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良佐一听,脸色不好看了,他冷冷道:”这是国会讨论通过的决议,由内务部下发的文件,狄总司令为什么还要再考试一次?你这是故意刁难!”
狄雄笑道:”不要拿国会吓唬人,现在的国会议员们都由安福会操控,而段公正是安福会幕后会长,这是公开的秘密。国会的决议都是段公、徐树铮和你三个人说了算。”
傅良佐道:”我们国会任命的人才都是非常出色的,不需要再考试。”
一旁的冼玉姬忍不住道:”当初国会任命皖系军阀张敬尧为湖南督军,结果张敬尧带着北洋军第七师去湖南上任后,横征暴敛,纵兵抢劫,比土匪还狠,不到一年就搜刮一亿多大洋的财物。湖南老百姓活不下去,纷纷逃往外省,或加入土匪和南方军,长沙,衡阳、岳阳等城市不断爆发游行示威和暴动,城外乡村匪乱四起,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湖南省被搞得百业萧条。这就是国会任命的出色人才?”
狄雄也义愤填膺地说道:“实际上,湖南这块地盘可是吴佩孚浴血奋战才拿下的啊!按照常理和潜在规矩来说,吴佩孚理应成为新一任的督军。可结果呢?你们却让张敬尧当上了督军!还不是因为他是皖系军阀、安徽老乡!又给你们三位皖系大佬送了重礼,自从他上任以后,好家伙,直接把他的三个弟弟——张敬舜、张敬禹和张敬汤都安排到了湖南当了大官。这兄弟四个简直就是一群恶魔,欺压百姓,无恶不作,一个比一个凶狠残忍!湖南当地甚至流传着这样一首民谣:‘尧舜禹汤,荼毒全湘,如能击杀,愿与共亡。’从这首民谣就可以看出,老百姓对他们有多么深恶痛绝!”
傅良佐阴沉着脸道:”这么说狄总司令是不给国会和段公面子了?”
狄雄正色道:“面子不是别人给的,是靠自己挣的,段合肥自从上台掌权以来,他为国家和民族做过哪些贡献?除了会官场内斗、会打内战,就是重用亲信和安徽老乡,当然也是区别对待的,我有个义兄叫冯基善,贯籍同样是安徽人,可是因为从不给你们三位皖系大佬送礼,结果从一九一四年就是旅长了,至今五年了,仍然是个旅长,中间还被徐树铮罢免过一回,他练出来的兵,却是天下最能打的兵,我手下三个集团军,有两个集团军司令官,都曾是他手下的兵,师长、旅长就更多了,段合肥任人唯亲,却把真正的名帅排挤在外,就凭这一点,他不配我给他面子。”
傅良佐一脸严肃地说道:“我现在终于明白过来了,但我还是必须要提醒你一下,你这次可是把段公给彻底惹怒了啊!要知道,段公他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以他老人家在朝堂之上的地位和权势,如果真想要对付谁的话,那简直就是易如反掌!所以说,你这次算是捅了一个大篓子啦!而且这个篓子恐怕还不是一般的大呢!搞不好会给自己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甚至危险哦!我劝你最好还是赶紧想办法去弥补一下跟段公之间的关系吧……否则的话,一旦等段公发起飙来,到时候就算你想后悔都来不及了!”
狄雄笑道:“你这是威胁吗?我当年也得罪过袁大总统,袁大总统对我下了刺杀悬赏令!袁大总统的实力比段合肥强多了,我当时的实力可比现在弱小多了,可我依然活到现在。我会怕你威胁吗?”
傅良佐双手抱拳道:“既然如此,在下告辞!”
