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易凡都没抬起眼皮，他垂下头，把脸贴到桌子上，顺手捞起书盖在头上，声音闷闷地传来，“别问，问就是我想死……”
林辉远见他这样，料到这家伙肯定干了蠢事。
那怎么能错过！
张易凡总是嘲笑他蠢来着，现在风水轮流转，他怎么能错过这个好机会。
林辉远不死心的在那扒拉，“喂喂喂，你干啥了被逮住……”
“嘶——该不会偷吃东西了？”
课桌都被二人推拉地变了形。
“诶程程，你就在旁边呢，你知道吗？”
见张易凡死活不开口，林辉远这才转向在一旁刷题的程辰。
程辰抬眸，对上林辉远那一脸的兴致。
顿时觉得，有些人就活该快乐。
瞧瞧，林辉远这睡饱了的惬意样，此刻又来了兴致，正拼命挖掘生活中的乐趣。
程辰握笔的手立了起来——
林辉远不明所以地看着程辰转了下笔。
“啊，啥啊，你别在这耍帅了，你直说呗——”
程辰似笑非笑，摇了摇头。
人呐，还是单纯些好。
想的少点，还能少很多麻烦。
程辰收起卷子，在心里连声啧啧。林辉远已经扯着嗓子怒吼了，边说边拿卷起的卷子砸向张易凡。
“我靠我懂了！”
“就是你这个鳖孙拿笔扎我，我说我梦里面我家沙发怎么有刺儿呢！”
“程程快瞅瞅，我裤子上有没有笔水印？”
他砸完低头，扯着裤子背身给程辰看。
张易凡直起身，理了理被弄乱的头发，没好气地说:“瞅啥瞅，别瞅了，我用的是没水儿的笔。”
“这不，”张易凡找出那根笔芯，“八百年前就用完了。”
“那就好。”林辉远瞬间收起扭曲的姿势。
“诶不对，好嘛，你这是承认了你拿笔扎我！”
两人纷争再起。
程辰捏了捏眉心，忍了半分钟，实在看不下去这俩人在这互啄。
“行了行了，别打了，要上课了。”
林辉远还有些意犹未尽，可他瞧见了他程程那绷起的下颌角。
刚想放几句狠话，上课铃声响起，他立即转身坐好，成为班里伏案翻书的一员。
月考这种级别的考试，不会留出专门的时间复习。
直到考前，所有人都在学新课，到了最后一个晚自习才开始自由复习。
陆乔依特别珍惜这会还能学新课的日子，都不用老师说，她自己翻书都能翻出来，高中的知识，整个高中的所有内容，没剩下多少了。
她估计，可能再有个俩月，基本上就都能学完。
那会差不多也六月了，六月七号八号，这届高三高考，差不多同一时间，他们就成了下一届的高三。
晚自习下课休息的时间，陆乔依在走廊看了眼远处灯火通明的高三教学楼。
她之前一直觉得，传说中艰苦难熬的高三离她很远。
神情疲惫的学长学姐，身上有着同样的沧桑，仿佛是固定的一批人一样。
此时此刻，她有了自己即将成为那一批人的实感。
永远有人在读高三。
而她，也马上要成为那个人。
在心里感叹归感叹，陆乔依没有在外面多转悠，她回到班里座位上坐下，将刚看过的考场和座位号记在便利贴上。
二考场，座号35。
这是她这次月考的座位，也是她高二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排名。
陆乔依考进了年级前八十，总分也再次迈入600大关。
成绩在刚放寒假的时候就公布了出来。
陆乔依在看到她的分数时，开心得在床上连着打了好几个滚儿，抱着屏幕看了好几遍都不肯退出。
不过乐归乐，开心劲儿过去后，陆乔依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质量检测的失败。
题出的难，她分就低。
题出的简单，她就能考高。
这么跌宕起伏，不还是证明她能力有短板。
才兴奋完的陆乔依被这种落差打击得失魂落魄。
对成绩的惶恐，以及对自己的怀疑，层层砝码加起来，堆在陆乔依心底，压得她后面整个寒假都不敢肆意玩儿，脑中一直紧绷着弦。
而明天，又是一次新的考试。
静谧的自习课，陆乔依没来由地抬起了头，教室里的灯棒光亮很足，让她睁不开眼，等再低下头时，眼球还没切换回来，视线有些迷糊。
她微眯着眼调整，左手摁了摁右手的食指指腹，那里因为长久的写字有些僵硬。
那就一场场来吧。
她听到心底的声音。
月考从周三开始，周五上午就能结束。
这两天半的时间，都在紧急写题，可以说过得飞快。
最后一场交了卷，陆乔依几乎跑着冲出教室。
太难了！
她太难了！
陆乔依的愤恨从第一次踏入考场就开始了。
“我真的要疯了……”
她拉着高初妍的胳膊，再一次和她倾诉。
那画面，简直字字泣血。
“好好好，幸好现在已经考完了，你已经脱离了苦海！”
陆乔依攥拳，皱眉切齿，“我这是，重回人间。”
程辰恰好从八班教室外经过，见陆乔依振臂握拳，二人视线没来由对上，他随即也对她虚空握了握拳。
陆乔依的表情管理尚且没来得及上线，就被程辰清晰吐出的“加油”二字砸蒙了。
她歪头，确定自己没看错。
加油？
你给我回来，加个锤子啊喂！
可惜程辰只是路过，听不到陆乔依的吐槽。
“诶你这是什么香水，还怪好闻的。”
高初妍拿起陆乔依放在塑封袋里的纸巾，在空中挥了挥问她。
陆乔依的情绪大开大合，她揉了揉脸颊，“回头我给你拍张图。”
这是程辰送她的生日礼物。
她平时不用香水，所以一直在家放着。
直到她踏入考场，没坐多久就闻到了一股不太友好的味道。
她也说不清楚是哪儿传来的，到底是坐她后面的男生，还是那个座位上的味道。
反正就，难受得让她没法全身心答题。
第一天考试的时候，中间一度抓狂到想和老师申请换座位。
可这是正规考试，她实在无法以座位上有未知脚臭味为由申诉。
毕竟，旁边坐着的，可都是活生生的同学。
涉及人格尊严，陆乔依硬是悄悄挪着桌子忍了一天。
晚上回了家，当即拆了香水，喷到纸巾上，然后再折起来，塞到原来的袋子里存放。
考场纪律严明，卫生纸还是可以带进去的。所以，她才能靠着小包纸度过了剩下的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