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月想到柳心柳兰那算账的能力,就是一阵眼馋。
这要是在侯府里,她就把人借来一用了,可侯府离庄子未免太远了,再怎么也没办法把人找来。
然后……
翌日清晨,她就在庭院里看见了柳心柳兰呀。
两人一见到她便立即行礼。
“?”薛明月有点懵,“你们怎么来了?”
柳心应道:“侯爷担心夫人在这里无人可用,办起事来会不顺手,是以将我们派来服侍夫人,夫人可有交代我们去办的事?”
一来就开始给自己找事做。
薛明月简直叹为观止,这谢琅未免也太贴心了,以他这种关心在意的程度,没点经历的人还真会逐渐沦陷在他的体贴之中。
还好她的心已经像石头一样硬了。
意志坚定,不为所动。
她看着眼前俩侍女,不禁有些头疼,谢琅送人送得轻巧,倒是她要头疼这两人的去处了,但留在她身边是不可能的。
既然已经决定要与谢琅和离,那就不能再这样接受他的好意。
不然一边拒绝他,一边却又享受着他带来的好处,那她成什么人了?
薛明月琢磨片刻:“我这边没什么需要你们办的事,祖母那边倒是缺了人手,这两日安太医在为祖母诊治,你们便去伺候祖母吧。”
柳心、柳兰诧异地抬头。
“可……”侯爷是让她们来服侍夫人的啊。
“流云你将她们带去祖母那边。”
薛明月没给她们继续说下去的机会,转头朝着流云说了声,便抬脚朝着娄之章的院子里走,慢慢地打了个哈欠,揣着手走得不慢不快。
昨晚上半夜她在对账,下半夜又去守夜。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这才回屋小眯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就又爬了起来。
俗话说得好,一日之计在于晨,她的两个老师在对她耳提面命,让她把握每一日的清晨。
于是她只好乖乖爬起来去背书。
等溜溜达达地走到院子里,背了小半个时辰的医书之后薛明月才觉得脑子终于清醒了过来,正好这时汤药也煎好了,她主动接过药进了屋。
娄之章今日醒得颇早。
正倚在床头,手里拿着封信一样的东西在看。
薛明月见状眉梢微挑,轻轻咳了声,听见动静后娄之章便立马将信给藏了起来,抬头就对上了自家孙女那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若无其事地笑笑:“我听管家说你熬了一夜,怎么也没多睡一会儿?”
“别藏啦,我都看见了。”
薛明月哼笑了声,将药碗放到桌上:“您的伤还没好,老师他们都说让您这段时间莫要费神,没有什么事比您的身体更重要,您明白吗?”
“……”
一大把年纪,还被小辈教训的娄之章没忍住笑了起来。
他说道:“不是什么要紧的事,用来解闷看看而已,倒是你别仗着年轻就不把身体当回事。”
祖孙俩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谴责的意味。
薛明月心想,她就是要仗着年轻才要多做些事,世事无常,谁知道下一刻你究竟是活着还是要死了?珍惜当下,这才是最该做的。
一老一小都很清楚对方固执的脾性是劝不动的。
于是很快就将这个话题揭了过去。
薛明月笑眯眯地看着他将苦药喝下去,这才同他说起了这两日庄子的受损情况,末了才图穷匕见地道:“我觉得今年天气有些反常,想尽快囤积过冬的物品。”
娄之章耐心地等着她说下去。
如果只是这件事的话,她自己做决定就好了,根本不需要来特意告知她,因为她就是家里的小主人,可以自己做决定。
“这次外面不仅下了雨,雨中甚至还夹了冰雹,我感觉很像是之前那次的寒潮。”
薛明月看着他,神色郑重地道:“无论是不是寒潮,今年冬天想来都会很难过,我猜测还会提前入冬,所以我想组织人手去告知周边村子的百姓。”
娄之章听到她这么说也不由得严肃起来。
十年前那次寒潮,整个大晋朝的百姓死伤无数,从前线的边关到各地州县,从皇室再到平民百姓,因为这场灾难死去的人实在太多了。
倘若真是寒潮,那还真是火烧眉毛迫在眉睫。
他似乎压根没怀疑过薛明月的话是否真实,就直接问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薛明月一怔,从中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但心头的异样很快闪过,她便没再去想,而是看着外公认真道:“我想过,以我们手头的人压根没办法让很多人相信我们,所以我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上达天听。”
“陛下不会相信没有证据的说辞。”娄之章摇头。
她眨了下眼,那双杏眸狡黠又灵动:“我记得外公您在道观有朋友?陛下不信我们,但他肯定会相信来自上天的指示。”
娄之章都想到要联系谁去劝说景平帝了,听到这话不禁多看了她一眼。
她能想到找道观,这让他感到有些意外。
他好奇地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不过你是怎么想到找道士的?”就像他,遇到这事第一反应都是寻朝中好友帮忙。
薛明月便将岑老王妃身中丹毒的事给说了。
服用丹药的事在朝中并不少见,如今上了年纪的老臣大多都有这种毛病,都是跟着先帝学来的,是以道家虽式微,却也仍拥有许多信众。
景平帝不信道士,但宫里的那座宫殿却没拆,仍有道长住在里面。
景平帝嘴上说着不信,一遇到难事还是会把道长和钦天监的人找来挨个问,所以借道长之口将寒潮一事说明,再结合反常的天气,还是有可信度的。
只要谕旨从宫中下放到各州县,百姓自然是会信的。
娄之章想得比她更远一些,有时候先机二字远比他们想象中的更为重要,再遇寒潮,那就意味着十年前的事很可能会再次发生。
大晋占了先机,那便能够最大程度地减少伤亡。
薛明月一瞅他愈发凝重的表情,就明白他肯定领会了她的意思,心里说不出的满意。
她只需要提起寒潮,剩下的事她都不用说,外公肯定就会想到十年前发生的事,那剩下的自然就该交给朝廷去办了。
给朝廷找点事干,就不会将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了。
顺便也能替谢琅在景平帝面前找点补。
如今朝中能打仗的武将不多,哪怕是为了抵御蛮族,他都不至于一气之下把谢琅的脑袋给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