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为了攀上靖国侯府这架扶云梯,他才会一时糊涂听了祖父的话,与萧施锦一起设计慕卿安,但其实事情并非他所愿,萧施锦为了成事,不仅在房里点了迷情香,还在他的茶水里下了药……
好在慕卿安被人救走,他才没有犯下大错。但这一件事,便成了他心头的刺,他再也无法堂堂正正地去面对自己心爱的女子。
他厌恶这看似风光无限,却无比肮脏的兰陵萧氏。
可他身为萧氏子弟,享受着家族带来的荣誉与富贵,他厌恨,憎恶,却无法脱离,更无法改变……
骊山师父不喜欢萧家人,所以连带着慕卿安对萧家人也没有什么好印象。
年幼时,她便识得萧应许,但那时,对他的印象还不错,唯有那一回的欲行不轨,让原主厌恶,慕卿安也不会喜欢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但他却是萧家里为数不多算是比较有良心的人。
可萧家根已经烂了,他这一片摇曳在烂根大树枝头的叶,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无非就是随波逐流罢了。
生在大家族的人,是没有自我的,他们每一个人,无论男女,在出生的那一刻,就被套上了家族的枷锁。这一生,无论生老病死,都是为了家族利益而存在。
“在想什么?”
容止陌远远的走来,便看到慕卿安靠在院中的亭子里发呆,目光没有焦距,不知道在看什么。
“在想萧家这么急着进京,只怕那昭仁帝,也没有几日好活的了。走到今日这一步,也不知他后悔了没有……”
其实害死慕家人,昭仁帝才是罪魁祸首,但是,她不能顶着慕家后人的身份,去弑君……
“我知你在想什么,他如今不过是苟延残喘,叶世锦之所以还留着他一口气,就是要等萧氏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只要这孩子生下来,他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是啊,萧施锦那样的人,也绝不会甘心自己的儿子成为别人的傀儡的。所以,她定会不遗余力的,除掉叶世锦,然后,扶幼子上位,她再名正言顺的垂帘听政……难怪萧正父子急着进京,兰陵离京都着实远了些,想要给萧施锦撑腰,也有些鞭长莫及的意思。不过,他们是不是太没将你这位摄政王放在眼里了?”
容止陌走近,在她身边靠着。
“本王这个摄政王,本就是个不讨喜的存在,帝王年幼时,劳心劳力,朝臣们说你独揽大权,目中无人。帝王长大后,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千方百计的想要除掉你。说实在的,若非先帝于我容家有恩,我可一点也不想待在京都,还是我临州舒坦,天高海阔,我自逍遥……”
慕卿安听着他语气里的无奈,垂眸苦笑。
这世间,向来事与愿违。
“你将普那训练的死士都处理得差不多了,那两兄弟也被你控制在手里了,打算何时对叶世锦动手?若是有需要,我这里也可以出一份力。”
容止陌回头看向她,忽而莞尔一笑,“冲锋陷阵的事情,本王来就可以了,不用王妃操心……”
慕卿安脸一热,忙避开他暧昧戏谑的眼神。
容止陌知她脸皮薄,不禁逗,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轻声提醒,“那萧月苒向来行事狠辣,你要多加小心,虽然她没什么本事,但萧氏养了许多来自江湖的门客,这些人在萧正父子进京之后,都陆陆续续跟着来了。她几次三番在你这里吃亏,以她睚眦必报的个性,定是要来挑事的,让你那几个好姐妹,也当心些,别着了人家的道。”
“知道了,我会小心的。只不过,萧家带着门客进京,会不会除了对付叶世锦,还另有所图……”
萧氏一族在兰陵一手遮天,但先帝是不喜氏族势力过强过大的,昭仁帝选妃,却让萧氏女做了皇后,此举本就引起许多大臣的不满。眼下,在叶世锦与萧施锦的联手之下,萧氏子弟已经在朝堂上有了立足之本,眼下萧正父子进京,必然不会只做富贵闲人的。
他萧氏想要从一方氏族,变成权倾朝野的权臣,就不会只让几个毛头小子,在朝堂上蹦跶。
如今昭仁帝被软禁,萧施锦完全可以假传圣旨,给她祖父和老子封侯拜相。
在这之前,还得给萧家制造一个契机,总不能无缘无故的就封侯拜相。
慕卿安猜得没有错,翌日,朝堂之上,便有人故意提出想要面圣。
之前,萧施锦推三阻四,但这一回,她很痛快的就答应了。几个大臣去了安和宫面圣,亲眼见到昭仁帝人事不省躺在龙床上,面色憔悴萎靡,没有一丝鲜活气。
萧施锦在一旁装模作样地抹着泪。
“几位臣公,本宫可有骗诸位?之前隐瞒不说,是因为怕引起朝政动荡,这些日子,本宫也遍寻名医,想要治好陛下,奈何收效甚微,眼下,本宫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还请诸位臣公与众臣解释解释,并非本宫刻意隐瞒,实在是……”
她像极了一个柔弱妇人,在面对自己重病不起的丈夫时,那般无助与可怜。
来面圣的这几个人里,有一半是叶世锦的人,有一半是萧氏的人。
他们看过之后,亦是束手无策。
恰好这时,又内侍匆匆跑进来禀报。
“何事?”萧施锦已经擦干了本就不存在的眼泪,一个皇后,在臣子面前哭诉,可以说是情之所至,也可以是逢场作戏,但是,绝不会在下人面前失仪。
内侍跪下行礼,头始终不敢抬起,“回禀皇后娘娘,您的祖父与父亲,在宫门外求见……说是,寻了名医……”
萧施锦假装一惊,“祖父寻了名医来?快!快快有请!”
皇后想要召见家人,本也在情理之中。殿内的大臣都没有怀疑什么。
再说,他们今日本就是负责配合演戏的,只要明日再朝堂之上,将安和宫的情形做个见证,事情也就了了。
很快,萧正父子被宫人匆匆领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