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连长道:”我虽然是连长,但边防连并不是我一手遮天,黑旗军有监察员制度,我们连的监察员海大正你们都见过,他是有权直接发电向北唐城监察处报告的。”
高老板道:”海大正的确是个软硬不吃的傻子,不过要除掉他不难,车祸,落水,失火,流氓街头械斗。”
汤连长道:”你们只知道海大正是监察员,却不知监察处在每个连队都放了两名监察员,一明一暗,一正一副,海大正是明面上的副监察员,那个正监察员暗藏在连队里面,如果海大正出了意外,正监察员会在笫一时间向上汇报,然后我们的末日就到了。”
李老板道:”暗藏的监察员是谁?把他找出来除掉不就行了吗?”
汤连长道:”我也想知道是谁,可找了两年也没找到,全连一百多人,我看谁都像那个暗藏的监察员,都快搞出神经病了。你们说这是谁想出来的馊主意?弄得我私下做点小动作都不行。两份厚礼还是请收回去吧!兄弟我保命要紧。”
丁镇长脸色沉下来道:”汤连长不给两位老板的面子,也不给我面子吗?”
汤连长道:”丁镇长没看这几天的《正义日报》吗?”
丁镇长道:”当然看过,顾行之这个酷吏狂性大发,把一件普通的敲诈勒索案,搞成了重大谋反案,一囗气杀了五十八个人,太残忍了。”
汤连长道:”本来的确是敲诈勒索案,可当孔环眼下令对暗访的钜子和墨者发动袭击时,性质就变了,作为正义党最高领导人、黑旗军总司令,居然在自家的地盘被攻击,这不是谋反是什么?”
丁镇长道:”你把可疑的士兵安排在白天值班,亲信士兵安排在夜里值班,然后让烟土车夜里过关卡,不就行了吗?”
汤连长道:”这么做并不能万无一失,如果那个暗藏的监察员伪装的足够好,他会出现在我信任的士兵中。最重要的是,狄钜子他们一行人离开了呼尔门之后,去哪里了?查干镇离呼尔门太近了,如果他们来查干镇了,那我和诸位下次就要在刑讯室里聚会了。”
丁镇长道:”他们身为上位者,哪能查的那么细?白面阎王是想敲诈勒索他们,才踢到铁板上的。你身为军人,不能太胆小了。”
汤连长道:”看来丁镇长对他们并不了解,狄钜子是北京市警察局侦探出身,曾在北京破获几起大?,帮探长马洪当上了局长,这是过境难民中的北京人跟我说的,冼墨者是情报员学校毕业,毕业时在那屇女学员中成绩第一名,现在虽然离开了情报处,但搜索情报的能力可没有消失。”
丁镇长冷冷道:“无论怎么说,汤连长都不肯答应了?”
汤连长道:“金条十分诱人,也要有命才能享受,实在对不起三位,兄弟我无能为力!”
狄雄走到查干镇镇口时,迎面见到几个面带菜色的难民走过来,他眉头一皱,对冼玉姬道:“有件事不对头,刚才在路上看到面黄肌瘦的张全福就觉得不对了,只是没反应过来,现在看到这几个明显没吃饱的难民,我想起来了,查干镇有救济站,难民每个两个馒头一碗肉汤,这我亲自定的标准,怎么会有这么多人面带菜色?”
冼玉姬也反应过来,叫道:“有人贪污难民口粮,中饱私囊,查干镇镇长有问题。我去救济站看看!”
刘振南道:“我去看看吧,冼处长走半天了,就在这里休息一会,我去去就来,你们在前面那个茶摊等我。”
狄雄叮嘱道:“去了就回来,千万别动手!”
狄雄他们确实走累了,就在茶摊凳子上坐了下来,摆茶摊的是个满头白发的老头,至少有六十多岁了,狄雄给每人叫了一杯茶,但并没有喝。
不一会儿刘振南就回来了,他对狄雄道:“救济站的难民食物果然被换掉了,两个大馒头变成了两个窝头,窝头这玩意儿是空心的,六个窝头才能抵得上两个大馒头,肉汤也变成了白开水,难民当然吃不饱。我当时就要动手,想起钜子叮嘱,才忍着气回来。”
狄雄对摆茶摊的白发老头道:“老大爷!你在这摆茶摊多久了?”
