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越和丁佳莹已办理结婚证,小夫妻正式走向讲台。才一周时间,两人就被学生狂热追捧,腾越的讲课还招来不属于他班级的学生。
他俩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脱离讲义随口道来。理论与例证的流畅讲述,让学生易懂易明、兴趣大增,就连考评听课的教授自叹不如。丁佳莹还常客串教同学们弹钢琴和舞蹈,更是让众学生为她发狂,视她为老师中的女神。
见两人已生活在一起,丁玉琼和许清瑶开始准备婚事,头痛的是所给的钱皆被拒收。丁玉琼又急又忧,在戴志成面前吵着要他管管女儿。许清瑶则是在妈妈江秋月面前诉苦,说儿子还是那么固执难改,她实在是束手无策。
很明显,问题的根结还是在腾越身上,恼火的戴志成电话通知梁志涛,要他继续教育腾越。江春燕知道后不再袒护弟弟,反还骂他死不开窍,会负面影响到佳莹的幸福。一再提醒他,佳莹可是爸爸的心肝宝宝。
最后,还是宋洁做通了腾越的工作,要佳莹接受妈妈的一千万,大不了不花嘛。事后,戴志成提醒他俩,多年后必须要有一人接手宋洁妈妈的工作。丁佳颖知道腾越非常热爱理论研究,只好答应爸爸的要求。
近段时间,家人的怀旧情结结迅猛蔓延,钟哥最先点燃这团火。前年冬初,钟哥的腿出现遇冷就痛的现象。戴志成特意带黄民医过去给他扎针,之后又带去了草药。他的腿痛虽然好了许多,但却生出浓浓的怅然。
嫂子经常打电话告诉戴志成,钟哥现在老是一人去前面站在路口,看着过来过往的车流发呆。若不喊他回家,他可以站一整天。总是独自念叨:“快呀,真快呀!国华离开有25年了,认识志成也快33年,那时的芳芳比现在的外孙女都小。快,真快。老喽,都老喽!”
有时又抱着外孙女不放,抱着抱着又念叨:“你呀,还真没你妈口福好,你妈那时可以经常吃到叔外公带来许多好吃的。可你呢?一年都难得吃到一回,这兔崽子现在是难得来看哥哥了。”
嫂子的电话让戴志成听得难过。他知道钟哥在路口看车流,一是追忆当年相识的时候,二是希望能看到他的车出现。
因此,这段时间戴志成只要有空闲,就会和江秋月一起去钟哥家。果然,几乎每次都是在路口遇见他。戴志成有时坐会儿又因事要离开,有时也陪钟哥喝喝酒和听他骂人,常让嫂子帮着戴志成骂钟哥一辈子都这样,志成没来就念叨,来了又骂个没完,没个清醒时候。
钟芳兰的女儿已是森氏育英学校小学三年级学生,聪明好学又活泼可爱,还是班长。钢琴和舞蹈很得诗雅和安琪喜欢,画画也像是有天赋一般。毫无疑问,她也是这批小字辈女孩中最为突出的。她在去年暑假也报名“参军”当上了“军医”,几个小姐妹将老虎和阿黄当成小白鼠练手,常把它俩包扎得惨不忍睹,红药水紫药水涂得满身都是,安琪姑姑的羊也被包扎得不能正常吃草。
从这学期开始,每到周五下午四点左右叔外公就会出现。不仅会给她带来一大袋精美零食,还会抱着她狠亲几口。一个外婆是幼儿园园长,一个外婆是校长,一个奶奶老师亲自教她弹钢琴,叔叔和婶娘是体育老师,叔外公是森氏集团董事长,是她最大的自豪。
每次妈妈开车接她遇到此事,必会先吃上一块叔外公买的零食,还会说只有叔外公买的东西最好吃。
王妈今年,在亡夫忌日回家住了一个月,回来后常常一人发呆。杨天虹知道此事,特意过来陪伴妈妈几晚。王妈最终召集三个儿女宣布了她的决定——回家陪他们的爸爸。因为他总是在梦里骂她,每次回家家里都没人。
兄妹三人不同意,要求先把新房建好才行。哪知王妈更不乐意了,说房子是他们爸爸和村里人一砖一瓦盖起来的,只允许修整一番,兄长杨天骄只得表态同意。
房屋翻修仅仅是换了一些破瓦和几根房梁,想铺瓷砖和外墙粉刷王妈都不同意,非要保持原状。最后,只是把家里的土地面改成水泥地面,屋前坪围建了一圈篱笆墙,建一道篱笆墙也是亡夫生前的愿望。
王妈离开了,婆家终身未嫁,小时候因砍柴不小心戳瞎左眼,比王妈小五岁的小姑子和她结伴生活在一起。回家的雨欣雨舟听说后,哭着去了王妈家住了几天。雨欣雨舟要哥哥牛牛有空就去王妈家看看,若有事情必须要第一时间通知他们。
父亲戴家梁这段时间也像是受到触动,时常一人发呆。钓鱼时别说鱼咬钩,就是鱼上钩拉着鱼竿晃他也没反应,老子骂他是不是魂被鲤鱼精给勾走了。
果果也是奇怪!爷爷这段时间几次叫他安排人开车送他去陵园,不是有一位女司机吗?是的,戴家梁这段时间不下五次去陵园看望亡妻,在墓前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
他追忆过去,更是忏悔过去。自责当时的固执与坚持,自责他的好胜和所谓的原则,自责缺乏包容、耐心、怜惜与谦让,是他活生生剥夺了前妻享受当今一切幸福的机会。自己就是一个愚蠢的莽夫,粗野的白痴。
