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雪没有上前,而是退出去把梁家屋里的陈设细细打量了一番。
屋里摆的都是农村常见的木制家具,八仙桌、木桶、木箱子什么的。
突然,一个神台引起了丰雪的注意。神台上放着贡品香烛等物,供奉的除了关二爷外,还有一个红布盖着的神像。
“这是什么?可以看看吗?”丰雪问。
“这是我哥请回来的神,叫……叫什么童。”
“古曼童?”
“对对,我哥说供奉它可以保佑家宅平安、带来财运。”
丰雪眉毛乱跳,摊上大事儿了!
她默默做了一下心理建设,才轻轻掀起了红布,下一刻,她吓得手一抖,差点跳起来。
这是一个盘坐的胖头娃娃神像,比刚出生的孩子个头小,全身黢黑,身上布满了奇怪的金色符文,眼睛瞪得老大、眼神诡异,冷冷地盯着前方,嘴角似乎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迹,看起来阴森又恐怖。
“这,这是什么?怎么会长得这样……” 梁大师兄也始料未及,瞠目结舌。
丰雪“嘘”了一声制止了他,仔细打量着娃娃。
娃娃的身上,依稀可见皮肤的纹理,丰雪顿时汗毛都竖起来了。
难道?
【小白,布置幻阵!多几层,先困住这个东西再说!】
【得嘞!姨姨,一定让它无处可逃!】小白懒洋洋的声音在丰雪脑海响起。
片刻,她不动声色盖上红布,走进里屋。
然后镇定自若给梁家大哥检查身体,同时努力在脑海里搜索有关的信息。
招财童子古曼童是东南亚地区所信奉的法物,又叫“金童子”或者“佛童子”。
它是用佛法净化过的小孩骨灰和一些佛教圣物制作而成,再由高僧加持,使堕胎或意外死去的孩子的鬼魂入住古曼童,交与善信供养,据说可以保家宅平安,供养者也为自己和子孙后代积福。
而且,古曼童只是单纯的孩子的灵体,受佛法,很听话,不会对供养人造成威胁。
可梁家大哥眉间笼罩着死气,经脉里也带着丝丝阴寒之气,丰雪的玄力一接触到阴寒之气,那阴寒之气便如潮水一样迅速退却,最后在眉间印堂处缩成一团。
丰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加大玄力猛然一轰,缩成一团的黑气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就被轰得粉碎,被至阳至纯的玄力吞噬一空。
昏睡中的梁家大哥感觉自己被封在冰水里,浑身僵硬。他能听到屋里屋外的动静,他们的说话声和脚步声他都听得清清楚楚,他想动,可却连眼皮也没法抬起。
这几天,来过不止一个个神婆为他做法,可结果都令他大失所望。他心里清楚,自己多半是遭到暗算了,到底是谁他想来想去都没想明白。可几天下来滴水未进,再这样下去,他不被害死也会被饿死的。
今天好不容易又盼来了一个高人,他充满了希冀,却不料这个神婆比之前的还不靠谱。
听声音,对方是个小姑娘,虽然言语间故作老成,但声音中的稚气是藏不住的。
她的年龄不超过十五岁,他下了判断,心又一次沉入深渊。
这时,他才真正后悔了。
自己不该被人蛊惑去买什么招财童子,花了钱反而给自己招了祸,可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心如死灰,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心底一片麻木。
可不一会儿,小姑娘又折了回来。接着,他感觉有一只温暖的小手握住了自己的手。
然后,他感到有什么东西从手指钻进去,沿着经脉往上游走,暖暖的、痒痒的,他冻僵的身体在慢慢回暖,就像被人从冰窖里挪到了阳光下。
渐渐地,他的四肢百骸都充斥着一股生机勃勃的力量,身体被逐渐唤醒,自己好像重新夺回了身体的掌控权。
他的心中一阵狂喜,恨不得立即摆脱这数日来被束缚在身体里的郁气。
突然,他的眉间传来一声轰响,他神情一震,猛然睁开了双眼,出现在他眼前是一张灵动的小脸。
梁家大哥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迷茫,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目光四处游移,然后落到了梁大师兄身上。
他的眼神有了焦距,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想要发出声音却又一时不知从何说起,脸上显露出复杂的神情。
梁大师兄惊喜上前握住了握住大哥的手,声音哽咽着:“大哥!你怎么样?你还认识我吗?我,我是海涛啊!”
