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严府里当时在场的下人全都处置了,但消息还是不可避免地传了出去。
百姓们茶余饭后,传得绘声绘色如同亲眼所见。
严夫人死了,严禄生不愿发丧,叫人买了口薄棺,从后门抬出去了事。
严芳宁被连夜送出城,他丢不起这人!
家里刚刚发生了大事,又死了那么多人,所以整座府邸都死气沉沉的,下人们走路都不敢出声,生怕又触怒了他们家老爷,再遭了池鱼之殃。
凤家也一片惨淡,他们搬离了原来宽敞的伯府,住进了一座只有三个小院子的房子,大家都挤在一起住,不能再像原来那般,一个人单独住一个院子。
老夫人伤了尾椎骨,如今只能在床上躺着,一刻也离不得人。
那些年轻一些没有生养的妾室眼看家道中落,就生出了别的心思。
看着府里眉清目秀的小厮,都忍不住勾搭一番。
凤岳知道后,一怒之下找了人牙子,把人发卖了。
杨氏只生了一个女儿便损了身子,难以再有孕。梁氏本指望着儿子袭了爵,自己的好日子便来了,谁曾想天有不测风云,好好的爵位被撤了,还贬了官。
儿子尚未入仕,眼下凤岳被贬,没了实权,朝中那些拜高踩低的,还哪里会将他放在眼里?
凤云笙成亲没几日,便被休出门,如今无处可去,又回了娘家。
杨氏看着她一言不发的样子,心里有些害怕。
若是她哭天喊地,她倒还能陪她哭一场,可如今这个样子,她想安慰都找不到由头来。
“母亲,你说,我若是杀了慕卿安,会如何?”
杨氏吓了一跳,虽然她也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可她不得不出言相劝,“摄政王看她跟看眼珠子似的,咱们动不了她的。何况,咱们如今拿什么与她斗?”
凤云笙低头,看了看自己,随即笑了,“如今我没什么好失去的了,豁得出去,自然就斗得过了……”
她想到了一个人,可以帮她报仇。
于是,让下人抬来热水,泡了个澡,洗清一身污秽后,她便又重做未出阁时的装扮。
果然,张扬明媚的大红色,才是最称她的!
当晚,她便坐着马车,来到了荣禄伯府。
上一次来,是为了刘玉娴,但那次她只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始终没有勇气进去,因为得知刘玉娴从这府邸出来,回去就上了吊。
她与刘玉娴自小交好,知晓她绝不是那种遇事便寻死觅活的女子,所以,她觉得事有蹊跷。
刘玉娴与叶世锦有首尾,她是一开始便知道的。
这个人从一开始便没有存好心思,他一边讨好着刘玉娴,想借着文国公的势力往上爬。一边对刘玉娴几次三番提出婚事找借口推脱,推脱便罢,偏偏他又管不住自己的欲望,破了人家的身子……
凤云笙站在门口,一遍一遍地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虽然与虎谋皮不会有好下场,但堵一把总比坐以待毙强!她就不相信,慕卿安每一次都那么幸运!
倘若将摄政王拉下马,她还能有谁护着呢!
想到这儿,心里的那点怯意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提着裙摆上了台阶,门房认得她,却拦着不给她进。
这个女人在严府做的事情,京都都传遍了,她还有脸出来现眼,脸皮可真厚!
“麻烦通融一下,我要见伯爷。”
凤云笙从前刁蛮傲慢,但自从没了那尊贵的身份,她便也慢慢懂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
尽量用缓和的语气说话,还递了一块银锭子过去。
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世上哪儿有钱财收买不了的人心呢?于是,凤云笙在门房的通报下,很快顺利进入了荣禄伯府,见到了叶世锦。
但她前脚进了伯府,后脚消息就传到了北平王府。
慕卿安对此,只是淡淡回应,“与虎谋皮,她可能活够了吧……”
如今失了身份又被休弃的她,还有什么筹码能够让叶世锦答应与她合作呢?凭那一身皮肉?可如今的叶世锦,有权有势,再不是从前那个任人欺凌踩踏的流浪汉了……
“王爷接下来,要解决迎国公府?”
那人运筹帷幄,好像一切都尽在掌握。
“刘玉娴的死,让叶世锦与文国公府交了恶。齐宁郡主母女作妖,给了本王撤了景福伯府的理由。但迎国公手里,有一些兵权,朝中的威望也比凤岳大很多,想要将他拉下马,只怕还需费一番功夫。但凤云笙自作聪明找上了叶世锦,这事情,好像又变得容易了……”
“此话怎讲?”
“明日你便知道了……”
翌日早朝上,一向是荣禄伯的党羽的兵部侍郎申墨突然上奏,弹劾迎国公挪用国库在封地豢养私兵,更是私自铸币在封地流通,其心可诛。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挪用国库已是罪无可恕,竟还豢养私兵!铸私币!那可是等同谋逆的大罪,是要诛灭三族的!
迎国公第一反应便是看向叶世锦!因为申墨是他的人!
他的确豢养私兵不假,但这事连他儿子都不知道,叶世锦又是如何得知的?
叶世锦接到迎国公投来的目光,他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表示不是他授意的,但这么大个帽子兜头扣下来,他说不是,迎国公也得敢信哪!
难怪今日一早他收到一封密信,信上说他儿子的那个弃妇凤云笙,昨日从国公府出去后,直接去了荣禄伯府,并且一晚上都没有出来!
迎国公在心里无限唾弃,那样一个女人,他叶世锦竟也下得去嘴!
“陛下明鉴!老臣忠心耿耿,申大人说的纯属子虚乌有!老臣对南苑国对陛下,绝没有二心啊!老臣一把年纪了,这日子是过一日少一日,膝下只得一子,还是先天有疾的。说句大逆不道的,即使老臣想要谋逆,也得有人继承啊……”
迎国公跪了下来,咣咣磕了三个响头,声泪俱下。
心里则在盘算着怎么才能将这事情掩盖过去,他只盼着申墨没有实质的证据,只是听了些传言,如此一来,他还能赖得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