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可能,这可是六环簒夺者!
小队几人惊讶无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六环独响者在三分钟甚至更短的时间之内,解决了一个同为六环的篡夺者……这种情况一般发生在双方层次差距过大,可双方都是六环,环数相同,就算扳机等级有高低之分,可事前勘探已经表明,里面的篡夺者非常危险,不完整、不可靠,也正信如此,危险指数很高。
这样一个一碰就炸的粪坨,谁来了都要斟酌一下,偏偏这位新来的爷,几乎没费什么手脚,连衣服都没换一身,就这么解决了,还提着已经腐化到深处的狼头,出现在众人面前。
林恩目光投向旁边,与李桐洲一块出来的,小队的侦查员,一个面无表情,高高瘦瘦的男人,他刚刚随着李桐洲进入封锁区,本该当个摄像头,随时汇报情况,却到了一半没了动静,此时还扶着那位院士,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男人回应了林恩的目光,走上前来,像冰块似的掏出一张刚成型的星卡。
林恩低头接过,又抬眼看着男人:“你的眼睛出问题了?刚刚为什么没有汇报情况。”
没有什么质问的意味,反而有些关切。
“救人要紧,与其分神,不如录下来再说。”
林恩没有异议,也不管是不是时候,径直插入星卡,三分钟的回放,在他的精神世界中演绎出来,不过也只要现实的一晃神。
“影像”开始播放,他的意识跟随属下的视野,一同过去,进入了被封锁的院林之中。
……
……
院林内部,比当时樱庭四季俯瞰风景时看的还要复杂,这片空间是镜语创立时最早也是最核心的区域之一,规划做到了一定程度,发展到今天,空间早就被压缩到了极限。
复杂的空间折叠和上下顿挫,让本地人都会迷了眼睛,可这视角的主人轻车熟路,动作极快,以他的视角看去,只能看见一晃而过的残影,脚步错动之间,竟很快就跟上了瞬移而走的独响者。
错落的古朴大理石建筑之间,他站定了脚步,微微定神后才确认目标方位,推向其中一栋房屋的大门,却是纹丝不动,他有些讶异,门口有法术保护情理之中,可这怪物闯入建筑内,那独响者也接踵而至,可连这法术都没破开?
思绪流转,手指一夹,一把钥匙出现在手,往甚至没有钥匙孔的大门上轻点一下。
法术禁制发出阵阵波动,然后隐了下去。
镜语官方认证的巨人之钥,一把万能钥匙。
大门敞开,追着踪迹往里走,里面的景象就是一幅乱麻,横七竖八躺着许多人,脏器、血肉混落一地,视角拉近,显然是他在寻找幸存者,但人们一动不动,竟是全部遇害了!
定睛一看,他又松了口气,这些遇难者身上的污染痕迹都非常浅显,显然是蓝藻海妖从中起到了作用,它们又没有正面战斗的能力,此刻应该是躲起来了。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一只海妖从旁边的水池中露了一下小脸,甩出尾巴为他指路,又很快藏了回去。
没人会因为这个逃避似的举动而苛责它,蓝藻海妖的生存是头等大事,无论在哪都要最优先保障。
它已经完美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回响者的底色是轮回,只要没有被污染到本源深处,引发连锁效应,或者界音回廊被攻破,那他们下个周期又是活蹦乱跳的好人。
他起身顺着海妖指引的方向走去,快速、安静、慎之又慎地摸了过去。
步伐伴随着未知处令人心悸的低吼,他来到了一间房间前,往里探了一眼,眼睛兀地瞪大——情况比他想的还要糟糕,一只天狼次子正和增员而来的男人对峙,狼头眼眶中散发着蓝火,而且也并不是像他们想象中的不完整而残破,反而非常完整,在人类最安全的城市中,竟然能催生一只如此完整的天狼?!
而顺着这个“坐标”,可怕的月之力已经将它撑至极限,黑色丝线结成肌肉,盘踞扎起,力量感几乎要喷薄而出。
他一靠近,李桐洲就注意到了他,仿佛眼前的不是敌人,而是一只哈士奇,撇头对他微笑,也不说话,伸出手指向房间深处,躲在角落里,护盾摇摇欲坠,瑟瑟发抖的院士。
他心领神会,那只天狼虎视眈眈,看上去邪恶又疯狂,但却颇有智慧地,卡在李桐洲和院士之间,看上去提防李桐洲发难,一边却隐隐约约把目标指向了院士。
这里没有海妖,如果簒夺者不管不顾,扑向院士,那摇摇欲坠的护盾便是一张纸,一撕就开,高浓度的污染直指他的本源,说不定会出现谁都不愿意看到的混乱局面。
这新来的独响者或许就是顾虑于此,才迟迟没有行动。
虽然不满于李桐洲的目中无人,但他还是决定采取行动,给他下注,看天狼蠢蠢欲动的样子,怕是僵持不到
于是他便谨慎地贴着房间的墙,矮着身子,一步一步挪向院士的位置。
啪!
