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术这东西的最大的敌人是什么?
是科学吗?
不,其实并不是的,想要成为一个出色的魔术师,最起码在基础学科上不能有什么不了解的东西。
科学和魔术是相辅相成的。
魔术最大的敌人,恰恰就是从逻辑上觉得…最应该仰仗的东西——“迷信”。
魔术最大的乐趣,并不是在于看客们把魔术师当做神灵——一名真正的神灵一样地去顶礼膜拜。而是在于,明明知道这是假的,一定是用了什么手法、机关,但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继而发出“真的是太神”了的惊叹。
魔术师是一个有趣的人,而不是一个无趣的神。
大唐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是太过迷信了。
虽然表现的不是很明显,但这都是尹煊压着的结果。
同福学社的这群读书人,算是走在了整个世界科研最前线的一批人了,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人虔诚地认为,尹煊就是真的财神。
觉得尹煊上天入地、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之所以不这么去做,是因为这些都是给他们这些无知凡人的考验。
对于超出了认知的事情,总会有人选择用这种方式去相信。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的最好办法,并不是说在大庭广众之下去拆穿这个人——沉没成本这个东西,大多数人都是没法去抗拒的。
他们在相信了一件事后,事关自己的利益,哪怕真的知道这些东西都是错的、都是假的,但绝大多数,都还会义无反顾地站在那个立场上。
考办学堂、读书扫盲,的确是一个好方法。
但这是解决未来的法子,只能等到这一批迷信的人渐渐丧失了话语权,才能够得以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那有没有一种办法能够正面解决这群人的迷信心理呢?
当然是有的。
只需要在他们面前展露出类似于“神迹”的东西,然后再让他们学会,能够亲自施展出来,他们自然就不会再得以迷信什么东西。
总有人拿华夏这片土地上的人,不去迷信、不信奉神灵的事,说出什么…华夏这片土地上的人,是没有信仰的人。
这种说法都可笑的很。
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华夏这片土地上的人不去信奉什么神灵,所以才是真正有信仰的人,相信自己的双手、相信自己的未来,这难道还不足够有信仰吗?
而那些有着什么所谓信仰的人,在尹煊看来,才是真正没有信仰的。
他们不相信自己有能够改变自己生活的能力,只知道把希望寄托于那些个虚无缥缈的神灵身上。
如果让他们知道,原来他们也能做到和神灵一样的事——至少神灵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就会崩毁掉。
至少别再把自己当做神灵,怎么说…这种感觉很奇怪。
把思绪理得差不多了,尹煊轻轻一点头:“这个人说不定还真会有一些用处,你且将他给带过来吧。”
玖儿点头,朝后面立着的游侠儿看了一眼。
游侠儿便飞快地奔出门去。
不多一会,就带着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憨厚到放在田埂里都看不出他和土地有什么区别的男人。
只不过这个时候尹煊没时间去同他交谈,客人渐渐多了,接待客人才是尹煊首先要去做的事。
这个男人就蹲在了后院里,两个游侠儿看着他,省得他做出来什么离谱的事。
只是搞搞破坏也就算了。
要是在这个院子里留下什么腌臜物,那这块地皮可就不能要了都……
游侠儿们都是知道自家大郎究竟是多有洁癖的一个人——至多每隔三天就要洗澡一次,就在他们的日常条例之中。
等到夜深。
这男人趴在草垛里沉沉睡去,尹煊洗好了手,到院子里来,两个游侠儿顿时打了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其中一个游侠儿,抬脚踹了那男人一下。
男人抬手挠了挠屁股,咂了咂嘴,睡得正美,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游侠儿脸色一黑,又狠狠踹了一脚。
那个男人这才惊醒过来,一脸茫然地转头看向四周——不是熟悉的家,而是陌生的地方,而且面前有一个好看的男人……
刚惊醒过来,脑子还不够清醒,好半会他才反应过来……哦,自己是被正阳公的那些游侠儿给抓过来的。
又传闻,正阳公是个姿色无双的美男子。
那现在自己面前这个好看的男人,不就是正阳公?
男人想通这一点,眼睛瞪得浑圆,连忙翻身跪拜下来,声音颤颤巍巍:“小人、小人拜见财神爷。”
尹煊一挑眉毛。
男人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呸了一声:“呸,是见过正阳公。”
尹煊朝上摆了摆手:“起来吧,不必如此多礼。”
男人哆嗦着站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尹煊又开口问了一声。
男人回道:“小人张季。”
张老四?
这名字起的够敷衍的。
尹煊朝着他招了招手,带着往前堂走去。
张季一愣,有些不知所措,他还在疑惑,难道是自己名字太难听了?正阳公不乐意和自己说话?
别啊…多和财神爷说上几句话,说不定就能多蹭到一些财气,等自己从监狱里放出来,再去赌博的时候,说不定就能大赢特赢几把。
游侠儿踹了他一脚:“呆什么,快点跟上去。”
张季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意思,忙马不停蹄地跟着走到了前堂。他掀开帘子,一入眼的就是那张被李渊他们霍霍了,还没收拾的麻将桌。
尹煊就正坐在桌子旁,朝着他招了招手:“听说你有一手千术,过来,用给我看看。”
张季走过来,看了一眼麻将:“正阳公,您这麻将材质有些…不同,我可能得熟悉一下才行。”
尹煊点点头,向他示意,准备他做什么都可以。
张季深吸了一口气。
千术和种地是他最得意的两件本事——他从十岁的时候,被父亲带去赌坊,到现在一根手指都没被割下来。
除了少数人知道他会千术外,绝大多数人都觉得这人只是有一坨狗屎运,是那种天生就运气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