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月也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她呆呆地愣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回过神来,缓缓地呼出口气,动了动略显僵硬的手指。
薛明月干巴地眨了下眼睛,眼里迷茫的雾气慢慢散去。
最终,还是将手放进了暗格里。
她没开口,身后跟着傻站着的流云流杏两人也不好开口询问。
两人着急的不知所措,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可又只能按捺住焦躁的心等待着小姐自己反应过来。
流杏这回是真的后悔了。
恨不得扇自己俩大耳瓜子,早知道她就不该提什么吃梨赏花的事,就是听到她和流云吵的那几句话,小姐才忽然冲到这里来的,这状态分明就很不对劲啊!
流杏拼命地给流云使眼色,试图询问她们要不要上前去提醒一下小姐。
流云、流云自然也急得不行,但她还存了几分理智,见状便神情凝重地摇了下头当即将她给拦了下来,小姐这么做定然有她的原因,最好不要破坏小姐的计划。
薛明月没什么计划,只是过了最初的茫然之后,还是决定顺着自己的心走。
既然她也捉摸不透自己到底在想什么,那就先动手吧。
不亲眼看看,怎么知道究竟是不是梦里的那幅画?
下定决定之后,薛明月就抬手将画卷给拿了出来,走到书桌前将系在画卷上的绸带解开,这幅画很显然很受主人的精心爱护,半点灰尘也没沾染上。
薛明月垂着眼睑,浓密漆黑的眼睫不受控地颤了两下。
她深吸了口气,动作缓慢地将画卷自下而上地展开,流云、流杏两人见状连忙上前想要帮忙,但却被薛明月拒绝了,她摇头道:“我要自己来。”
说着,便继续向上展开画卷。
直到那烂熟于心的熟悉景色与衣裙映入眼帘,出现在了她的眼前,薛明月额角蓦地跳了起来,浅色的瞳孔慢慢收缩,就连呼吸都放慢了下来。
握着画卷卷轴的手颤了一下。
薛明月抿唇,稳住手,一鼓作气将画卷给展开——只见女子自满园梨花中回首,巧笑嫣然。
——果然,真的是她。
薛明月无法形容看见它的那一刻心中的感觉,有意料之中的惊讶、还有迷茫以及隐匿在心中深处露出了丁点的喜悦,复杂的情绪让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比起她的镇定,流云、流杏两人在看见这幅画后满脸惊愕。
失态地喊出了声:“这是……小姐你?!”
两人的脑子都好似“嗡”的一下刹那间变得空白,被眼前的这幅画惊到说不出话来,侯爷的书房里怎么会、居然藏着小姐的画像?!
薛明月头疼地揉了下眉心,唇角抿得很紧。
既然确定了这幅画的确画的是她,那就可以排除作画的时间是在她入府之后,所以就是在她前两次去梨园的时候,不知何时被画了下来。
所以,谢琅那时就认识她了?
这未免也太过荒谬,若真是如此的话,完全没办法解释她入府之后谢琅待她的态度。
薛明月蹙着眉,想了半晌也想不起来这次究竟是哪次,于是抬起头来看向傻眼了的流云、流杏二人,招手问:“你们来看看,这身上的衣裳你们有印象吗?”
两人这才凑上前仔细地看了起来。
不稍片刻,流云便道:“若是奴婢没记错的话,这应当是今年去梨园时穿的那身衣裳,因为这次您回府后便发起了高烧,所以我记得很牢。”
流杏也跟着点头,指着画中人腰间别着的玉佩道:“这还是奴婢帮您戴上去的。”
说到这儿,她停顿了一下。
有些犹豫的看了过去,薛明月正回忆着这一段记忆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察觉到她的视线后疑惑地嗯了声:“怎么了?想说什么说便是。”
流杏见她好似当真不记得了,于是实诚地道:
“这块玉佩是表少爷送您的那一块,那日其实您是去见他的,表少爷也如约来了。”
薛明月愣了一下。
流云想了想,适时地补充道:“每年的这个时候梨园都会有许多人去那儿赏花,去年有百姓意外搅了贵人的兴致,所以今年特意将前来赏花的人给分开了。”
“小姐那时还是侍郎府的千金,所以是在另外一头赏花。”
但这片梨园很大,她们一路走来并未撞见多少人。
所以无法判断这幅画究竟是在哪儿被人给画下来的。
经她这么一说,薛明月也隐隐约约记起来了这桩事,她蹙着细眉,垂眸盯着这幅画看了良久,终于从这幅画里看出了些东西来。
这幅画没有加盖私印,也没有作画者的落款。
但她还是从作画风格里隐隐看出了些熟悉感,薛明月思索了好半晌,低声喃喃自语道:“这很像是秋山秋明两位先生的风格。”
“……不是像,好像就是。”
提起秋山秋明俩人,就不得不提她在春霞镇出门逛庙会那日。
只不过是在茶摊上歇脚罢了,也能碰上他们前来拼桌,拼桌就拼桌吧,还与她相谈甚欢,并且还以此为理由提出要给她做一幅画的事。
后来因为要搬到庄子上去而不了了之,她还遗憾了好几日。
薛明月心中有了猜想,越看这幅画越觉得眼熟,秋山秋明被称之为小画圣,两人擅长的不止青绿山水图,尤其是画人,更是天下一绝。
她有幸也曾见过几幅他们兄弟俩旁人作的画。
秋山先生画人时,更喜欢突出人;而秋明先生在画人时,则是习惯于将周遭的景象也一并画入,就如这幅画中的满园梨花。
薛明月基本能肯定这是秋明先生所绘。
所以,谢琅是怎么得到这画的?
薛明月满头雾水,而且她也不曾听说过谢琅和秋山秋明两人认识啊,而且以谢琅这珍藏的架势,是个人都会想到别的地方去啊。
在那件事之前,她仅仅只是从旁人口中听说过谢琅而已。
想到这儿,薛明月眼神忽然顿住。
当时谢琅武举拿魁,定远侯府为了庆祝此事所以将设宴地点安排在了外面用来乘凉的庄子,朝中许多官员家眷都被邀请,而林氏本来是不想带她的。
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件事与她不沾边。
但若是没记错的话,好像是有小道消息说岑老王妃想趁机将谢琅的婚事给定下来,各家适龄的姑娘都决定要去,薛徐君才让林氏将她给带上。
白真真会想到下药的主意,估计也是没有办法才铤而走险。
而那件事发生后,定远侯府当日就来了薛府。
她和谢琅的婚事当场就定了下来。
……这其中会另有隐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