熊。”
“死脑筋,这就是噱头,那你姥姥不姓熊,你姓啥?小刘?小罗?小贲?”
炒板栗手探腰间,脚背就被常威一脚跺上,‘咔嚓’骨折声。
下巴被常威手掌托起半尺,紧接着犹如铁锤击打腹部一般,整个人飞到身后一米多远的墙上,撞的全身骨架要散了。
男人这才发出惨叫声,常威用脚踩住他的嘴巴,过来几个人把他捆绑起来。
“花爷,这就抓到了?”
“急什么,这是开胃小菜。”扯开炒板栗的围脖,用手拍着他的脸,“你说是不是啊,贲卫同志。”
“你说说你们贲家是不是傻子,让一个副营长来炒栗子,这摊子摆了好几天了吧,你都没学会点手艺,怎么学的化装侦查?成绩不合格。”
常威突然很生气,给了贲卫几个大嘴巴,“花国家的钱,人民节衣缩食让你们吃饱穿暖,你不争气,一个伪装都学不好,是不是该打,你对得起训练吗?对得起人民吗?对得起我吗?糖炒栗子还炒得这么难吃。”
“你怎么发现我的?”
常威虽然离得远,但视力变态的强,看到汤炎初进胡同前,和一个糖炒栗子的点了点头。
刘黑子跟踪过汤炎初,虽然被甩掉了,但是这里是没有卖糖炒栗子的。
这条路夏天都是垃圾,污水横流,入秋以后除了挑担子推车的,没人在这里摆摊做买卖,附近人烟稀少,一小时也没有几个人路过。
“告诉你也没用,你连环境侦查都不会,怎么当上少校的,果然贲家除了靠关系,都特么是蠢货。”
常威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刘黑子给贲卫嘴里塞上东西。
胡同里两个人喊:“糖炒栗子的还在吗?给我们哥俩称几斤,就馋这口儿。”
常威躲在出口旁墙壁边,两个人刚出胡同口,看到贲卫被人控制,右侧的人看到埋伏的常威。
“有......”话没说完,眼前一个黑影打在脑门上,立马躺倒。
另一个闪身手探怀里,常威捏着他的胳膊顶在墙上,两个嘴巴,打得他眼神迷离。
刘黑子带着人冲过来,把两个人捆绑在一起,扔在贲卫旁边。
常威让他们留在这里,装了一纸袋糖炒栗子朝胡同里走去。
刘黑子让人把三个人拖到摊子边上,用麻袋片盖上,凑着摊子吃糖炒栗子。
“炒的还行啊,花爷怎么说不好吃。”
“花爷那嘴,挑着呢,吃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