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没有出这件事情,凤云笙大概率不会愿意嫁给一个天生有缺陷的人,但她如今没了倚仗,为了继续享受荣华,定然不会再拒绝。
而她一旦同意了婚事,那这两家便顺理成章地有了交集。
交集多了,就更容易露出马脚来。
不得不说,容止陌真的是机关算尽。
伯府被撤了,那公府只怕也离被撤不远了吧?
容止陌是要一步一步瓦解掉叶世锦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势力,好逼他亮出最后的底牌,再一举将他铲除,让朝廷再没有后顾之忧。
如今的朝臣,大多只想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再看看能不能从中捞到什么好处。根本没有几个,是一心一意为国为民的。
朝廷内部损耗过于严重,就会影响到前线的供给。若是供给不足,再有敌来犯,那就相当于引颈受戮。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要将朝中的蛀虫清理干净,同时要巩固起不可撼动的前线。
“王爷,得罪了您的人,日子很不好过吧?”
容止陌挑眉,“你试试得罪一下本王,便知道好不好过了。”
慕卿安怂怂的,“我可不敢得罪王爷,我还要靠王爷给我撑腰呢!”
容止陌听了这话,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无比通畅,心情大好,笑容也展开了,眼角眉梢都带着喜庆,但嘴上还硬气着,“本王日理万机,可没有那么闲,是个人都给她撑腰。”
慕卿安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王爷说得对。”
容止陌难得看到她脸上露出如此可爱的神情,只觉得胸膛里突突往上跳了两下,然后又顺着原位掉了回去。
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在她面前,开始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于是很快转移了话题,“许平之躺了这么久,应该能扛到流放了,你可以把证据递上去了。”
慕卿安抿着唇点点头,“好。”
于是,在慕卿安将证据提交到京兆府的第二日,衙门的官差天还没亮就到了许家叫门。
门房睡得迷迷糊糊的,开门时还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看清楚是官差之后,吓得立马醒了瞌睡,刚想撒丫子去通报,官差已经踏着整齐的步伐跑了进去。
许平之是在两个小妾的被窝里被抓起来的,赤条条的连衣裳都没有穿。
挨了十军棍,躺了这些日子,伤口刚刚养好了,疼痛还没完全消呢,但素了这些日子,实在是心痒难耐,于是昨晚歇在了妾室房里。觉得一个不尽兴,便干脆两个都招了来,一睁眼被这阵仗给吓着了,“本官犯了何罪!要你们强闯后宅拿人!天子脚下,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为首的官差冷笑一声,“小的提醒您一句,您已经被撤职了,不该再自称本官!我等拿你,自然有拿你的理由!待你进了京兆府,你就知道有没有王法了!带走!”
官差用一条被子将他浑身裹了个严严实实的,打包带走。
两个小妾也同样一丝不挂,花容失色的裹在被窝里,看着人被带走了,才敢起身穿衣裳。
家里一大早进了官差,还带走了许平之,满府都传遍了。
黄氏推着许骁到了前院,就连身子废了后一直闭门不出的许青云都来了。
一起来的还有住在偏院,不与人来往的许行简。
许平之被抓,秦氏虽是长辈,但却是个顶不住事的,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站着都双腿打颤,丫头们只能扶着她坐下。
“我们许家,究竟是做了什么孽哟!一个两个身子废了,无缘无故的,老爷又下了狱……老天爷呀!这可如何是好哦……”
众人都沉默了,做了什么孽?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要不是他们为了升官发财,害了侯府,他们能有这些事情吗?
眼下侯府没死绝,他们许家的活路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黄氏心中愤愤不平,但她只是个妇道人家,即使丈夫残了,也轮不到她说话。
不经意间抬头,撞进了一双眸子里,她心头一跳,忙躲开了那道灼热的视线。
而两人之间的这点小举动,被许骁看了个正着。
“母亲先不要忙着哭,父亲为何被抓还有待定论,待结果出来再哭也不迟。”许骁自从没了腿后,整个人变得十分阴郁,不仅黄氏怕他,秦氏也怕。
一听这话,便不敢再大声哭喊,只能小声抽泣。
“行简如今还有官职,若是不怕辛苦,便去打听打听消息,回来告知我们一声。眼下府里除了妇人就是残废,能顶事的只有你了。”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许行简,说出来的话听着很谦卑,但语气却让人后背发凉。
许行简躬身行礼,“兄长莫要如此说,行简深受叔父大恩,如今许家有难,理当站出来的。”
许骁唇边勾勒出一个阴森的笑,“你知道就好,有许家在,京都才有你的一口饭吃,若许家没了,你也就是一条丧家之犬而已……”
许行简被如此羞辱,脸上不见一丝局促,反而带着浅浅的笑意回应,“多谢兄长提醒,行简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份。若兄长没有别的吩咐,行简这便出门打听消息了……”
“去吧……”
许行简躬身告退后,秦氏才忍不住开口,“骁儿,他毕竟是你弟弟,说话莫要夹枪带棒的……当年若没有他父亲……”
“母亲年岁大了,回后院歇着吧,府里的事,便不要操心了……”
秦氏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什么,由丫鬟扶着回了后院。
许平之的两名妾室也在场,她们自进府以来仗着得宠,目中无人,更因为许骁的腿废了曾出言奚落,眼下许平之不在,她们便没有娇纵的资本,见秦氏都走了,她们也想走。
刚转身就被许骁叫住,“两位姨娘这是急着去哪儿呀?”
谭,云两位姨娘忐忑地转身,“大公子有何吩咐?”
许骁往后靠了靠,一双自膝盖以下截肢的腿动了动,掉在轮椅外头的衣摆也跟着晃了晃。
这动作很轻,若不仔细看,压根儿不会注意到,但却晃得两位姨娘的心尖像被什么揪住了一般。
呼吸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