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无安刚回来看到的就是卿有宁在网子外高高地举起了巴掌,而夏雪竹却在网子内被勒得脸上都出了印子。
他从来没想过会见到夏雪竹也有如此弱势被动的一面,看到的一瞬间,那种心疼就像一股火,噌一下就从内心蹿起,然后迅速传遍了全身。
他不能承受任何人动她!
翻手,火球聚起;甩手,火球射出;同时他也腾身纵了过去,几乎不亚于火球的速度。
轰,火球落在了卿有宁的后脚跟处,地面下陷,卿有宁歪身就倒。翠微等人惊恐大叫,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卿有宁像个球似的一溜滚进了君无安砸出的大坑最底。
赵叔觉得气血都要逆流了,“主子!”
怎么小姐没动手,主子倒动手了?这是非要把事情闹到国际的高度啊!
君无安看都不看赵叔,眼刀子直奔火影,“收网!”
夏雪竹还木着呢,这位爷一身杀气的这是怎么了?他不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她动手的么?怎么他一出手比她还狠?刚才上朝的时候不顺心了?
网子被收走了,夏雪竹还愣在那里反应不过来。
君无安看着她满脸的网印子,眼中先是心疼,随后就杀气横生:让他们警戒拉架,他们就是这么警戒拉架的?
“所有影卫,仗责三十!”
火影带头跪下了,半声抱怨不敢有,“是。”
他们现在也才注意到夏雪竹的脸,实在是刚才着急拉架,也没注意到这种伤害。其实如果夏雪竹不使劲扭动的话,倒也出不了这种意外,但坏就坏在,她就是这样也想着先咬了卿有宁出气,结果这么一挣扎,再加上她脸确实嫩,于是意外的伤害产生了。
坑底的卿有宁正被翠微扶起来,脑袋都摔晕了,才清醒一点就听到了君无安这样的话,她几乎要受打击地晕倒,“表哥!表哥--”
他看不到她现在被摔成这样了么?他怎么眼里只有那个女人!
卿有宁却忘了,如果君无安看得到她又怎么会刚才一火球轰过来。
君无安是背对坑的,夏雪竹却是正对坑的,卿有宁的惨况,以及她脉脉含情备受打击的表情,夏雪竹看得是刚刚正着。
心里不由冷笑一声,刚才不想打我嘴巴子来着是不是?那你就看看我怎么打你的脸还不用打我的手!
“君,哥--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为什么为什么!”夏雪竹吐出嘴里的珠钗,跺脚怒吼。
不使劲跺不行啊,不把脚跺疼了,眼泪出不来啊!
可算挤出了两滴眼泪,她立刻瞪着大眼凑到君无安的面前唯恐他看不到,“你明知道在高大上的异能面前我就是她随随便便想捻就能捻死的小蚂蚁,你为什么还放任我单独跟她在一起!不,你不要解释!你看看我的脸,你觉得你还能解释的出来吗?我是女人啊,是你心爱的女人啊,你知不知道这样的伤害对我来说不仅是脸,更是心?你是我男人啊,你却无法护我周全!君哥,你让我还如何安心的呆在你的身旁?!”
第一次开启琼瑶模式的夏雪竹,完全没有第一次的运行不畅,她表情充沛动作协调,活脱脱就是一个备受打击已到崩溃极限的情伤女子。
君念雅正在活动自己被捆得有些麻木的手脚,一听夏雪竹这番唱念做打,手劲失控,她差点把自己活动脱臼了。我的个娘乖乖,凶残女王风乍变白莲女表风,夏雪竹这是被逼的连贱招都用上了?果然女人不能惹。
她却忘了她也是女人。
君无安的眉头皱啊皱啊,都快皱成连绵不断的山川了,“胡闹!过来,我先看看你的脸。”留下印子多难看。
他伸手要拉夏雪竹,却不想夏雪竹瞄一眼他身后摇摇欲坠的卿有宁,她一甩手,甩开了君无安的手。
她食指伸出,怒点君无安的胸膛,“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看上的唯有这张脸是不是?如果不是这张脸比你身后表妹的脸漂亮的话,你根本不会看上我是不是?君无安,你居然也是这么肤浅的人!我不要你看脸!如果一张脸就能让我看清你的真心的话,那么我愿意从此丑陋下去直到遇见那个真心喜欢我的心的人!君无安,再见!”
她转身就跑,跑过了看呆了的君念雅的身旁。
小眼刀子赶紧甩过去,抱住我啊!拦住我啊!我真跑了还怎么打敌人的脸!
啊?啊!
