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大夫的忽然开口顿时将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他皱了下眉,若有所思地道:“老夫虽不知这张药方是谁所开,但却能猜到这种解毒之法治标不治本,对你兄长病情所起的作用会越来越低。”
少年猛地瞪大了眼睛,他怎么知道的?
“老夫还知道,你们若是想凑齐这张药方上的药材,得将药方分成许多份拿去不同的医馆抓药,我说的可是对的?”
曹大夫望向满脸惊愕的少年。
薛明月离得近,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顿时就明白老师这是猜对了。
她的心里不禁有些感慨,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她能看出表面的那些东西,而老师却能凭借着一张药方就猜测出更多的东西,人还是服老啊。
谢琅却是讶异地挑了下眉。
心下了然,听这话曹梦清应当是知道对方中的是什么毒了。
“而且我还知道,你兄长这些年定然是在四处躲藏,他不敢暴露身份所以才会这样抓药,且他是不是时常性情暴戾,难以控制自己?”
这句话刚说出口,少年脸色骤然一白,神色仓皇地退了几步。
“啪——”
手中的茶碗摔得四分五裂。
谢琅余光扫见他的动作,在茶水四溅之前就长臂一捞握住薛明月的手腕,将她藏到身后去旁边躲避,但仍不免被热水溅湿了衣摆。
皱眉,淡声道:“立冬,将人控制住。”
立冬得令,当即便上前将傻眼了的少年双手反剪到身后。
曹大夫瞥了眼屋外陡然间冒出来的人影,眉心微跳。
薛明月从他的话里也琢磨出了点东西,从谢琅身后探出了个头去,先是扫了眼满脸写着慌张想跑的少年,接着才看向老师,问道:“老师知道他兄长所中何毒?”
曹大夫叹了声气:“牵机毒。”
“据说中此毒者会逐渐受其影响性情大变,且毒发之时会失去理智发狂伤人,且随着毒素渐入五脏六腑,身体情况会愈发恶化,最后毒入脑袋。”
至此,再无解毒得救的可能。
薛明月闻言心头顿时一跳,整个人都快懵了,这世上竟还有此种毒?
谢琅眼神却倏地沉下来。
“老师,那这牵机毒是何来历?”何师兄忍不住问道。
“牵机毒是前朝皇室留下来的东西。”
曹大夫神情复杂的看着被制住的少年。
虽是前朝之秘法,但前朝战败后这毒便掌控在了接管雍畿城的高祖手中。
本朝也不是没有出现过所中牵机毒之人,只是这些人多数都是皇室中人,但后来据说在高祖朝还有心腹大臣中此毒的,只是过去已久无法求证。
最重要的是,牵机毒没有解药。
薛明月诧异地道:“没有解药?怎么会没有解药?”
没有解药的东西居然有皇帝敢给臣子用?他不要皇位了吗?不怕被反了吗?
曹大夫叹道:“没有解药,但却有缓解毒发的药。”
即便是那药也只是治标不治本,他所记的便是与这张药方差不多,因为牵机毒乃是极阴之毒,解毒之法只能是极阳之药,利用二者药性相互抵消。
谢琅垂眸看着她略显毛茸茸的发顶。
垂在身侧的手指屈了下,皇帝当然不怕,到那时那些人的命全都握在他手中,只要想活下去就只能依附于他,怎么可能心生反意?
他抬眸看向那瘦骨嶙峋的少年,眼神愈发冷厉。
早在高祖离世之后,继位的文帝便将牵机毒秘方彻底销毁,起码从文帝朝起牵机毒便再没有在明面上出现过,至于暗中是否有不重要。
所以,他的兄长怎么会中牵机毒?
薛明月也忍不住看向立冬手里的少年,心中警惕骤然拉高,一时间也无法揣测出他的真实身份。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义诊还能碰上这种事。
最后,还是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此人便交予谢侯爷处置,侯爷觉得如何?”
这时,曹大夫忽然抬眸扫向谢琅,直接挑破了他的身份。
叶师姐、何师兄:“……?”谁?
薛明月身形顿时一僵,随后猛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老师,谢琅伪装得这么好,老师是怎么看出来他是他的?
谢琅淡定地望了过去。
“曹先生慧眼,那本侯便先将此人拿下。”
“只是暂时要叨扰先生,待本侯命人将他的兄长带来,还要请先生确定他所中究竟是不是牵机毒,在此事尚未明朗之前,还请先生莫要离开。”
若是确定是牵机毒,那便只能是上面那位动的手了。
谢琅有预感,此人说不定会是能提前击溃景**的筏子,他肯定能从那人口中挖出足够有用的讯息。他微微眯起了眼,与曹大夫交换了个眼神。
曹大夫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成为医者这么多年,他很清楚卷入宫廷斗争的可怕之处,此时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也没想到只是很寻常的义诊,竟然会遇到有人拿着解牵机毒的方子前来请他抓药救治。
谁知这时薛明月站出来反对。
她蹙起了眉,道:“但我们早前便说好了明日去别地义诊,那边都已经筹备妥当了。”说不定都已经有百姓提前去那边等着了。
这会儿临时反悔,岂不是让许多人白去一趟?
“我知道,”谢琅被揭穿了身份之后,就随心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低声抱歉道,“但牵机毒一事事关重要,明月,只能委屈你们继续待在药庐。”
“你们可以继续义诊,至于剩下那两处地方我会命人去通知。”
薛明月生气的拍掉他的手。
早知道就不该让他随行而来,就该让他尽早回京!
谢琅笑了下,低声哄道:“我知道这回打搅你们了,到时我会亲自摆席给你和先生赔罪,让你们再多办义诊别生气了行吗?”
叶师姐与何师兄恍然,眼里浮现出意外之色,对于新的小师妹是娄老先生的外孙女薛明月、也是定远侯谢琅夫人之事,感觉意外又不意外。
毕竟师父和娄老先生本就是老友。
他临时在庄子上认了个师妹,本就是件奇怪的事,只是他们没往那个方向去想而已。
何师兄忍不住看向还在哄人的谢琅,挠了挠后颈。
不是说定远侯生得非常俊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