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艳阳高照时,李桐洲在灶台前忙活,虽然经历了一系列变故,总归日子还是要继续过的。
虽然这样的安稳还没持续多久,不速之客就找上门来了。
这位不速之客还挺有礼貌,轻叩三下门,便一声不吭的在门外等候,李桐洲倒也没赶人,唤了句:“进来吧。”
来人是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菲德。虽然那天他佩戴着面甲,但李桐洲还是认出来了。
他拎着一大一小两个箱子进了家里,看到李桐洲正在做饭,有些惊讶,又有些莫名其妙的惊喜,他放下小箱子,把大箱子放到旁边的桌上并打开,道:“真巧,我正好带了些好东西过来。”
李桐洲看过来,箱子里满满当当抽空包装好的上等牛肉。
李桐洲有些惊讶地道:“真肉?”
“百分百真肉,不掺半点合成蛋白。”
闻言,李桐洲看了看锅里看上去还凑合的百分之八十合成肉,再看看那一箱子肉眼可见溢出肉香,肌理上等的牛肉,咂了咂嘴,突然觉得索然无味,道:“现在市场上压根买不到真肉,别说这么好的货了。”
“现在一克真肉比等量黄金还贵,没办法,管控嘛。”菲德道:“物以稀为贵,我托关系弄来了一点,聊表心意。本来想着给你露两手,没想到你已经整上了。”
李桐洲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个男人不管怎么说都是个官方人员,可现在怎么看都更像是一个精于人情世故的圆滑商人。
要么他是个傻子,要么他比谁都聪明,知道对人用什么态度能成事。
这个菲德绝对不是个傻子。
所以李桐洲不打算给他过多纠缠的机会,道:“直接说正事吧。”
“这就是正事。”菲德拍了拍那些肉,爽朗地笑着道:“一点心意,收下吧,我还得感谢您那天手下留情。
那天夜里死了不少人,但我们都清楚,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我们想杀你,所以我们付出了代价,如果不是因为你的仁慈,我个同学兼兄弟就看不到今天的太阳了。”
对此,李桐洲完全不接茬,道:“你送我一个大箱子,是想顺水推舟把那个小箱子也给我吧。”
菲德腆着脸一笑:“您明察秋毫啊。”
李桐洲摆了摆手,打断道:“少说那些没用的话。”
“其实也不是多么了不起的东西。”菲德合上大箱子,把小盒子换上来,解锁打开,里面内容不多,整整齐齐摆放着几样金属物件。
他拿起一件圆形物体,道:“体征监测器,置于人的锁骨下方一点儿的位置,放置后自动展开,贴合人体,我们可以二十四小时监控她的身体状况。”
随后菲德又拿起一根金属制针管:“虚空抑制剂,可以短暂抑制个人体内的虚空爆发。”
李桐洲扫了一眼后道:“上面有一个标红的线,是什么意思?”
“注入量停在红线以上,代表着你想要抑制病人体内的虚空爆发,而如果你想要彻底解决病灶,那就注入到红线以下,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李桐洲嗤鼻道:“你们可真贴心。”
菲德又拿起一副黑色的皮手套,道:“最后一样东西,是给你在没有能给病人注入抑制剂时,用来应急的道具。”
“虚空握把,可以抓取虚空形成的那些异能物品,限制他们的能力。”
异能物品……比如那个男人身上的血衣吗?李桐洲到现在都没能摸清所谓虚空病到底是个什么原理。
随后李桐洲马上敏锐捕捉到一个关键漏洞,他道:“如果它真的有用,那在那个玩血的家伙屠杀你们的人的时候,你们为什么没人用?”
菲德尴尬地咳嗽两声后道:“噢,我正要跟您说呢不是,使用这个物件确实有一定的风险,它让使用者能够探知被虚空病污染的地方,但可靠性还待进一步验证,把它给你不过是给你一个最终的手段,希望你没有用的上它的时候。”
骗鬼呢……这问题李桐洲不问他绝不会主动解释,摆明了是想看李桐洲使用手套然后被坑。
这种弯弯绕绕他也懒得戳破,摆了摆手:“说完了就滚蛋吧。”
菲德没有恼怒,而是一件一件把物品放好,关上箱子,恭敬地放在一旁,然后退了出去。
李桐洲清静了下来,一脚把小箱子踹开,随后他又从大箱子里拿出切开分装好的牛肉,重新料理起来。
不一会又有人敲门,不过这次来的是隔壁的高山飞语。
他看上去非常憔悴,应该是一夜没睡,坐在餐桌上问李桐洲:“有没有什么吃的,什么都行。”
“马上就好。”李桐洲回应,处理和炙烤几份牛排不需要多久时间,没过多久,他就把烹调好的料理端上桌,大声喊了句:“开饭了!”