君念雅看呆快,反应过来也很快,她上前一步就从背后抱住了夏雪竹,“雪竹,不要这样!你还有我,还有我啊!我愿意是你未来的日子里不看你脸只看你心的红颜,我愿意伴你一起等候那只看你心不看你脸的真心人的到来!”
“呜,念雅,还是你好,你可以为我变弯么?”
“呜,雪竹,你也挺好,别急着弯先等等吧。”
一对女人抱头痛哭,那惨烈的程度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世界末日了。
但偏偏在场的人都知道,眼前这二位分明就是能让别人世界末日战斗值完全不输男人的人。
刚刚你们一点没吃亏好么?一个咬掉了人家一缕头发,一个咬撕了人家半截衣襟,你们还哭?你们怎么有那个脸哭哦。
众人内心唾弃的不行,脸上却不敢表现出丁点。
因为两个女人后面的主子表情都忍到那份上了不也没出声表示不满?
他们也忍着吧。
可卿有宁忍不了啊!
即使她清楚地知道夏雪竹这样做那就是给她看的,就是想气到她失态,她也一直在深呼吸理智地提醒自己要冷静要冷静。
然而,她怎么可能冷静的了!
她是高举着巴掌呢,可她不没打下去吗?他就不能先出声喝止自己么?再说了,他看不到自己被咬掉的那缕头发还在夏雪竹嘴里的珠钗上挂着吗?她就是打了,不应该吗?
她才救了他的命啊!他就再护短,能不能先捋清了所有事情后再护短?啊呸,她才是跟他有着一半相同血统的亲表妹啊,他护短也应该护她的!他凭什么要护那个跟他相识不过三个月的女人!
卿有宁泪如雨下,“表哥,你为什么这样对阿宁!你也相信那背后操控了一切的人是阿宁吗?阿宁的为人你不清楚吗?表哥,你转过头来看我!如果你可以面对面的朝阿宁说一句不相信阿宁,阿宁愿一死以证清白!”
翠微尖叫,“小姐--”
“闭嘴!送我上去!”
翠微抱着卿有宁出了坑。
卿有宁披头散发灰头土脸,满脸泪水一步一踉跄,她没有夏雪竹表现的那么激烈,她的表现方式是压抑的,是让人悲痛而不自觉的。
君念雅在舔自己的眼泪玩,好咸,“坦白说,她演技比你好,我都要相信她真是无辜的了。”
夏雪竹不屑地一甩头发,那张布满了眼泪和红印子的脸全露了出来,“我又不靠演技吃饭,当然比不上专业演技的她了。我只要让君无安心疼就好!”
事情走到现在,已经不是事情真不真相的问题了,而是君无安现在站在谁那一方,那一方就足够耀武扬威了。
在卿有宁就快要走近君无安,君无安就要转身的时候,夏雪竹一跺脚,像乳燕投林一样,嗖一下就投进了君无安的怀。
她刚才明明是一走再不回头的决绝姿态,现在却又招呼不打一声的冲了回来,君无安可以说完全没有准备,再加上她冲力不小,他在抱住她后竟是不由自主地被撞得连连倒退两步。
他忘了他身后正有一个已经走得很近的卿有宁。
君无安突然这么一退,卿有宁呼一下就被他再次撞进了坑里。
“哈--唔!”看着卿有宁又球似的滚进了坑里,夏雪竹趴在君无安的肩头,及时把拳头塞进了自己的嘴里才没有笑出声来。
这次真的不怪她哦,直接“行凶”者可是君无安。
翠微急眼了,转身就朝着夏雪竹拍来了一掌,夏雪竹眉毛都不带动一下的,有君无安在,凭她也配?
果然下一刻,君无安反手拍出一掌,拍回翠微的内力让她反噬她自己不说,还把翠微也拍回了坑底。
卿有宁正被人扶起来,翠微这么一摔,哎,好巧不巧地又给她压回去了。
卿有宁都发不出痛叫的声音了。
这回夏雪竹真忍不住笑出声了,“君哥,你一定是故意的!”
君无安还是没转身去看情况,而是先把夏雪竹像种葱一样从身上扒下再戳到了面前,“不胡闹了?赵叔,药!”
赵叔没听到,眼睛虽是看着君无安的,但却是没有焦距的。
什么时候主子对小姐已经宠到这份上了?那位可是北元卿家的嫡女啊,是未来最有可能继承卿家的人啊,主子就这么给人三番两次的打了,打了到现在也还没道歉的意思,呵,呵呵,他现在替主子自裁道歉都没用了吧?
“赵叔!”
“哎?是。”赶紧收敛心神上前,双手奉上伤药,言行举止之间对夏雪竹越加恭敬了。
这位女主子的地位恐怕再没人有能动摇了。
卿有宁又如何看不懂君无安的意思!