冼玉姬突然脸色一变,声音变得凌厉起来:“给我站住!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居然敢威胁狄钜子,难道还妄想从我们北海省里安然无恙地走出去不成?来人呐!”随着她的呼喊声响起,原本紧闭着的办公室大门猛地被撞开,冼玉姬手下的两名警卫员以及狄雄手下的四名警卫员如猛虎下山般一同冲进屋内。
冼玉姬眼神冷冽地盯着傅良佐,伸出手指向他,并转头对着自己带来的那两名警卫员下令道:“此人刚刚竟敢对狄钜子威胁,立刻将他押送至监察处刑讯室,让他好好领教一下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话音未落,只见那两名警卫员动作迅速地朝着傅良佐扑去,眨眼间便已将其死死摁住。此时的傅良佐就像被两只巨大的铁钳紧紧夹住一般,丝毫无法动弹。傅良佐顿时脸色苍白,他连忙哀求道:“狄总司令饶命!冼处长饶命!我刚才昏了头说错话了,我不是人,我是畜牲啊,求你们饶了我一条狗命!”
他显然听说过监察处刑讯室的恐怖威名。
狄雄叹息道:“官场老手!果然都是变色龙,俄国作家契诃夫写的一点都没错!你们放了他吧!”
两名警卫手一松,傅良佐一下子瘫倒在地,爬了半天,才爬起来走了。
冼玉姬道:“这也太便宜他了。”
狄雄道:“他手无缚鸡之力,不过是段合肥的一条狗,折磨这种人没什么意思。”
当天晚上,狄雄陪妻子蓝锦春去北海大戏院,看了三场刘喜奎演的京剧,其中包括《卖油郎独占花魁》,刘喜奎演过很多京剧,但《卖油郎独占花魁》,一直最受欢迎,因为这戏中主角是草根人物,能够引起中下层百姓的共鸣,演的次数太多,以至于她得了个外号“刘花魁”,刘喜奎此次到北海省来义演,带来的并不是一部戏,还另外排了两部戏,一部的内容是,苏布达在收复外西北战争中阵亡的故事,叫做《碧血丹心铸忠魂》,另一部叫做《千古英烈刘成良》,内容自然是刘成良收复外东北战斗中牺牲的故事。这两部戏在北京试演时,引起巨大的轰动,观众为争夺一张门票,发生了踩踏事故。
作为刘喜奎的戏迷,吴忠、蓝锦屏、白秀灵、吴春风都去看了戏。
演出结束后,狄雄在蓝记大酒店宴请了刘喜奎等人,吴忠和蓝锦屏等人作陪,刘喜奎演了三场戏,卸妆之后,已经非常疲劳,但一听说是正义党三位钜子邀请,还是非常惊喜地答应了。刘喜奎走进饭店大厅时,她的美色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狄雄看了也在心中赞叹不已,天姿国色、绝代佳人,难怪让民国五位总统都成为追求者。
北唐戏剧团长乐红梅为双方做了介绍后,狄雄向刘喜奎抱拳道:“我知道刘班头演了一天戏,已经很累,冒昧打扰,很过意不去,没想到刘班头竟给面子来了,觉得很是荣幸!”
刘喜奎笑道:“总司令这话说反了,觉得荣幸的明明是我,我不过是个戏子,总司令是名震天下的民族英雄,将来必定名垂千古!您请我饮宴,我怎么可能不给面子?那也太不知好歹了。”
十几道菜摆满了桌子,蓝记大酒店总经理艾芸亲自为大家倒酒,听说三位钜子在饭店宴请刘喜奎,艾芸不敢怠慢,亲自担任这一桌的服务员,端菜倒酒。
刘喜奎看见倒在杯中的是白酒,皱眉对狄雄道:“小女子不擅饮白酒,半杯就醉,不知能否……”
艾芸满脸震惊之色,压低声音对刘喜奎说道:“狄钜子亲自邀请你喝酒,这可是天大的面子啊!你竟然毫不犹豫地拒绝喝白酒,也未免太过于狂妄自大、不知好歹了吧?”她的眼神中流露出难以置信和失望的神情,仿佛觉得刘喜奎犯了一个极其严重的错误。
刘喜奎一听,吓得冷汗冒了出来。
狄雄立即对艾芸道:“把白酒撤了,换饮料!刘班头不能饮白酒,岂能为难她?”