……
餐桌上,昂贵的高级牛排高山飞语却食不知味,房间氛围沉闷,他忍不住问道:“国土安全局的人怎么说,他们是不是要抓我?”
李桐洲不答,而是微妙地看着他:“你小子有事儿瞒我啊。”
高山飞语恼怒地拔高音量,道:“我能有什么事,如果不是你出的馊主意,国土安全局至于找上门来吗?”
“你这话说的可不厚道,我说过了,我只给你提供建议,不管做不做那是你的事,世界上哪有万无一失的事情?”李桐洲瞥了他一眼,继续切割着牛肉:“而且你可以放一百个心,人家不是冲你来的,压根儿问都没问你。”
高山飞语疲惫地呼了口气道:“你帮了我很多,我该谢谢你的,抱歉。”
“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李桐洲道:“还记得我让你去钓鱼,最终的目的是什么吗?”
高山飞语想了想后道:“打探消息?”
“对,那我们现在打探出了什么消息?你肯定没去想,你很机灵,但被吓昏了头脑,再机灵也没有用。”李桐洲点拨道。
他有资格说这些的话,但他话里其实没有多少说教的意味,毕竟高山飞语才刚刚成年,少不经事。他李桐洲多活十几年,在自己的世界泡里,一开始表现又能好到哪里去?不过是几十次的死亡给予了他磨炼罢了。
李桐洲道:“我们现在知道,敕令社看重你身上的虚空合剂,但国土安全局不在乎你,是什么造成了这种错位,这点就值得调查下去。”
“我就是个无名小卒,安全局放我一马也情有可原。”
李桐洲摇了摇头:“不可能,你是……国土安全局和敕令社一定程度上有勾结,敕令社又千方百计要把你控制住,国土安全局没理由不知道这点,哪怕是冲着能用你来要挟敕令社这点,他们都该把你逮起来,可他们没有。”
李桐洲本来想说:你是节点本身,国土安全局不应该会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转念一想这事儿跟高山飞语说不合适,而且国土安全局都是土着了,可不认得啥节点。
他只是觉得这里面有蹊跷,而而且这事儿里还有篡夺者参与,他还不知道篡夺者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旁边一直埋头吃饭的尤利娅忽然揶揄道:“反正事儿都到这份上了,要不要找我帮忙?”
“你可拉倒吧。”李桐洲白了她一眼。
哪怕先抛开那个赌约,李桐洲也不想让这个女人参与进这个世界泡,说来狂妄,他一直隐隐看不起独响者,如果约翰·比托、夜伯之流还活着,他们多半不在乎高山飞语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什么过往,他们只知道他是个节点,有掠夺的价值。
当然,他话也不会说的那么死,毕竟这个世界泡里还有篡夺者,对于这个还没正式接触过的人类死敌,李桐洲还是一直保持着警惕的。
“那我接下来怎么办?”高山飞语问道。
“想点办法,从敕令社那边入手,撬开他们的嘴。”
“具体怎么做?”
李桐洲狠狠剐了他一眼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神仙,点子一个接一个的往外冒,总得让我想想。”
“那你想。”高山飞语作举手投降状,状态好了不少。
少年风卷残云般吃光盘中的午餐,起身留下一句话:“那你有办法了随时告诉我,我回去补个觉。”
......
酒足饭饱,尤利娅像个贵妇一样,侧躺在沙发上打盹,李桐洲抽着闷烟,那个女孩也无所事事地看着空碗发呆。
一般情况下,她的存在感都非常稀薄,像个透明人一样,哪怕这次被国土安全局,从头到尾也没有什么参与感,平日里像是脑子被抽空一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今天倒是有有些意外,因为她看上去居然真的在思考。
李桐洲没发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她,看看她想做些什么。
在她盯着空碗整整十分钟后,少女忽然抬起头,看着李桐洲道:“我,想回家。”
李桐洲掏了掏耳朵:“啊?”
说完这句话,樱庭四季自己都愣了愣,似乎有些不可思议:“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我不太明白。”
李桐洲正色道:“你说的家,是哪里?”
“我不知道,模模糊糊的,我只能想起,我和家人一起吃饭,和爸爸,和妈妈,还有其他家人,我们都很开心。”
“那还真够模糊的啊。”李桐洲皱眉,他查过樱庭四季的底,那个四处留情的议员居然还是个这么顾家的男人?果然花边报纸刊登上去政敌的消息根本不可信。
“对不起,让你为难了?”樱庭四季弱气地道。
“谁规定傻子不能想家了?”李桐洲呵呵笑着,伸手揉着她那颗非常好揉的小脑袋瓜子。
不料她拍了拍李桐洲的手,嘟起嘴来反抗道:“我不是傻子!”
李桐洲有些意外,不过没说什么,强硬地继续欺负这个像小动物一样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