她冲他不死心地喊“表哥”,他正对着夏雪竹的脸呼呼“别动,才上的药,等药性吸收了你才可以不仰着脸。”
她即使有翠微等人的搀扶都要站立不住,他却对着赵叔喊“看不到小姐这么仰着脸累么?搬把躺椅来!”
她不服输地硬走到他的面前让他看到她,他目光对上的第一句却是“赵叔,送表小姐出城。”
卿有宁当即就呵呵出声了。
送她出城?好,好啊!
他们才是一家人,她这个千里迢迢为救别人的命差点把自己搭进去的人还是外人一个对吧?
表哥,你为什么要变成这样!明明那些年你身边的女人只有我的!你与这个女人才认识几天,你就被她迷惑得四六不分了!
表哥,我不能容忍你因为一个女人就再不是那个冷静理智的你!
表哥,我会帮你重新清醒过来的。
“表哥,阿宁拜别表哥!临走之前只有一句话,不管表哥相不相信,这次事情的主谋绝不是阿宁!”
卿有宁这次是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绝没有半点留恋。
君无安给赵叔递了一个眼神,吩咐他带人跟了上去。
君念雅冲夏雪竹无声地挥挥手,也走了。
很快,院内除了一个君无安轰出的大坑,就只剩下了夏雪竹和君无安。
夏雪竹闭着眼一动不动地仰躺在躺椅上,君无安说要等到药性完全吸收。
君无安蹲在她的旁边,眼底是夏雪竹看不到的凝重。
“从现在开始,我说你听。”
他的声音低沉得太不寻常,夏雪竹心一动就想睁眼。
君无安大手一伸覆在了她的眼睛上,“别睁眼,眼皮上也有印子。你闭着眼听我说就好。尧天,我要了。”
“什么?”如果不是君无安先一步按住了夏雪竹,夏雪竹几乎要蹦起来。什么叫他决定要尧天了?他自小到大的灭国理想呢?她没记错的话,因为这事儿他们吵翻了不只一回吧?他却跟早晨的时候似的,说变就变了?大哥,你这么善变真的不是女人么?
脑洞脱线的不要不要的,夏雪竹却也敏感地察觉到了事情的本质,“为什么突然决定拿下尧天了?刚才还是过了是不是?你也是,刚才怎么就不能忍忍的。”
君无安无声地挑一下眉,可他就是没忍住不是吗?在夏雪竹即将被呼一巴掌的时候,他才惊觉自己要她忍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情。如果他都不能护她让她肆意的话,那他还算什么男人!
“接下来官员的人事调动你不许再插手,我自己来。你的啤酒开发还得重新来是不是?比照那天损失的酒缸标准,我帮你另安排好了酒缸酒窖及其所需要的人。我需要尧天的经济先复兴起来,这些得请你帮我。”
他全程都用的是冷静得不行的声音,可夏雪竹却每多听一个字,心就加速一次。
他越平静,就代表着事情越大。
她已经知道他的这个小习惯了。
夏雪竹伸手摸索着摸上了他的脸,“如果尧天的主子不是你,北元的卿家必定要对尧天出手是不是?可即使你现在上位也不能阻止什么了吧?我想你表妹恨的一定是我。待到兵临城下,他们明确要求把我交出去就停止灭国呢?你身为一国之君岂不是更……”
君无安打断她,“所以你的意思是不管尧天,我们走人么?”
夏雪竹被噎停。他永远比她想的更理智,她也知道他从想尧天灭掉再到现在的形同护下尧天,纯粹是因为她。
“君无安,我爱你。”
“然后呢?你会乖吗?”乍听表白,他居然没有一点惊喜。他甚至还能理智的想,如果她说她不爱他,他倒会“惊喜”一下下。
“不会乖,”夏雪竹坦言,“但我可以为你低头。我去给她赔礼道歉可好?我也让她咬我一缕头发下来?要不你当着她的面也把我一火球轰进坑里让她解解气的?”
在知道了北元是那样一个超级国家之后,夏雪竹很有自知之明的胆小怕死不想硬碰硬了。
君无安被她大大方方的“识时务”之态逗笑了,“你不如说这尧天的皇后直接让给她做,准保再无后患。”
“那可不行!啊,这才是一切矛盾的根源吧?你现在相信她对你不是没有意思了吧?”
君无安没吱声,夏雪竹却感觉到他的气场越加低沉了。
也是,他现在心情一定很不好。
理想因自己强迫扭转了,家人也突然站到了对立面上,似乎还没有和解的可能,要她,她也不会心情好。
“君无安,你离我近……唔!”
