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很快注意到了端王轻捻的指尖。
那是他紧张时候的常用动作。
顾卿心下了然，端王是在乍他，心头一松。
“王爷已经败了，何必再垂死挣扎，我镇国公世代守护东晋，绝不会背叛皇帝。”
他说完，侧身让到一边。
晋元帝缓缓上前，挥手下令。
“将这些乱臣贼子全都押下去，随后处置，祭祀继续。”
端王和钟太贵妃被押着下去，顾卿也要下去，被晋元帝拦住，特许他留在祭坛之上。
自东晋开国以来，上祭坛祭祀都是独属于皇室中人的殊荣。
晋元帝特意让顾卿留下，是在向众人昭示镇国公府头顶的阴霾已经散去，即将再次迎来顶峰。
没有了端王一党从旁搅合，祭祀流程有条不紊的顺利举行完毕。
等回到山下皇家别苑后，顾卿，赵承钧和已经换回常服的晋元帝，三人相对而坐。
晋元帝亲手倒了两杯酒推到两人面前。
顾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晋元帝捏着手中的酒杯轻笑。
“你不怕我给你下毒？”
顾卿唇角一勾。
“你如果真对镇国公府起了疑心，直接一箭三雕就可以了，不必多此一举。”
赵承钧撕一只烧鸡腿咬一口，朝着晋元帝抱怨。
“陪你演这一出戏可真是艰难，我辞了官去游学的时候，我爹差点把我腿打折。”
晋元帝眼疾手快的将另一只烧鸡腿扯下来。
“你那算什么，我自己媳妇儿到现在还不知道真相呢。”
晋元帝想到自己为了让戏看起来更真实一些，不仅没有告诉皇后真相，还几次故意激怒皇后，就为自己回宫后的日子感到头皮发麻。
顾卿又倒了一杯酒喝了，将杯子往桌子上一放。
“你们继续喝，我准备今晚就先一步回京。”
圣驾回銮流程繁琐，如果他跟着晋元帝回京路上要耽误的时间太久了。
小姑娘还等着他回去呢。
晋元帝咬着鸡腿点头。
他们这边的逆贼已经清理干净了，京中如今还不知道是什么情景呢。
以端王的谨慎性格，一定留的有后手。
“回去帮我照顾着点皇后。”
顾卿点头，大跨步离去。
赵承钧看着顾卿的逐渐走远，轻轻咋舌。
“他竟然也有今天。”
这才出门半个月吧？
看给孩子都急成什么样了？
晋元帝点头附和。
“一点也不稳重，毛头小子一样。”
赵承钧啃完了鸡腿，晋元帝把酒给往他面前又推了推。
“陪我喝两杯。”
赵承钧把酒推开。
“还是不喝了，家里管的严。”
闻到酒味又要睡厢房了。
晋元帝鄙夷的看他一眼，自己倒一杯喝了，心里琢磨着回去怎么跟媳妇儿子道歉。
顾卿出了晋元帝的院子，凌云从一旁迎过来。
“主子，已经给京都那边去信了。”
顾卿轻嗯了一声，脚步轻快的朝着马厩的方向走。
路过门口护卫身边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他们身上穿的藤甲。
忽而顿住脚步。
“你去，把借出去的藤甲要回来。”
本来那些藤甲带过来是送给他们的，不过人家看不上，他们也不强求。
凌云神色一喜：“属下现在就去！”
……
于此同时，被晋元帝惦记的皇后面带轻纱坐在东宫的床边，守着床上的‘太子’。
贴身侍女用丝帕掩住口鼻端着汤药进来，顺手将殿门关上。
皇后理了理裙摆起身。
侍女闻了闻送过来的汤药。
“还是掺了东西的。”
她蹙着眉头将药汁倒进一旁的盆栽里，轻叹一口气。
皇后脸上丝毫没有意外。
“他们想要皇位，怎么会留我孩儿的性命？”
即使她已经对外宣布太子患了时疫，九死一生，甚至不惜将自己封在东宫贴身照顾太子的衣食起居，只要太子一日不死，他们悬着的心就放不下。
皇后在窗边的软榻上坐下。
也不知皇上那边怎么样了。
只要一想到泰山祭祀兵防捏在诚王手里，她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
不是她小气嫉妒，她是真觉得淑贵妃和诚王有异。
皇上素来谨慎，兵符这样的东西，一定会好好保存的，怎么会莫名其妙的丢了呢？
那段时间可以随意出入御书房的，除了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只有淑贵妃。
倘若是淑贵妃动的手，那就可以证明诚王已经和端王联手，皇上简直是羊入虎口。
皇后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盯紧了人，暂且先忍一忍，不要打草惊蛇。”
在泰山那边没传过来消息之前，他们这边暂时不可以轻举妄动。
端王埋伏在京城的人收到飞鸽传书的时候已经是三日后了。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放飞手中的信鸽，展开纸条。
被满脸横肉挤的只剩一条细缝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待看清楚纸条上的内容，眼神狠戾。
“主子被捕了！”
其余人纷纷站起身。
“那我们怎么办？”
“宫里还没消息传过来吗？不是说那个小兔崽子得了时疫吗？怎么这么难杀！”
络腮胡将手中纸条撕碎扔在地上，‘呸’的吐一口唾沫。
“咱们恐怕被骗了！”
“太子说不定早就不在宫里了。”
主子临走前交代了，让他们务必弄死太子，活捉镇国公府家眷。
可是他们在京都这么久了，一件事也没有办成。
还有顾卿，就连围攻镇国公府别苑的时候，顾卿都没有出现。
以顾卿对他那个小娘子的爱护，若是在京都，肯定会出面。
既然没出现，多半是跟着去了泰山，或者躲着哪个暗处。
既然宫里防卫太过森严，他们进不去。
沈寒月和镇国公府的人又不知所踪，不如从沈家下手。
沈家一个商户，他们拿捏起来简直手拿把掐不要太容易。
只要捉住了沈家人，就不怕沈寒月不露头。
而且赵太师的女儿嫁进了沈家，就算沈寒月不在乎她的父母，赵太师总不会也不在乎他的女儿吧？
只要拿捏了他们，不怕镇国公府和赵家不为他们主子筹谋。
络腮胡越想越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大聪明，当即拍板决定。
“咱们今晚去沈家。”
一个人弱弱举手。
“但是主子说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
络腮胡虎目圆瞪看他一眼，吓的他脖子一缩，不敢在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