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阴沉,北风肆虐,飞檐高翘的皇阶下,众臣的声音震耳欲聋,越过重重宫墙。
高堂之上,沈宴龙颜大怒。
“孤是天子,想立谁为后,谁就是这大晋的国母,你们是都要造反了吗?”
天子一怒,伏尸千里。
新帝性狠辣,出身寒门,却能靠自己的本事爬到首辅的位置,更是在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世家皇权下登上帝位,铁血手腕莫敢不从,众大臣惶恐。
但内阁辅臣冒死谏言。
“臣为大晋安宁,誓当忠言逆耳,陛下要立旧朝公主为后,臣不敢不从,可后宫子嗣单薄,陛下立后也当选秀,广纳后宫。”
有人开头,有人附和。
沈宴听着下方众臣七嘴八舌的话,脸色稍霁。
“此事再议。制令内阁册封皇后,传令钦天监诸司即日准备。”
沈宴要册立旧朝公主为后的消息一出,震惊朝野。
身在后宫的楚长乐听闻此事,手里的金盏猛的落地。
四周的宫女对视一眼,皆是不敢多言。
窗外的寒风裹挟着海棠花的香味袭来,司琴命人将殿内打扫干净,给她端上了一碗酥油茶。
“公主,这是由高车进贡的茶点,吃点吧。”
楚长乐回神,没有理会她,缓缓走到了梳妆台前。
晕黄的镜面内,倒影着一张如花似玉的小脸。
“都出去。”
司琴顿了顿,指挥着人退下了。
殿门被关上,屋内安静了下来。
楚长乐的手里拿出了一把刀。
她看着铜镜里的人,拿着刀比划了比划。
她没有杀过人,连只鸡都没杀过。
以前父皇教过她狩猎,可她太笨了,皇姐经常嘲笑她,连皇弟都比她强,好不容易猎到的兔子都跑了。
后来,沈宴教她打猎,告诉她怎么才能一击毙命。
可他没有教过她怎么杀人。
刀子刺入肉里,疼痛袭来。
咣当一声,刀柄落地。
外头的司琴听到动静,惊恐的推门而入。
楚长乐倒在地上,鲜血顺着腹部滑落,她惨白了小脸。
司琴看她还要往里捅,吓得连忙止住,大喊。
“快来人,快传御医,传御医。”
风霜上瓦,越过重重飞檐,蜿蜒在整个皇宫大殿。
沈宴听到太监的话,脸色大变,匆匆下了长阶,往广阳殿去。
殿内围满了御医,宫女们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进进出出。
众人看到皇帝,纷纷行礼。
“怎么样了?”
御医连忙跪地,“公主刀锋偏了,没有刺中要害,暂时性命无忧。”
沈宴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怒气上涌,他隐忍着没有发作。
月上窗来,殿内安静了下来。
御医守在殿外候着。
沈宴看着榻上昏迷的人,一脚踹向了司琴。
“谁给她的刀?”
殿内宫婢吓得瑟瑟发抖,匍匐在地上不敢说话。
司琴后背都在颤抖,嘴角有鲜血溢出。
“奴婢不知,求陛下恕罪。”
“拉下去。”
楚长乐昏迷了好几天,她的身体本就瘦弱,这一刀虽不致命,可让她的身子病来如山倒,迟迟醒不过来。
沈宴不眠不休的伺候了她好几日,连处理奏折都搬到了殿外书房。
整个人消瘦了一圈。
齐王现在还昏迷不醒,诸王被滞留上京,风潮涌起。
沈宴忙的不可开交,他听闻北幽战事告捷,又得知安王部下来京消息,私下派人去了朝东十三京。
“陛下,威武将军的密信。”
沈宴接过密函,随手看了几眼。
“这几个朝东十三京的将领不服安王,威武将军设宴招待,皆有求和意向。”
“太原呢?”
白洵淡声道,“齐王昏迷不醒,太原隐有暴动,而且,陇西李氏的人久居太原,世家裙带利益繁杂,我们不好与世家作对。”
沈宴抿唇不语。
“北地八王被困在宫中,再拖下去,怕是要出大乱子。”
“臣以为,镇守南边的肃王,东部边陲的端王,淮南王,平西王,可先按兵不动,让他们离京。”
“安王,齐王,岭南王,定王这几人的势力可一一瓦解。”
话落,有人站出来开口。
“陛下,安王和岭南王与燕侯来往甚密,牵一发而动全身,燕侯在北幽大捷,兵马粮草充足,如果兴事,京都岌岌可危。”
沈宴面色幽沉,“传孤密令,让岭南的骁骑大将来一趟京都。”
“是。”
“对了,陛下,之前派去北幽的杀手败了,但听闻,漠南的兵也打到北幽了。”
北幽动荡,周边小国联盟起事,到处都是战争。
燕北漠打至漠河,与西域交手,嘉庆关一带已呈土崩瓦解之势。
楚长宁看着他的进军路线,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
诸王被困京都一事,怕是也在燕北漠的算计之中,没了北地诸王的搅局,他简直是在横扫北幽。
要不是西域人也横插一脚,怕是早就拿下北幽了。
一旦拿下北幽,京都东西两部边防空虚,他要想夺帝,易如反掌。
楚长宁仔细的观察着沙盘上的战局,深吸了口气。
“看什么呢?”
突然,门被推开,来人逆着光走了进来。
她心头一紧,捂着肚子佯装倒水。
“肚子疼,喝点水。”
燕北漠瞥了她一眼,走近,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楚长宁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丰莹的手臂下意识勾住了他的脖子。
“对军务有兴趣?”
他将她放在小榻上,别有深意的看她。
楚长宁用小毯子盖住腿,轻咳了声。
“在书房等你,你迟迟不来,我闲得无聊,好奇看看。”
燕北漠挑眉,倒没说什么。
楚长宁心下微微有了打算,笑着抱住他的手臂,轻声道。
“我父皇草莽将士出身,得世家扶持,才登上帝位,我跟着他见惯了打战。”
其实,原身并不会打战,也没上过战场。
“所以,你想让我带你听战事,上战场?”
他俯身,笑着在她耳边嘶了声。
温热的气息窜在她耳畔,搔痒。
楚长宁不着痕迹的往后退,慢吞吞的道,“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想---”
话还没说完,冰冷的手轻捏住她的唇蹂躏。
“给我安分点,肚子里的货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