她想骗他凑过来亲亲他,安慰一下他。可话才说了一半,他自己低下头主动亲了下去。
是晨起的雾,蒙蒙而潮湿;
是午后的风,徐徐而躁热;
是后半夜突然被乌云遮挡的月,压抑,憋闷,痛苦,纠结。
是夏雪竹不会想到的他突然对他自己整个人的否决。
他恨尧天,尧天毁了他的家,他恨不得一走了之再不回来,可他不得不回来;
他恨北元,如果不是北元容不下他的父母,他的父母不会定居尧天然后遇难;
他离开北元的时候,也是恨不得再不回去再不纠缠的,可是因为夏雪竹,他还是要跟北元对上了。
决定,其实就是在看到夏雪竹险些被打的瞬间才下的决定。他不后悔这样的决定,但他也不能否认做下这样与先前截然相反的决定而产生的并不愉悦的心情。
他不说过去的一切,他是想着告别过去只跟夏雪竹从现在开始的。
然而,他还是走到了跟过去重逢的这一步。
这一步几乎能毁掉他所有的自信,他以为他自己已经百毒不侵,可以肆意的想怎么活就怎么活的时候,现在却逼他纵观他走过的路,原来他不过一直是在原地打转。
像冥冥之中自有一股力量,在他不愿回尧天的时候他还是回来了,在他不愿再跟北元牵扯的时候他还是牵扯上了,在他不愿跟夏雪竹提及他的过去的时候他现在也不得不提了。因为如果夏雪竹不知道,在未来有可能面对面对上的场合,一无所知的夏雪竹只怕更被动。
在夏雪竹觉得嘴唇都要被吃掉的时候,君无安终于放开了她,“要听听我父母的故事么?”
……
赵叔亲眼看着卿有宁的车队出了城这才带队回府。
城外,车队却停在了杨树林。
翠微挥手,“原地休息一下,稍后再继续赶路。”
她端着一些吃食来到了卿有宁的马车上,“小姐,现在跟着我们的一共有两拨人,一拨应该是影卫,另一拨看不出来。但估计应该是背后陷害小姐害小姐背了黑锅的某个卿家人。”
卿有宁脸沉四水,眼底尽是阴暗和愤怒。“我记得前面有个法华寺的吧?车队到那里时把我放下,你们继续向前引开影卫。而我,倒要看看这背后的卿家人是谁!”
“是。”翠微放下吃食退了下去。
卿有宁久久望着眼前的吃食却一点没有要动的意思。
她早就知道背后另有卿家人随她来到了尧天,而当硕王和秦子达伤愈的消息传出来时,她也基本确定了那人是谁。
她一直不动,是因为她想借此机会试探一下君无安对她的重视程度。
如今试探出来了,她除了愤怒就是愤怒。
还以为哪怕表哥查不出具体证据也不会对她怎么样的,却不想亲自动了手的就是表哥!
也好,表哥,那我就让你后悔到底!我要让你明白你的一时误判造成了如何的伤害!我要让你因为愧疚远离夏雪竹而来到我的身边!
表哥,你会清醒回到那个冷静理智的你的!
……
日落日升,日升日落。
嗜杀款的君无安重新回归后,朝堂上又回到了每天死人的日常模式。
而民间,在西瓜火红之后,啤酒也悄然兴起了。
口感清爽不易醉,正适合忙完麦收一身大汗后的尧天百姓。
夏雪竹赚得盆满钵满,整天见牙不见眼,好像把卿有宁那边潜在的危险都给遗忘了。
“听说每天都和摄政王兴奋地夜夜撸串加哈啤。”
李江如是向君盛禀告。
君盛换下龙袍改穿夜行衣,“走,今夜去法华寺。”
……
法华寺的一个密室。
君盛第一次看见了那个传说中已经回到北元的卿有宁。
因为怕惊动了君无安,所以虽然他小半月前就抓住了卿有宁,但是他却一次都没来看过。
他要让卿有宁把他也像秦子达那样治好,然后再杀了她嫁祸到君无安的身上。这样北元卿家自然会代替他跟君无安对上,呵呵,他打不过君无安,卿家那群有异能的人还不行吗?他轻轻松松就能等来君无安的死讯。
可是当他看到卿有宁时,他改主意了。
“大舅父,朕要她!你说一个虽没死但却没了清白的人,是不是比一个死了的人更能让卿家愤怒?”只要他借卿家灭了君无安,到时没了清白的卿有宁除了他还能谁要?他两不耽误!
夏雪竹,再等等,你马上也会是朕的了!
------题外话------
感谢小小的花花鼓励~我戴头上啊戴头上~人比花娇啊人比花娇~宅在家的好处是,不出门,就不用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