一次脚步落下,他与院士已经相当接近,此时天狼骤然发难,向他扑来,看怪物四足发力,大开大合的姿态,竟是打算顺带杀他的同时,借着墙壁蹬足,将真正的目标,那个院士开膛破肚。
他立马挺身,双腿迸发出惊人的力道,推着他前冲而去,留着黑脓的狼爪刚刚抬起,几乎就要划过他的头颅,他瞪大双目,里面的血丝几乎要呲出血来,整个人如遭雷击,被定在了原地......他低估了天狼的速度,更想不到,区区一个由回响者转化而来的天狼,竟被月亮分得了重力的权柄。
悬命一刻,李桐洲闪身向前,他的人脸反而像鬼魅般,在狼的眸子里急速放大,硕大的巴掌拍上狼头。
猝不及防下,它被瞬间抽飞,壮硕到令人恶心的身躯砸进墙里,飞灰也挡不住李桐洲的超凡视野,一眼看穿,它的狼头像枯了的朽木,无力地垂在一边,看上去好不凄惨。
看上去随意无比的一掌,竟拍的与他同环的簒夺者半死。
但它不依不饶,依旧按着原定计划,从碎石瓦砾中冲出,杀向院士,杀意执着。
他紧跟上前,却缓上不少,天狼次子每步行走都会留下一个比自己大两倍的重力区域,阻挠他的追击。
此时,李桐洲忽然抬手,最终命令的呼啸声响起。
它忽然顿足,错开了眼前的目标,砸在地上,狼爪嵌入地面,依照惯性,拖行出一条长长的撕裂痕迹,它万分警惕,四处张望,一直试图锁定不知藏在哪里的最终命令。
本能告诉它,不能冒动,会死、会死、会死.......无端的寒冷让它的半拉脑袋发出丝丝的抽气声。
然后它就看到了,看到那把长梭,它一直都在,就围着这个狭小无比的房间极速旋转,沿着那些细小到几乎不可察觉的灰烬,进行无数次的空间跳跃,且在这个过程中,令人惊骇的没有触碰到任何物体,还在源源不断地制造灰烬,它垂过去的头颅骤然发出咆哮,重力无视了无法触及的高速,捕捉到了最终命令。
长梭不可阻挡的趋势一滞,被生生挫在了半空。
天狼次子得了逞,打个响鼻,竟旁若无人、执着无比地咬向院士。
但......它失算了!
本该被自然伟力死死禁锢的长梭忽然消失,化身为曳光,自后向前,贯入它的身躯。
侦查员身上骤然一松,剧烈地喘着粗气,不敢相信,一个手握月亮权柄的次子,竟被如此轻易地夺了性命。
可他还没来得及产生松懈的想法,剧烈的气息翻腾起来。
黑色的月光已经自它体内爆裂而出,迅速卷向整个房间。
“我草!”他怒骂一声,悍不畏死地扑向院士,竟要以自己的血肉之躯,保护另外一个脆弱的生命。
他的想法很简单,自己是回响者,爆炸没法带来污染,能无限重生,但院士不一样,他是个独响者,哪怕一点也好,给院士提供哪怕一点微不足道的保护,只要院士没有当场身亡,在镜语都能给其救活。
遗憾的是,他的勇敢并没有派上用场。
因为天狼的殉爆,失约了。半晌过后,他才茫然地抬起头。
这时,他看见的是满眼的......苍白之色。
以长梭为中心,天狼、月光、房屋、高等级的法术禁制,在一瞬之间化为了灰烬,如梦似幻,苍白却不寒冷,温暖无比。
这,这可是镜语核心区域的建筑,可困毙这只怪物的铜墙铁壁,却被这个男人一个呼吸间瓦解了。
李桐洲显然也知道自己做过头了,低头流露歉意,道:“你看我这事儿做的,不要见怪。”
而后,男人打了个响指,万千的灰烬竟重新聚拢起来,复原成了房子的模样。
目睹这一切,他的喉结动了动,搓了搓麻木的脸庞,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
这玩意,拆了还能给它拼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