饮料被端上桌后,刘喜奎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并迅速用手擦拭掉额头上沁出的细密汗珠。她面带微笑,眼神真挚地看着狄雄说道:“总司令您不愧是拥有广阔胸襟和气度之人啊!如此善解人意,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实在令人钦佩不已。我想,由您来担任北海省督军一职后,必定能够深入了解基层民众生活的艰辛与不易。现在,北海省的老百姓们肯定会过上了无比幸福美满的日子呢!”
蓝锦屏嘴角微扬,轻笑一声说道:“哈哈,这方面你倒是没说错。他呀,总是担心底下的官员办事不力,所以时不时就会乔装打扮一番,偷偷溜出去体察民情。不仅如此,他还特意准备了竹杖、芒鞋和蓑衣之类的行头,每次都要我们陪着一起受苦,可把我们害惨了。”说到这里,蓝锦屏不禁摇了摇头,似乎想起了什么倒霉的经历。
吴忠也笑道:“北海省的百姓的确比其他地方幸福,只是我们做官员的就受苦了,我已经五十多岁的人了,还被迫经常下乡暗访。”
刘喜奎满脸惊愕地说道:“这难道就是传说中清官才会有的举动吗?我以前一直以为这种事情只会出现在戏台上呢!毕竟现实生活中哪有人能做到这样啊!可万万没想到,总司令您居然真的这么做了!只可惜您并非民国总统,如果您是的话,那咱们国家肯定会变得越来越好!”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敬佩和惋惜之情。
狄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谦逊的笑容,轻声说道:“我啊,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军阀罢了,哪里有资格和那些英明神武、威震天下的大总统相提并论呢?他们犹如璀璨星辰高悬天际,而我则如蝼蚁般卑微渺小。”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自嘲与无奈,但眼神里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刘喜奎道:“总司令您又说反了,明明是那些总统不如您,民国已有四任总统了,哪一个比得上您?第一位袁大总统,光是一个青岛事件和二十一条,就让他成了千古罪人。第二位黎总统,对洋人步步退让,只会跟段总理内斗,还斗不过人家,被段总理一招借刀杀人,给赶出了北京。第三位冯总统,号称是最懂军事的总统,却没有为国家对外打过一仗,没有收回一寸国土。现在这位徐总统,虽然上台时间不长,可面对皖系和直系军阀斗来斗去,却毫无办法,还允许张敬尧这样的土匪做湖南督军,把湖南搞得天怒人怨,却不敢免了他,估计能力有限的很。”
狄雄脸上露出了一抹赞赏的笑容,他轻声说道:“真没想到啊,刘班头您不仅仅在表演方面技艺精湛,令人叹为观止,就连对于那四位总统的评价和点评也是如此熟悉,简直是如数家珍一般!而且您的观点独到、深刻,极具水准,让人不禁为之折服。想必您在这方面一定下了不少功夫吧?能听到您这样的见解,实在是令我受益匪浅啊!”
一向喜欢打听八卦的蓝锦屏问道:“刘班主!听说这四位总统都追求过你!是真的吗?”
刘喜奎听完后,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她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没错,他们确实曾经对我展开过热烈的追求,想纳我为妾,但都被我毫不犹豫地回绝了。在外人眼中,能被四位总统竞相追逐,或许是一件极其荣耀和令人羡慕的事情。然而,只有身临其境的我,才能真正体会到其中的苦衷与艰难。
要知道,这四个人可是掌握着整个国家至高无上权力的核心人物啊!当面对如此权贵时,说一个‘不’字需要何等巨大的勇气?而拒绝之后可能引来的报复,更是让人心惊胆战、不寒而栗。每思及此,我都会感到后怕不已。如今我还能够安然无恙地活在这个世上,真可谓是一个天大的奇迹啊!”
说完这些话,刘喜奎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无法掩饰的疲惫和无奈。仿佛那过去的岁月重新涌上心头,给她带来无尽的压力与负担。
刘喜奎又道:“其实想霸占我的又何止四位总统,三教九流、五花八门的人都有,人一旦出了名,很多麻烦就会主动找上你,我曾经被绑架过三次,七次被人在饮食里下药,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竟能在一次一次险象环生中逃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