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月是从谢琅那儿得到的消息。
与之一并带来的还有二皇子萧铎被景平帝贬为庶民、汤锟择日处斩的消息,而谢琅也终于从二皇子名下的某个别院里找到了被囚禁已久的‘薛明月’。
“……”
薛明月暗暗攥紧了拳,面无表情:“所以侯爷让你来是为了带我回京?”
西江低着头道:“是,夫人。”
“二皇子已经伏诛,所做之事亦事无巨细地呈上了陛下的案头,得知二皇子囚禁您是为了胁迫侯爷后,特命侯爷立刻携您进宫觐见。”
召她进宫做什么?
薛明月整个人满头雾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理解景平帝的想法。
按理说‘她’被囚禁了这么久,在被接回京城之后就该先回侯府休整几日,然后才该进宫拜见陛下,他这分明就是想看她是否真的被囚禁了吧?
娄之章摇了摇头,直接道:“陛下这是在试探侯爷。”
西江没有应声,仍然低着头。
若非对定远侯仍心有猜忌,自然不会让她回京之后便奉诏入宫觐见,连个休息时间都不给,任谁也能看出其中的不对劲来。
这或许是来自帝王对他的试探。
决定了谢琅是否能成为帝王的心腹与鹰犬。
薛明月只觉得莫名其妙,但幸好这些日子外公教了她不少应对景平帝的法子,她深吸了口气,转身吩咐流云流杏去将准备好的行李拿上。
等过了景平帝那一关,她就以探望外公为由再搬来庄子。
毕竟她的过冬物资全都在这个温泉庄子,她可不想最后是她和谢琅在京城过冬。
而到了那时,就真的到同谢琅和离的时候了。
薛明月等人跟着西江先乘马车去往别院,然后在那里坐上了他专门从定远侯府带来的豪华马车,在半路碰到了正好从京城赶来接‘她’的谢琅,
车帘被倏地掀开,谢琅那张俊美的脸映入眼帘。
乍一看见他,薛明月还有些恍惚,自从义诊结束,她和谢琅就没再见过面了,他忙着处理牵机毒的事,而她则忙着偷偷搬家的事。
没错,就连写信的频率都降低了。
薛明月刚想开口,就忽然被谢琅一个健步上前给用力拥进了怀里:“?!”
下一瞬,他刻意压低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嘘,外面有陛下的人,配合我哭一场。”
“……”
薛明月心猛地一沉,下意识往外扫了眼。
脑海里浮现出离开前外公说的那句话,‘陛下这是在试探侯爷’。
此刻若是没配合好的话,恐怕这段时间的隐姓埋名和谋划就都要功亏一篑了,她咬了下牙,狠心地用手在自己腰间的软肉上掐了一把。
眼里瞬间就涌出了热泪。
“呜呜,侯爷你怎么才来啊,我都快要害怕死了……当时二皇子的人用你的名义把我接走,我信以为真,没想到差点就见不到你了侯爷……”
薛明月疼得龇牙咧嘴,但这并不影响她哭嚎。
谢琅微微睁大了眼,没想到她对自己这么下得去手,不禁哭笑不得,连忙伸手放到了她的腰间想替她揉一下,“啪——”的一下就被薛明月给拍掉了。
薛明月瞪了他一眼,然后继续扯着嗓子哭。
她不仅要哭,还要哭得层次分明。连谢琅都这么郑重,说明外面来的人很是精明,那就不能敷衍,最先的哭声中惊惧与害怕要多一些,这时是在发泄。
哭到后面则是要变成委屈的哭以及啜泣。
她都已经够忙了,这人居然还要来打扰她发挥?
谢琅看见她那副‘你怎么这么不懂事’的表情差点笑出声来,尽全力这才勉强将翘起的唇角压下去,配合地哄道:“对不起,都是我的不对,让你受了这么久的苦。”
“不过你放心,绑架你的人已经伏诛了,别害怕。”
两人配合的演了一场。
早有准备的薛明月让流云将姜与洋葱给拿了出来,放在眼睛底下熏了熏,那双浅色的眸子瞬间变得通红,眼泪流个没完。
马车里面,一个哭,一个哄。
马车外面,刘保全丝毫没有被晾在旁边不管的感觉,相反在听到薛明月由嚎啕大哭变啜泣的哭声后,也没忍住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刘保全转头对着身边的人道:“侯夫人这回真是受苦了,可真感人啊。”
西江面无表情,用一双死鱼眼看着他。
“侯爷夫妻俩这么久没见肯定有很多话要说,咱家就不去讨这个嫌了,”刘保全又道,“不过陛下那边还等着见夫人呢,这可怎么是好啊。”
“刘公公不妨多等片刻,侯爷自有分寸。”
“咱家这也是担心夫人啊,万一夫人见到侯爷太过激动,不小心哭过头晕过去了那可如何是好?”
刘保全满脸担忧:“要不还是先让太医为夫人瞧一瞧吧?”
西江瞥了眼他身后背着医箱的太医。
他耸了耸肩,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看向刘保全,直白道:“属下亦知晓刘公公所言甚是,但侯爷向来只有夫人能劝得住,属下也无能为力。”
意思就是,有本事你自己上呗。
刘保全嘴角抽了抽。
他刚想再说些什么,就看见马车车帘被人掀开,两个侍女走了下来,刘保全对她们二人有印象,在秋猎围场之时她们便跟在薛明月身边。
看起来较为稳重的那人道:“侯爷说,原地修整半个时辰。”
“……”
半个时辰,该对的口供都要对完了,黄花菜都凉了。
陛下交代过要让他盯着侯爷。
刘保全这会儿顾不得矜持,挥了下浮尘就径直走上前,结果他才刚走了两步,周围的将士就忽地亮出兵器,将他给团团围了起来。
西江牢牢地挡在刘保全的跟前。
语气抱歉地道:“我知晓刘公公着急完成陛下交代的命令,但我家侯爷和夫人实在是许久未见,这段时日侯爷的样子您也都看在眼里,若是这时他再被打扰,会做出什么事来我也保不准……”
刘保全脚步微顿,为难道:“可那是陛下的命令。”
西江走上前,借着身形的遮挡将一包金子塞进了他的手里。
“还请刘公公通融,我家侯爷只是想让夫人不要害怕而已,半个时辰定能结束。”
刘保全暗中掂了掂这包金子。
眼睛微眯:“那好吧,侯爷与夫人伉俪情深,咱家确实不好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