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父亲觉得我在家中阻碍了你们一家和睦,尽管为我择亲,但还请看在父女一场,给我找个好点儿的夫婿,选好了日子告诉我就行,我一定乖乖上花轿,不给你们添麻烦。”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溪远气得无话,但又对她深觉愧疚。
周氏上前抚慰,“少跟她置气,横竖是要出嫁的人。你看咱们先儿秋儿多听话,从不与你顶嘴。”
张溪远闻言,这么多年的父女不和,像是突然有了答案。
他公务繁忙,常不得空在家,周氏是后母,虽从未有过苛待之举,但这些阴阳怪气的话,怕是没少说……
菱歌自小没了娘,对这些,岂不异常敏感?
张菱歌回院子的路上,远远看见周氏的一双儿女在荡秋千,张玉先今年十四,仪态相貌都不错,已是翩翩少年郎模样。
他站在后面,慢慢地为他的妹妹张玉秋推着秋千,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坐在秋千的上小姑娘,今年十岁,娇憨可爱,笑容灿烂。
她们被周氏教养得很好,无意间看到了张菱歌,还会停下来,正经地给她行个礼,唤一声长姐。
张菱歌木讷地点点头,然后快步离去。
那兄妹二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时有年长的妈妈走过来提醒,“大少爷,二小姐,夫人吩咐了,让你们少与大小姐接触,免得招惹祸患。”
张玉先稚嫩的脸上闪过不悦,“玉先敬房妈妈是我与妹妹的乳母,但也请房妈妈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论母亲如何看待她,她都是我与妹妹的嫡长姐,这样的话,还请房妈妈日后不要再说。”
房妈妈心一慌,诚惶诚恐地跪了下来,“大少爷教训得是,老奴僭越了。”
“下去吧。”
房妈妈诺诺地起身离去。
张玉秋年纪虽小,但什么道理都懂。
周氏常常耳提面命,叫她们不要与张菱歌亲近。
张菱歌也因周氏的排斥,从不主动往上凑,除了与谢璃君她们出门叙话,就只在自己院中待着,一家人用膳,鲜少能见到她的身影,偶尔见到了,也会因为母亲的阴阳怪气,父亲的红脸训斥,闹得不欢而散。
“哥哥,后日,也是长姐的生辰,我们去给她选个礼物吧,悄悄送去,不让她知道,是咱们送的。”
张玉先摸摸妹妹的头,“好,都听秋儿的。”
周氏可不会那么好心,给她操办生辰宴的。张溪远更是不会将这等小事放在心上。
所以他更加不会记得,她的生辰,与张玉秋的生辰,是同一日。
自从她与谢璃君她们交好,每一年,都是谢璃君她们陪她过。
就算回府晚了,也没有人会在意,因为,她们都在欢欢喜喜地,给张玉秋庆祝生辰。
————
继许府接连出事之后,方培英在大理寺也处处受人白眼。
靖国侯府一案,交由大理寺与京兆府共同协理,如今身为大理寺右丞的他,却无算插手。
甚至连过问一句,都被人避之不及。
他在大理寺里,孤立无援,整日无所事事,回到家中,也是烦躁得很。
从前身为一方县令,虽然官职不高,可在那个小地方,乡绅土豪,岂不人人都要给他三分薄面?
如今升了官,整日受一肚子窝囊气不说,还处处提心吊胆的。
女儿入了宫门,虽说是光宗耀祖的事,可他一面也没有见过,更别提能沾她的光了。
大理寺与京兆府看着朝廷风向查案,迟迟没有结果。直到摄政王施压,才匆匆结案,幕后操纵者不敢公布,但通敌一说纯属子虚乌有。
坊间传闻的源头也查到了,矛头直指方婕妤。
但昭仁帝有意包庇,草草推了个替罪羊出来,便算是交代了。
慕卿安知道以后,不置可否。
这案子能查不能查,结果都一目了然。既然明着不能讨公道,她只好用自己的方式来解决。
“还是多谢王爷,让靖国侯府洗清了通敌之嫌。”
容止陌摇头,“本王知道这个结果,对侯府来说不公平,不过接下来,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做了,没有人可以阻止你。既然没了通敌之嫌,你也可以光明正大站在人前了。”
慕卿安抿唇,“在不在人前没什么区别,我如今孑然一身,没了倚仗,在哪儿都一样。”
容止陌闻言,拿杯子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像是有些不悦,“这话说的,可真是没有良心。燕张谢三位姑娘,不是不顾一切为你吗?北平王府不是随时为你敞开吗?怎的就被你说成没了倚仗?”
慕卿安愣了愣,许久没有说话。
待她反应过来,那人已经离去了。
寂无见自家主子走了,愤愤不平,欲言又止。
实在憋不住了,才道,“慕姑娘,我家王爷从不管闲事,可你一句话,他二话不说便跑到宫里为你的好姐妹解围,你怎么能如此不放在心上?”
慕卿安被劈头盖脸说了一顿,有些莫名其妙。
她,说错了什么吗?
他生气了?
不至于吧?堂堂七尺男儿,这般小心眼儿?
不过主人都走了,她一个不速之客,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今年,张菱歌的生辰,姐妹几个在慕卿安暂住的小院庆祝。
虽然简陋,但眼前的人,都是她在意,并且可以豁出命的人。
“谢谢你们,每年都为我费心!我干了!”
她举起酒杯,猛灌了一杯酒。
因为喝得太猛,被呛得满脸通红。
燕鸿翎亲自下厨做的几个小菜,虽不丰盛,倒也温馨。
“今日是双喜临门,靖国侯府洗清了通敌之嫌,时候,卿安可以大大方方站在人前,不必遮遮掩掩了!干!”
燕鸿翎举杯。
大家也都跟着举杯。
原主是个话少的人,慕卿安话也不多,不过,她难得和这么多人在一起相处,倒也觉得新鲜,卸下心防后,人也轻松不少。
“干杯!”
小院里的欢声笑语,被门外巷子里马车上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王爷,您来了,为何不进去?”
寂无觉得很奇怪,他家王爷最近真的很奇怪,没事儿就坐着马车到这里来,来了在门口停一会儿就走,也不进去。
“一帮姑娘家在庆生,本王进去做什么?扫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