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第十二次轮回的时候找到我,他想利用我与节点共鸣的特性,快你们一步找到其他节点,他告诉我节点中蕴含着极为强大的力量,承诺帮忙找出三个节点后我能自留一个。”
“但他是个骗子,他傲慢到甚至不愿意等我收集完所有节点,在我拿到第一个节点后就要卸磨杀驴。如果不是那个节点给我的力量,如果不是他突然自毙,我会有什么下场?他说他会折磨我一遍又一遍。”
李桐洲愤慨万分,激昂无比地道:“你的傲慢和他如出一辙,所以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杀了我吧,不管你们杀我多少次,你们都绝对拿不到剩下的节点!”
他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信息让所有人震惊无比,大汉更是揉了揉发麻的脸颊。
死于土着的夜伯,才是那个与土着私通的叛徒?
真的存在这种可能性吗?
大汉眉头紧锁思考着,如果把夜伯假定为凶手,那很多事情都可以说得通,起码符合后死亡现场留下的信息,他大概是被反噬而亡。
坦白的说,这个说法他们找不出大的漏洞,除了这个土着,没有任何人知道那栋被扭曲了空间的大楼里发生了什么,死人更没法跳出来反驳,真正意义上的死无对证。
一切看上去都是如此顺理成章的,但……大汉不相信,他觉得这一连串的事件过于凑巧了。
他插入星卡,强行接管了谢尔的分身。
李桐洲眼前的曼妙女郎身体突然崩解,分解而成的幽蓝粒子重新组合成了一个精壮的大汉,大汉上前一步,直直盯着李桐洲,目光如炬,势要将他洞穿:“就像你说的,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你,你很聪明,是个聪明的土着,也是个狡猾的骗子。”
李桐洲依旧是眉头紧锁,愤慨不已的样子。
大汉也不理会他的装疯卖傻,道:“其实我本就不该跟你废话什么,我们知道你是谁,住在哪,每个轮回时会在哪里复活。我们会在那里蹲守,因为我们必须要你来激活那个节点,打开空间屏障,所以我们不会让你死,但也不会让你活,夜伯对你的承诺依旧有效,他说他会杀你一次又一次,而我们会把你控制起来,让你生不如死,直到我们获取节点。”
说着他手中变出一根锥子状的物体,大汉瞬间消失,李桐洲脸色一变,再反应过来时那锥子已经刺入了他的胸膛。
好快!
出人意料的是,锥子入肉却没有杀死李桐洲,他先是感受到一股冰冷的触感,马上痛苦如约而至,来的却不是他熟悉的钻心之痛,而是一股难以言喻,无法形容的沉重,他产生了一种感觉,全世界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身上,他动弹不得,每个细胞仿佛都凝滞了,他变成了一座活着的雕塑。
他轰然倒地,全身只有眼珠能僵硬地转动。
“我们独响者的生命层次距离人类太过遥远,但我们的灵魂又有着和人类近似的框架,我们在进化中不能迷失,星界之锚便是能够帮助我们锚定自己的物品。”大汉说着,蹲在李桐洲旁边,揪住他的头发道:
“这样一根星界之锚可是无价之宝,遗憾的是你无福消受。”
“它会让你的存在本身受到压制,你最好是真的有个同伙,否则这次连死亡都救不了你,它将跟随你无数个轮回,就像五指山下面的孙猴子,永世不得翻身,除非你的唐三藏帮你拔出这根锚点。”
或许是出于恐惧,李桐洲拼了命地抿着嘴唇,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
大汉将他胸口的锚点拔出来些许:“希望你是要告诉我真相。”
李桐洲露出一个凄凉无比又极具气魄的微笑:“孙悟空后来干什么去了?”
“......”大汉没有动怒,只是面无表情地插回锚点,重重将李桐洲的脑袋砸在地上,然后插入星卡,一个微型时钟出现在李桐洲面前。
他的本体朗声下达指令:“继续执行当前计划,捕获节点!”