梁大哥声音沙哑说道:“二涛,大哥,我……”
“海涛师兄,快去给大哥倒杯水吧,梁大哥你别着急,先缓一缓!我再帮你渡点气。” 丰雪毫不客气吩咐道。
梁海涛脚步轻快出了屋,丰雪又握住梁大哥的手给他缓缓输入玄力。
梁大哥眼睛定定看着丰雪,似乎要把救命恩人的模样刻在心里,片刻,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移开了目光。
梁海涛乐颠颠端来一杯糖水,扶着梁大哥喝了下去。
丰雪轻轻关上了房间门,抬手布置了一个幻阵(其实是让缠在手腕上的小白出力,丰雪自己就是做做样子罢了。),这才在梁大哥床边坐下来。
“大哥,这是我师父替我请来的大师,丰雪;大师,这是我家大哥,梁伟涛。”
梁伟涛半倚在床上,双手合十对着丰雪拜了拜,丰雪微微点头,然后表情严肃说道:
“梁大哥你不用太感谢我,我也不一定能帮你彻底解决问题,只能说尽力而为。但你必须一五一十的把所有的事情告诉我,否则……”
梁伟涛吞了吞口水,没有着急说话,而是四下瞅了瞅,欲言又止。
丰雪说道:“我刚刚施法设了一个灵力法阵,隔绝了一切气息,现在房间里的动静只有我们三个人能听到。你放心说,别的什么死物活物都无法察觉的。”
“哦!那就好。” 梁伟涛暗暗吁了一口气,随即挣扎着坐起来,梁海涛赶紧伸手扶了大哥一把。
梁伟涛这一动,更显得他面容憔悴,眼窝深陷,几乎瘦脱了相,看得梁海涛一阵难过。
梁伟涛咬牙说道:“我明白的,小…丰大师,您能让我醒过来,我已经感激不尽了。这些天来,我什么都知道,就是动不了……您尽管问,我一定全部告诉你,绝不隐瞒!”
“好!你先说说,外面神台上的这个娃娃是怎么来的?”
“我……”梁伟涛冒出了一个音节,就微微闭眼,陷入了沉默。
梁海涛见状,正想出言提醒,丰雪冲他摆了摆手。
少倾,梁伟涛睁开眼睛,面带愧色说:“都怪我自己没有把持住诱惑!我们一起出去讨生活的,有个叫阿胜的,他不知得了什么机缘,突然就不跟我们一起干了,说是有老板出大价钱请他去看场子,几个月以后,我遇到了他,他发达了,摇身一变成了老板,还带着好几个马仔……”
梁伟涛停了片刻,似乎在回忆什么,然后,他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他见了我很亲热,请我喝酒。我不断奉承他,给他敬酒,他果然喝醉了。趁着酒兴,他悄悄告诉我,他之所以走大运,是因为他供奉了一个古曼童。”
“所以,你就央求他引荐你领养了一个?”
“嗯,他说只要心诚,古曼童可以帮我,满足我所有的愿望。”
“哦?梁大哥,你有什么愿望呢?”
“发财!我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父母都是老实的农民,没什么本事,二涛三涛还没成家,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我每年出去上工,家里一点帮不上忙,辛辛苦苦挣点下力钱,可还是……”
他心里一片苦涩,闷闷说道:“所以,我也想跟他一样,发大财,然后,我就回家,好好照看家里,再也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