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月眼瞳颤动,心中震动非常。
她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一方面她心头满是愤怒,一方面又觉得这种事是白真真能做得出来的,难怪入府后那样针对她。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释。
薛明月脑子乱糟糟,前世今生发生的所有事都不住地冒出来,她不得不闭起眼睛,深呼吸了好多回才勉强将气的发抖的身体反应给平复好。
那日的宴会,其实是谢琅拿下武举的魁首后定远侯府专门办的。
因着夏日炎炎,所以举办的地点便在郊外的庄子上。
这场宴会邀请了很多的人,京城里各家有适龄女娘和儿郎的基本都来了,薛府也受到了邀请,便是林氏不乐意,也还是将薛明月给带去了。
当时她就很清楚,在这场宴会里她只是个凑数的。
因为林氏和薛徐君早已经为她寻摸了好些个成亲的对象,是以在席间坐了一会儿后她就坐不住了,便起身去外面透透气。
薛明月不住地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捏着信纸的手指还在轻抖,那时她不想引人注意,所以赴宴时穿的是偏素色的衣裳,见假山景致特别且附近颇为凉爽,就在附近停了下来。
……但好像,这是白真真平日里惯用的穿扮。
所以那些将她打晕带走的人,其实原本的目标是白真真?这是白真真在自导自演?
薛明月胸膛剧烈起伏。
所以其实是她倒霉,恰好在那时去了假山,然后被当成了白真真……想到那间屋子里燃着的迷情香,仿佛那股甜腻的气味还萦绕在鼻间。
她不愿意去回忆那之后发生的事。
无论是谢琅,还是后面找到并撞见她和谢琅的那一伙人。
薛明月厌恶地蹙起了眉。
就因为这桩意外,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不知道承受了多少旁人的流言与非议,哪怕是街头巷尾的三岁小孩都能说上几句是她故意下药引诱的定远侯。
那段时间她连门都不敢出,生怕对上旁人的目光。
睁眼闭眼,眼前都是旁人恶意的、将她当成玩物的目光,以及林氏责骂她不知廉耻的那些话。
那些痛苦黑暗的过往又被撕开,血淋淋地摆在了她面前。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件事是白真真做的。
但这世间对女子总是苛刻的,没有女子会用自己的清白去做局,即便白真真屡屡针对她,她都没有将她往这个糟糕的方向去想。
可见事实,总是喜欢打人一个措手不及。
薛明月背靠在药柜上,纤长的眼睫颤了两下,单薄的身子久久站在昏暗之中,仿佛伸手一碰就碎了。
她紧咬着牙关,不知花了多少努力才将眼前的眩晕给压了下来。
她的肩挺得笔直,好似宁折不弯的青竹。
薛明月将信纸拿到眼前,重新看了下去,谢琅继续写到:【我知道你肯定想亲自处置白真真,所以在你回京之前,我会给她留下一条命,这段时日她都会待在诏狱。】
待在诏狱,会让她生不如死。
再后面便没什么重要的内容了。
薛明月垂下浓黑的眼睫,极轻地嗤了声,将信纸折起塞回了信封里。
她能怎么处置?亲手把白真真杀了吗?
她倒是想,可这能改变她那些受足了委屈的经历么?
薛明月眼神冷冷的看着地面。
“啪——”
一个小石子砸在了地上。
“啪!”又是一个小石子落到了她的跟前,滚在了她的脚边。
薛明月抬眸,倏地朝窗外看去。
触及她眼中未散去的冷意时凌肃顿了一顿,抿了下唇,才低声提醒道:“你在里面待了很久。”
薛明月骤然升起的戒备悄然散去。
片刻,摇头开口道:“不小心想东西想得出神了,这就来。”话说出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干涩得厉害,听起来竟是有几分沙哑。
“明……”凌肃将她的名字咽了回去,不放心地问:“你没事吧?”
“没事。”
薛明月将信揣进袖里,转身从仓库里出来。
行至走廊,与凌肃并肩向前走:“你怎么找过来了?”
凌肃没说他从昨晚便一直跟在她身边,只道:“安太医不放心你独自待太久,你该回去了。”
薛明月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他问道:“周边的村子有没有出些意外?他们可有将那番话给听进去?”
“有人信,便有人不信,不过大多数人都相信先生。”
两人说话声都默契地压得很轻。
凌肃没问她看的是谁的信,薛明月也没问他为何回来得这么早,等快到娄之章住处时,他便主动从她身边消失了。
薛明月拎着药,沉默地升起炉子开始煎药。
与此同时,屋里的曹大夫和安太医听到她回来的动静,这才松了口气。
薛明月心不在焉地煎药,一心二用,顺便想着要怎么报复白真真才最解气。
没过多久,炉子里就传来了极为苦涩的气味。
她的小脸顿时皱成了一团,一下子就重新理解了什么叫做自讨苦吃,脑子里那些杂乱的想法都在这一刻消失干净,连忙屏住呼吸。
就在她苦大仇深地和苦药做斗争时,忽然有小厮着急地跑了过来。
那小厮在她身边停下来,将令牌递过去,朝她作揖:“烦请清霜姑娘入内通传一声,告知老爷与曹大夫,外面忽然来了一队骑兵将庄子围了起来,自称是定远侯亲卫,来护卫老爷。”
薛明月没想到他们来得那么快。
她抬头看了眼天色,这会儿仍是昏昏沉沉,她醒来时不过才寅时,如今也还没到卯时。
“莫急,依我看令牌不似作伪,我这边去找老师商量。”
薛明月起身,给了小厮一个肯定的眼神。
走到外间时就看见所有守夜的书院学子都已经醒过来了,不过他们仍未被允许入内,一个个看起来都无精打采的,满脸沉郁。
陆方瞧见她,红着眼睛撇过了头。
薛明月满不在意地耸了下肩,走进屋内后就把门给关上了,隔绝了他们窥视的目光。
屋里的师兄弟还是谁也不理谁。
她将令牌递给安太医,将兵围庄子的事讲了一遍,道:“令牌不似作伪,不过我希望您能亲自去看看,确保来人确实是定远军。”
“关键时刻,警惕些总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