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内,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跪在了那里,战战兢兢地为陛下诊脉。
伺候的婢女端着各种东西,来来回回,进进出出,牵动着外殿所有人的心。
几位心腹大臣同宗室王亲都站在紫宸殿的外殿静静等候。
几位皇子如今也一个不落地全都站在了那里。
七皇子和八皇子尚且年幼,但也被这殿内肃穆的气氛吓到了。
只安静站在那里,眼眶含泪,不敢作声。
忙活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外头的夜幕黑得越发深沉。
终于,面色苍白的皇后在时苒的搀扶下,缓缓走了出来。
太医院的院首则是跟在身后,本就挺不太直的腰背,如今愈发佝偻了。
“母后,父皇如何了?!”
皇后所出的二皇子第一个站了出来,殷切询问道。
所有人的眼神都瞬间看向了皇后。
皇后这一日因为过度的惊吓和劳累,此刻也是累得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若不是时苒扶着她,她怕是连站都站不稳了。
时苒清楚皇后如今的情形,转头看向了太医院的院首。
“梁大人,您同诸位大人说吧。”
这位梁太医更往下弯了弯腰,恭敬道。
“国师大人的那颗定心丸,当真是神药,保住了陛下的一丝心脉,为我等后续施救留足了可能。如今,陛下已然性命无虞。”
太好了。
所有人神色都缓了下来。
可还没等所有人这一口气松完,下一秒梁太医的一句话,让他们的心又提了起来。
“可是,那一刀终究是划得太深,陛下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日后怕是不能再言语了。”
什么?
这一则消息恍若一道惊雷,击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陛下不能再说话了?!
身为天子怎能不言语呢。
不少人迅速交换了几个眼神。
只觉得这大景怕是就要变天了。
不过如今圣上的性命已经保住了,有些事,他们即便存了心思,此刻也不是说的时候。
于是众人面上只露出平静之色,半点瞧不出内心的波涛汹涌。
这时,时苒开口了。
“印大人,你是刑部尚书。此次陛下遇刺一事,皇后娘娘便将调查清楚的重任交给您和刑部了。南明国究竟参与了多少,如今皇都内,还有没有他们的同党?英渊侯又参与了多少?还得劳您费心了。”
刑部尚书自然是恭敬领命。
但他心中知晓,狄铮必然是脱不了干系的了。
便是他没有完全参与其中,但是这南明使团和南明公主,终究还是借着和他大婚的名头,才请来了陛下。
如今陛下又成了这的模样。
满腔怒火总得有个发泄的去处。
这狄铮,怕是难逃一死。
他心中只觉得这狄铮真是昏了头。
他同老英渊伯也是有几分交情在的。
真不知道,他怎么生出了这样一个糊涂儿子。
竟是做出了如此叛国之举。
将英渊侯府的荣光和自己的性命都搭了进去。
皇后实在疲惫得厉害了。
挥了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了。
而她也未曾离去,在陛下的龙床外的贵妃榻上沉沉睡去了。
陛下如今的情势还不安稳,她要守着这里,防止出现意外。
时苒则是安排好了殿内伺候的一切,而后悄然离开了宫中。
她虽是国师,但到底是外臣,到了时辰也是该离宫的。
只是,她在踏出紫宸殿之时,便敏锐地察觉到,这紫宸殿外窥探的视线多了许多。
洒扫的内侍,路过端着东西的侍女,巡逻的侍卫……
几乎每个人都在关注着这座紫宸殿,以及紫宸殿中沉睡着的陛下。
掀开车帘,时苒进入马车后,缓缓靠在了车厢之上。
她抬眸看向了早已等候在那里的映雪。
“事情都处理干净了?”
映雪点了点头,为时苒斟了一杯热茶,而后低声道。
“已经将人都替换过来了。如今躺在刑部仵作房里的人,便是货真价实的南明使团中人了。还是主子你有法子,研制出如此灵药,将人的尸身保存得如此完好,竟是仿若刚刚死去一般。如此一来,谁能知道,南明国的师团,其实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死了。”
是啊。
谁能知道,来到皇都面圣,出现在了狄铮和尉迟宝华大婚现场的尉迟卓逸以及他所带领的南明使团的一众人,全都是假的。
不过是用了易容之术做出的模样。
寻常易容之术,自然无法完全以假乱真。
但时苒改良过后的易容之术,再加上些许的混淆技法,却是可以做到天衣无缝。
今日服毒“死”去的那些人,都是时苒精心培育出的死士。
他们吃下的,倒不是什么毒药。
只是能做出屏息之状的假死药。
但他们服药之时,都是做着必死的打算。
毕竟谁也无法笃定,在他们服药之后,在场的侍卫是否会捅上几刀来确定他们的死亡。
而在送往刑部之前,他们的“尸身”便被全部调包,换成了真正的使团的人。
那些被保存完好的尸身,死因同样是因为中毒。
如此一来,便将整件事完美闭环。
死去的,就是真正的尉迟卓逸。
那他说的那些话,自然代表的就是南明国的意思。
死人的话是最可靠的。
时苒已经开始期待。
当今这位陛下醒来之后,会是何等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