这世上,只有愚蠢的男人才会与爱妻据理力争,只有愚蠢的男人才会对爱妻毫不退让,也只有愚蠢的男人才会等待爱妻前来认错。只要她是因为你的爱、你的恋、你的情而成为了你的妻子,那她一生一世的所有都是对的,她永远都是你心中至高无上的神。如果选择或心甘情愿做她终身奴隶,这才是一个男人最大智慧的体现。
晚了,明白得太晚了。一个人,醒悟太迟与终身不醒是同一回事。
墓前的三色菊花摆放得满满的,弧度像一轮反置淡雅的虹,连接着阴阳两处酸楚的情感与悲伤。
菊,是那么的美,那么的雅致,那么的纯净,就像当年刚走出校门的许桂英,美丽的脸庞与身姿。戴家梁痛苦地闭上眼回忆这一切,浑浊的眼泪划过他皱折的脸,天空像是充满鄙视与厌恶,风声也像是阵阵冷笑与嘲讽,他更是无地自容、、、、、、
家里的老顽童像是收敛了许多野性,章虹妈妈、娘、婶娘、丽丽妈和伍阿姨,常被他们拉在一起去玩碰碰车、卡丁车、哈雷电动车、摩托艇、快艇和打门球等,安琪和诗雅还教会了老顽童驾驶游艇。他们不再去农场帮忙,只是每天捡捡鸡蛋而已。
伍主任和伍阿姨一直都没有儿女,戴志成通过娘才知道了主要原因。伍阿姨年轻时,因难产大出血不仅丢了儿子,还落下终身不育症。两人曾经抱养过一个女儿,可长大后决绝离开回到亲生父母身边。
初始,每年还能回家看他们几次,结婚成家后便渐渐断了来往。伍主任不认为他没有儿女,早就把戴志成和柳诗雅当成了亲生。也为此事和老子争论不休,说是他最先喜欢戴志成,比江秋月还早。
现在的他们,常常是夫妻俩手牵手的排队散步,看上去真像是一道暖心风景。只是娘很讨厌老子搂搭她的肩,不时骂他老不正经。
师傅刘三毛今年六月就退休了,想趁身体还行玩个痛快。一个多月来,几乎没日没夜泡在小区茶馆打牌搓麻将。不仅烟瘾大增闹出了肺气肿,还落得个“一块不剩”和“总书记”美称,每月还要在师娘手里拿一两千。
师娘担心他长此下去会闹出大问题,不仅扯着大嗓门把茶馆老板骂了个遍,还将他拖到农场儿子家调养身体,痛悔前些年未能把房子换到三力森氏家园。
无所事事的师傅这天来到陈列馆,当看到那台车床时,他的心律即刻就被彻底打乱。这台沈阳机床厂出产的车床最先是由他操作,后来才交给戴志成。
睹物思往,过去的一切历历在目。想起第一次见到戴志成的样子,想起戴志成第一次来家吃饭的时候,想起儿子果果从小就喜欢戴志成,想起因为有了戴志成的相助,妻儿免遭困境淹没和自己后来绝地逢生。他蹲在车床前哭了,抚摸车床流着莫名的眼泪。
他常嚷着师娘包饺子,也常给戴志成打电话要他过来喝酒。有一次,还把到来的钟哥叫到家,一起喝酒感叹岁月流逝。他和钟哥一样,总觉得去戴志成家不合适。师娘也是如此,每次将包好的饺子送到后就离开,有时干脆要回娘家的妞妞带去。
师娘总是念叨还是在江源机械厂好,想怎样就怎样。只是江源机械厂没了,是真的没了,也是彻底没了。
总工程师杜建国也像是心血来潮,吃着师娘包的饺子,听戴志如讲过去被师娘的大嗓门吓到的趣事。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过去,又开始为当今的处境和未来的前途担心。一次次的失望,一次次的期望,又一次次的承受,最终离开纺织机械厂技术科,离开娇妻爱女。一切仿佛就在昨天,又仿佛是今晚。
“空气在颤抖,仿佛天空在燃烧。是啊,暴风雨要来了,可暴风雨又走了,走得远远的,远得连潮湿的空气都嗅不到。一切都远了,今年底我就该退休了。”杜建国举杯咕哝道。
“你们一个个最近是怎么了?一个比一个怪。上星期农场保安还向我反映,说大妈妈有天晚上,骑着我以前送给她的永久自行车在农场里兜圈。都是过七十的人了,万一晚上骑车有个闪失怎么办?我真是服了你们。”戴志成怨道。
“唉!这有什么奇怪?你舅和姨父现在只要是出门,不照样骑着以前的载重凤凰自行车吗?你去瞧瞧他们的自行车,除了旧点,一切都是完好无损,都是在念想着过去啊。有时,我也想把自行车推出来,骑着它再去买一次菜。”江秋月也开始了伤感。
九月末,一场秋雨漫天飞舞,一行家人下班回家停好车,在车库门前撑起雨伞说笑步行回家。戴志成为江秋月撑着雨伞紧随同行,江秋月忽然站立不动凝视着左方远处。只见远方湖边,谭志华和邱雨菲夫妇在雨中紧紧相依,静看湖面烟雨朦胧、水鸟翔飞。红色的雨伞,宛如一片昨日遗留的彩霞,艳丽温馨。
秋雨,在空中随风飘舞,湖面泛起阵阵涟漪。雨的世界如纱如烟、如诗如歌、如梦如幻。一波接一波的传递或是翻阅过去与今天的刻骨铭心,还有相濡以沫。那首动听的歌仿佛在天穹优雅飘荡、来回婉转:在雨中,我见过你。在夜里,我想过你。在春天,我拥有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