白发老头用沙哑的声音道:“两年了!”
狄雄又道:“你知道查干镇救济站的站长是谁?”
白发老头道:“丁二贵,外号丁霸王,是查干镇镇长丁曹腾的儿子。”
狄雄一听这位查干镇救济站的站长外号,心里就往下一沉,好好一个人,不可能叫这种外号的,而且还是镇长的儿子,问题就更大了。
冼玉姬叹息道:“本来只是到查干镇故地重游的,真的不是来查案子的,没想到会碰到这种事,如果不到基层暗访,怎么会看到这么多黑暗的东西,身为正义党高层,愧对外蒙的百姓啊!”
狄雄笑道:“你这么一说,我身为正义党钜子,岂不是要更惭愧了?”
刘振南道:“看来事实已经很清楚了,父子狼狈为奸,贪污救济粮,中饱私囊,只是不知边防连知不知道这件事?如果知道了,监察员为什么没有向上反应?”
狄雄道:“监察员也不可能全是干净的,呼尔门的监察组副组长,不也是孔家团伙的成员吗?既然已经发现了这种事,镇政府是不能再去了,去查干镇边防连军营吧,我不相信全连一百多人全被拉下水了。”
汤连长把丁镇长和两位商人送走之后,天色已黑,他回到自己的单身宿舍,见警卫员从食堂打来的饭菜已经冷了,便打开煤炉,准备热一热再吃。这时外面有人敲门,汤连长从敲门的节奏声就知道是警卫员小张,便说:“进来吧!”
进来的果然是小张,小张道:“连长!有个大块头的男子来找监察员海大正,你上次让我盯着他,有什么情况赶紧报告的,我就来跟你说一下。”
汤连长听了一惊,连忙问道:“那个男子姓什么?长得什么样?”
小张道:“好像听他说姓刘。身材高大,脸有点黑,一双大眼睛。”
汤连长从床头箱子里取出一份《正义日报》,指着报上的一张照片道:“是不是这个人?”
小张仔细看了半天道:“就是这个人!”
汤连长失声道:“刘振南来了,他是钜子的贴身警卫,钜子一定就在附近,快去找海大正。万一海大正说了我的坏话就完了。”
他迫不急待地打开房门冲出去,差点和刚走到门外的海大正撞个满怀。海大正笑道:“汤连长急着上哪去?”
汤连长一时愣住了,不知说什么好,小张说:“汤连长准备找你有事!”
海大正道:“你消息倒是灵通,想必知道钜子和冼处长到了,跟我一起去迎接吧!”
汤连长看见海大正背站着一个大汉,正警惕地注视着他,这个大汉果然是刘振南,汤连长以前在北唐城新兵连训练时,见过他。
汤连长和海大正一起走到军营门口,打开大门,把狄雄、冼玉姬一行人迎进来,请到了招待所里。汤连长叫来食堂司务长赶紧到街上买些荤菜,好招待他们一顿丰盛的宴席。狄雄摆手道:“不必!我们已经吃过了,现在要从你这里调些兵把丁曹腾、丁二贵父子抓起来,本来这事应当是警察局的事,但达兰扎警察局离得太远,我们不想慢慢等,而且只抓两个人,就想借用一下你的手下,可以吗?”
汤连长一听要抓丁曹腾、丁二贵父子,呆住了。
一向喜欢察颜观色的冼玉姬道:“汤连长看上去很为难啊!想必跟丁镇长交情不浅。”
汤连长听到这话,顿时打了个寒战,脸上冷汗全下来了,他急忙大声道:“报告冼处长!我与丁镇长只是一起吃过几次饭,没什么交情,就算有交情也不能超过对正义党的忠诚!我现在就亲自带人去抓丁家父子!”
狄雄注视着汤连长,正色道:“除了这件事,你就没有其他的话要跟我说吗?”
