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非晚不解,但尊重她的意愿。心里也在悄悄想着,是不是自己形容惭秽,她不想让家人知道,她与自己有什么牵扯?
但是进到她住的院子,心里好像又明白了些什么……
堂堂一品大员嫡出的女儿,竟住在这么偏的院子里,那院门上的漆都掉得差不多了……
听说张大人原配亡故后,娶了续弦夫人,这续弦夫人周氏进门后育有一子一女……
继母进门,又有继弟继妹,她没有生母护着,继母把持后院,她的日子,只怕是,不好过吧……
院子里只有个丫鬟在扫地,见她家小姐被个男子扶着进来,忙丢下手里的扫把奔过来,“小姐,这是怎么了?”
“没事儿,崴了一下脚,先扶我进去再说吧……”
方才在大街上,陆非晚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抱上马,还不知会被人说成什么样!她只想快点进屋子,好送走这尊大佛。
另一边,在布行里为难张菱歌的兰陵萧氏女听婢女说张菱歌被一蓝衣公子给带走了,气得将布行里的布都给砸到了地上,“你们见到他,怎么不告诉本小姐!”
丫鬟不明所以,她们家小姐向来跋扈,在兰陵时也经常因为一些小事情,与人为难,这次她们也以为同是如此。
没想到她为难张菱歌还另有缘由!
想起那蓝衣公子一身贵气,气质翩翩,骨相不凡,身份怕是不低,许是她们家小姐在哪儿看上了!
哦!她们想起来了,她们随大小姐进京选秀那日,在闹市经过时,好像是有个姑娘冲撞了她们的马车,险些被马儿踩死,好像就是今日那个姑娘!那个救了她的公子,好像也是今日带走她的公子!
这位姑娘一进门,她的丫鬟便亮出了身份,原是兰陵萧氏的小姐!听说兰陵萧氏女刚刚被册立为皇后,那眼前这位萧氏女大约是皇后的妹妹。布行掌柜深知兰陵萧氏不好惹,他们是小本生意,惹不起这些世家望族。
于是壮着胆子上前道,“姑娘,小店的东西粗陋,您若是瞧不上,可以前往更大一些的店铺挑选,小店小本生意,姑娘您大人有大量,别为难小人啊……”
萧月苒横眉怒目,“本小姐砸你点儿东西怎么了?就是砸了你的店,我兰陵萧氏也赔得起!我们走!”
掌柜的本还想理论,但是门口守着的那两个彪形大汉让他心生怯意,银钱事小,性命事大,总不能为了些银钱丢了性命。
人走了以后,他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叹了一口气,心想着这年头,还是有钱有势好使!不高兴了,可以随意撒气。
“掌柜的,咱这些布料怎么办?”
店里的伙计小心翼翼地问。
掌柜的倒也是个有良心的,“都被踩坏了,只能低价挂售,看有没有人要了……唉,可惜了这批布料啊……若是那位张家姑娘要去了,该多好啊!捡起来吧,能弄干净的尽量弄干净。这些布料与别的分开卖,有人问价时,也要与人说明白缘由,以免再招惹是非。”
“知道了掌柜的……”伙计们忙蹲在地上将布料捡起来抱到后院去清理。
张菱歌一回到自己的屋子就赶紧让百合送走陆非晚,在大街上搂搂抱抱已经不成体统了,这要是再让周氏发现她竟然带着男人回家,那可不得了。
陆非晚知道她心里顾虑多,也知道自己出现在女子闺房之中有多么不妥,当下也没有强留。
“你的脚暂时不要下地行走了,以免伤上加伤……我走了……”
张菱歌默默点头,根本不敢与他对视。
陆非晚走后,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又回了方才那家布行,问了张菱歌都挑选了哪些布料,他原样再来一份。
掌柜的先是一愣,后又觉愧疚,“小人人微言轻,方才张姑娘在小人店里被人欺辱,小人却畏于强权不敢为姑娘出头,真是惭愧……姑娘可有大碍……”
陆非晚岂能不知世家望族子弟的行事风格?只是没有想到兰陵萧氏刚刚捧起一位皇后,在京都尚未有半分根基,就敢行事如此嚣张跋扈,看来,他们觊觎京都富贵已久!
“这些都是方才张姑娘选的,为表歉意,这些布料,小人就不收公子银钱了,就当小人为方才的胆怯,而进行的补偿吧……”
掌柜的歉疚深深,一脸作为普通百姓的无奈。
陆非晚岂能让他做赔本生意?痛快地将银票取了出来,放在柜台之上,“小本生意不容易,钱掌柜的照收,只是日后,若是张家姑娘再来买布,您能多照顾,便多照顾些……拜托了……”
陆非晚抱起布料便离去。
掌柜的拿着银票追出去,人已经策马绝尘而去了。
他站在门口,手里拿着那几张银票,似有风吹来,被沙子迷了眼睛。他伸手揉了揉,眼眶便红了起来。
陆非晚策马直接来到了绣房,将布料搬了进去,谢璃君不在。燕鸿翎见是陆非晚来了,忙放下手头的事情过来见礼,“怎么是郡王将布料带回来了?菱歌呢?出什么事了?”
这几日张菱歌都在避着陆非晚,定是出了什么事。
“张姑娘在布行遇到兰陵萧氏女,被人弄伤了腿,我将她送回去了,这些布料是我按照她所需的又买了一份,你看看对不对。不对我再去一趟……”
“布料的事不急,菱歌怎么会惹上兰陵萧氏之人?她的腿伤得重不重?”燕鸿翎急忙打断他的话。
“就是扭伤,并无大碍,你若得空,便去瞧瞧她吧……”
燕鸿翎跟里头的人说了一声,匆匆就要走,随即被陆非晚叫住,“燕姑娘,张姑娘她,是不是在府中的日子,并不好过啊……”
燕鸿翎低头,抿了抿唇,“郡王,这是菱歌的家事,臣女不好多唇舌的。您若想知道,自己用心看便懂了……我先去张府了。多谢郡王照应……”
她匆匆离去,陆非晚却在原地站了许久,又抬脚进了绣房内,问了里头的绣娘,自己那几日到底做错了什么,惹得张菱歌如此生气,以为他是来故意添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