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懒洋洋的掀起眼皮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去。
他和诚王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剩余的一部分也已经投降归顺。
自己的结局仿佛已成定局。
他唇角轻轻勾了勾，神色不变。
“顾卿，你好歹战场征战多年，不会真的以为我就带了这么点人吧？”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一支穿云箭带着长长的哨音响起，升空，爆裂。
红色的亮光足足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
这段时间里，端王的神色从胜券在握，到疑惑不解，最后是震惊茫然。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传来。
端王以为是自己的人来迟了。
骂人的话到了嘴边，在看到为首之人的脸时又咽了回去。
赵承钧将手上提着的新鲜头颅扔在地上。
“端王要等的人可是他？”
端王看一眼地上血淋淋的头颅，正是带着兵马埋伏在暗处的副将。
便知道自己大势已去。
“赵承钧？”
赵承钧身穿铠甲，手持长枪。
“正是你爷爷我！”
“咳咳！”
赵太师轻咳两声。
这死孩子！
端王是皇上的弟弟，他这话把皇上也给骂进去了不说，若是被有心人参一本，说不定还要落一个冒犯先祖的罪名。
听到父亲的声音，赵承钧立刻清了清嗓子，端正了神色。
端王抬头望了望天。
夏日的阳光，热烈而毒辣，刺的他眼睛生疼。
骤然的强光让他的眼睛不适的眨了眨，沁出一层浅淡的水光。
他必须承认，他输了。
但是，他不服！
端王看向被顾卿护在身后的晋元帝。
“三皇兄，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
“明明我们是一样的人，偏偏你身边却有两个勋贵世家嫡出子弟为你保驾护航，而我，什么都没有。”
“我们几个兄弟里，大皇兄，二皇兄和五皇弟都出身高贵，唯有你我，因为出身低微，处处受人欺凌。”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是很喜欢你的。我觉得我们同病相怜，应该相互扶持，抱团取暖。”
他说着，像是陷入了往日的回忆里，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然后是愤怒和恨铁不成钢。
“可是后来我发现这样想的只有我一个而已。”
“大皇兄嘲笑我骑射不好，像个娘们儿，我在他的追风驹饲料里下巴豆粉。你说我们是兄弟，不应该如此计较。”
“二皇兄抢了我的功课害我被太傅和父皇惩罚，我要去告诉父皇真相，你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五皇弟冬日里把我推进冰水池子里，让我给他捡玉佩高烧昏迷。父皇罚他不许吃饭跪抄弟子规，你去给他求情。”
也就是那次捡玉佩，他身体入了寒气，到现在都没有好全。
每到风雨天，四肢就凉的厉害。
他倏然睁开眼，目光冷厉的看向晋元帝。
“刀子不捅在自己身上是永远感觉不到疼的，你拿着我的苦难来邀功，成全你贤王美名的时候，可曾为我想过分毫？”
“你这样道貌岸然的人，比其他几个更让我觉得恶心。”
他视线在顾卿和赵承钧身上一扫而过。
“可怜这两个傻子，被你装出来的假象迷惑，到如今还蒙在鼓里。”
晋元帝听完他的抱怨和不公，从顾卿身后站出来。
“你只看到我处处阻止你，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阻止你？”
“大皇兄是嫡长子，身份尊贵，他若是出事，严查之下你必定暴露，母后不会放过你，父皇也绝不会保你。”
“父皇是皇帝，你真以为他不知道二皇兄抢你的功课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你去了也只能讨个没趣，徒惹父皇厌烦。”
晋元帝看一下缩着脖子的钟太贵妃。
她如今这样老态又畏畏缩缩的样子，几乎要让人忘记了，曾经的她，是如何仗着父皇宠爱横行霸道的。
“钟太贵妃是父皇心尖上的人，五弟更是两人的心头肉。”
“以五弟睚眦必报的性格，不疼不痒的惩罚不会让他收手，只会让他变本加厉，如同附骨之蛆一样缠着你，让你永无宁日。”
他说完，直视着端王的眼睛。
“朕登基后，给你亲王的尊荣，优渥的封地，一次次给你机会，对你还不够好吗？”
“你以前年纪小看不清楚其中弯弯绕绕朕可以理解，但是以你如今的聪慧，你当真看不明白吗？”
端王脸色骤然一白。
晋元帝摇头。
“你什么都明白，你只是自私而已。”
“你需要为你的欲望和贪念找一个借口，好让自己心安理得的谋夺朕的皇位。”
“如今你谋算失败，又想勾起朕的愧疚之心，留你一条性命，给你一条生路。”
随着晋元帝一层层揭开他的遮羞布。
端王觉得周围人的眼睛直勾勾的，像是要将他穿透一样，让他羞愤欲死，无地自容。
他倒退两步，白着脸嘶吼。
“本王有什么错？”
“我们都是父皇的孩子，凭什么那个位置你能坐，本王不能错？”
“本王到底哪里比不上你？”
他越说越理直气壮。
他没错！
没有！
天下谁人不想要那个至高之位？
他是皇子，他有机会，为什么不能去拼一把？
“还有你们！”
他矛头突然指向顾卿和赵承钧。
“你们都是有眼无珠的废物，放着本王这样的人才不选，偏偏要选那个惯会装模作样的。”
“本王到底哪里不如他，你们说啊！说啊！”
顾卿看着发疯的端王。
其实人与人的感情没有那么多为什么，看着顺眼就多处处，不顺眼就离远点，就这么简单。
真让他非说出来个一二三的话，大约就是，他算是几个皇子里难得的正常人吧！
端王本来就是发泄一下情绪而已，也不是非要他们给一个结果。
他很快镇定下来，恢复往日平和的样子，仿佛刚才发疯的画面都是错觉。
他抬眼看着顾卿的眼睛。
“你如果现在帮本王杀了皇帝，本王可以放沈寒月一马。”
即使顾卿相信自己的安排以及逐月的能力。
在听到端王笃定的语气时，心跳依然不可避免的漏跳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