汤连长道:“丁镇长还伙同两个大烟贩子想偷运烟土进来卖,给我送二十根金条,被我拒绝了。”
狄雄松了一口气道:“看来你还有药可救!今天给你个立功赎罪的机会,如果那两个烟贩子还在丁曹腾家里,就把他们一起抓起来。”
汤连长站起来敬礼道:“坚决服从命令!”
汤连长率一个排的士兵和刘振南、狄春一起去抓人去了。狄雄在招待所继续和海大正谈话,狄雄问道:“既然你早就知道丁曹腾贪污救济粮的事,为什么没有向上面汇报?”
海大正道:“上个月就去达兰扎市向那里的监察组汇报了,谁知那个组长跟丁曹腾是一伙的,丁曹腾一直在给他上贡,我回来的路上遇到暗算,险些死于车祸,只好隐忍下来,这次呼尔门大清洗,那个组长也被查出来受过孔家贿赂,被撤换了,我准备向新组长汇报时,你们已经到了。”
冼玉姬气愤道:“这样的垃圾也能当上市一级的监察组长,苏金旭他们怎么选的人?要追究责任啊!”
狄雄苦笑道:“我也知道苏金旭不适合做处长,上次他就提出来要辞职了,只是没有人代替他做处长啊!真正适合做处长的人非要上战场,我实在没办法,要不你帮我想个法子。”
冼玉姬嘟起小嘴道:“你比我聪明十倍不止,你都想不到办法,我怎么可能想到?别开玩笑了。”
汤连长到了丁曹腾家,敲门时开门的竟是高老板,他看见汤连长居然很高兴道:“你终于想通了……,喂!你带这么多人来做什么?”
他发现不对劲时,已经被冲过来的士兵用枪托打倒在地,然后绑了起来押走了,士兵们冲进丁府,与丁府家丁发生了短暂的交火,十几个家丁中,反抗的不到一半,被击毙了三个后,剩下的都跪下投降了。丁曹腾、丁二贵、李老板都被绑了起来带走,丁曹腾的妻妾也被看押起来。
在军营里,狄雄没有用刑,丁曹腾就老老实实承认自已贪污救济粮款五万大洋的事实,实施时间不过才三个月,丁曹腾承担了全部罪名,请求饶过儿子丁二贵的命,他说儿子只是按他的命令做的,罪不致死。
狄雄道:“三个月时间,你就捞了五万大洋的钱,这都是难民的救命钱啊!你死有余辜,你的儿子在查干镇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罪孽深重,同样要处死!”
双手被绑跪在地上的丁曹腾,一听儿子要被处死,顿时急了,大声喊着站起来低头冲向狄雄,要用头撞狄雄,被刘振南一脚踹倒在地。
达兰扎市新任监察组长拓青松奉命赶到查干镇,审讯了这起贪污和走私案,按狄雄要求,从重从快的宣判了案件,丁家父子和高老板、李老板都被当场处决了。
第二天上午,狄雄一行人坐飞机回到北唐城,下午进办公室时,吴忠拿着一份《正义日报》对狄雄道:“我们以前认识的一位老朋友走了,去了西天极乐世界。”
狄雄道:“是谁啊!”
吴忠道:“北洋十大元老之一,陆建章!蓝总经理的前夫。”
狄雄道:“病死的还是被杀?”
吴忠道:“被徐树铮派人暗杀了,据说北洋军与南方护法军交火时,他总是跳出来捣乱,以和谈为名,鼓动一些北洋军放弃阵地和城池,把段祺瑞为首的皖系军阀惹火了,徐树铮就派人到天津把他刺杀了。”
狄雄道:“这个徐树铮不是在外蒙的吗?怎么又回国内去了?”
吴忠道:“他总是坐飞机在北京和库伦之间来回窜,在库伦的时间总共也没超过三个月,段祺瑞视他为智囊,有事总是与他商量。”
狄雄道:“一九一八年是个多事之年啊!段祺瑞为首的皖系军阀一边跟南方打仗,一边在北京跟冯总统争权夺利,搞了一个安福国会,把冯总统架空了,看来北洋的总统又要换了,这回我希望新任总统是徐世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