……
……
李桐洲躺在地上分毫不能动,他为数不多能感受到的,是那群超人类的破坏行动中时不时发出的巨大噪音,时而有雷声,时而有雨声。而除了听,他唯一能看到的则是那个被放置在他身前的时钟。
一开始他不知道那个大汉为什么要在自己的面前特地放个时钟,李桐洲只觉得度日如年,在这种状态下清晰地看着时间流逝无疑是一种折磨,但随着时间推移他逐渐理解了。
他们煞有其事地展开围捕,列定了三十余种计划,声势浩大无比,但他们根本没有在用全力。
或许有部分是顾及藏在他们之中的叛徒,但李桐洲想,那个大汉是在等。
等李桐洲在度秒如年的折磨中崩溃,呼叫他的“唐三藏”。
亦或是等到九月二日太阳初升。
虽然不清楚其中缘由,但他们一万个不愿意让李桐洲活过九月二号的六点,而现在已经是凌晨五点,这是李桐洲四十多个轮回以来活的最久的一次——他们在钓鱼,他们卖了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圈套的破绽,还希望用这个破绽来钓出那个潜在的叛徒。
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时,李桐洲一开始觉得有些不靠谱,但后来他们逐渐偃旗息鼓反而验证了这个想法。
星图的图像告诉李桐洲,有一个独响者已经藏在了他身边的暗处,蛰伏等候着。
李桐洲现在很好奇,他活到轮回结束时究竟会发生什么。
虽然他很想挣脱重压,摆脱堪称凌迟的痛苦,但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时间一分一秒地在走,城市陷入了令人心慌的死寂。
五点十分,大汉走进了房间,他点燃香烟,悲悯地道:“我相信锚点对普通人类的重压应当是超越了生物承受极限的。所以你到现在都没有张口的打算,那想必是你张不了口,那个叛徒没有给你联系tA的手段。”
“真遗憾,到头来你还不过是个工具,你被抛弃了。”
李桐洲嘴唇微微动了动。
大汉眼中闪过精光,笑了笑道:“进入了你们的世界泡,就得运用你们的语言,你们这儿有个成语叫做按图索骥,你的脑子很灵光,但还是太拘于人类这个层面的所谓规律了,你以为能骗过我,编出一段没有漏洞的瞎话,殊不知我不需要找你的漏洞,只要我认为是那就是。”
“你落在了我的手上,可以围绕着你做的文章不少,我迟早能把内鬼揪出来。”大汉话锋一转道:“说实在的,我见过不少被施以锚点的回响者,你是坚持最久的那个,你的韧性令我钦佩,但就像我说的,你的坚持没有意义。”
忽然李桐洲嘴唇动的变得十分激烈。
大汉蹲下去,边拔出锚点边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我希望你识趣。”
李桐洲就像一个溺水的人上了岸,如获重负,贪婪地吸取着空气,脸色是毫无血色的苍白,他挣扎着起身却无济于事,他看着大汉,咧嘴一笑道:“你给我根烟,我告诉你。”
如果是往常,大汉会按住他的头,把他丢进水里让他知道什么是折磨,但现在已是晚上十一点,机会摆在眼前......大汉摸出香烟,放在他嘴边还亲手点燃,大汉看着李桐洲,心中翻涌起莫名的感觉,他总觉得这个土着真的会开口。
李桐洲享受着烟雾缭绕,但他也没有让大汉等太久,重重咳嗽过后他开口道:“一个女人。”
死寂的望海上空仿佛瞬间翻腾起无言的热浪,得到这个信息的瞬间,大汉眯起眼睛,几乎瞬间在地图中高亮了星聆的位置,并沉默等待下文。
李桐洲问道:“不过对于你们这种能够随时更换身体部件的人来说,光是知道男女应该很难作为什么参考?”
“别说废话,描述她,她是怎么样一个女人。”
李桐洲道:“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身材火辣,面容精致,简直像是从虚幻世界里走出来的人,我不知道她叫什么,更不知道她有什么目的,不过我得知了你们对她的称呼。”
说到这里,李桐洲沉默了,大汉不由得催促道:“快说!”
李桐洲忽然灿然一笑,那笑容里充满了希望,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怨毒,美好地让大汉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李桐洲声音飘忽不定,似云朵般捉摸不定,吐出了那个名字:“你们叫她,星聆。”
轰!
“星聆”仿若万倾轰雷,震撼着每个人的内心,让大汉耳边嗡嗡作响......这不是形容的手法,而是他切切实实听到了某种物体在空中高速振动时产生的破空声!
他猛然起身,朝着身侧悍然挥拳。几乎同时,“最终命令”背着初升的太阳,带着一抹驱散黑夜的光辉坚决至极地穿出,正中大汉的拳头。星体铸就的长梭瞬间洞穿了足以击碎大地和楼房的重拳,高速旋转的梭体旋过手臂,将其“吹”成血舞,并毫不停留地飞向身后。
先前大汉在通讯系统中高亮了星聆的位置,并放出了对她的监视画面,这一举措绝对是正确的,他们所有人都在防止星聆发难,如果她突然出手,那所有人在猝不及防下都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但他们犯了一个错误,他们认为那个“土着”李桐洲是无害的。
所有人都这么想,那个躲在暗处的监视者也不例外。
于是长梭飞过。
大汉以右臂粉碎为代价拖延的那零点几秒堪堪让他回过神来,为时已晚。那个被称为加西亚的绅士眨眼间殒命,在他身体爆成血雾时,他的匣子甚至刚刚显形。
一击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