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冷筏若在急促的门铃声中醒来,她沉着脸前去开门,刚拉开一条缝隙,一个身影便扑了过来。
“老实交代,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你要是不说,我可就再也不理你了!”
冷筏若微怔,单手下意识扶住白瓷的手臂,“你怎么知道我昨晚出去了?”
“我已经问过陈果了,她说你昨晚压根没去咨询室,所以你肯定有事瞒着我!”白瓷撇撇嘴,一把抱住冷筏若的腰身,委屈道。
“阿若,你又骗了我,再这样下去你就不怕我再也不相信你了吗?”
闻言,冷筏若唇角扬起似有若无的弧度,“你会吗?从小到大,最相信我的人不就是你吗?”
白瓷嘿嘿一笑,拉着冷筏若到沙发上坐下,从包里掏出一份小笼包放在茶几上。
冷筏若见她又在掏着什么,眉心微皱,“怎么了?”
下一秒,白瓷掏出来一个漂亮的白色瓷娃娃挂坠,笑眯眯跑去挂在了冷筏若的包上,“这是礼物!虽然贵重,但这可是我亲手做的!”
礼物?
冷筏若许久未反应过来,下意识脱口而出,“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忘记!”白瓷掏出手机,特地调出日历,戳了戳上面的重要提示,郑重道。
“今天可是你生日啊,你忘记了每年生日我都会给你送礼物的吗?今天的礼物的确特殊了点,但我花了三天时间呢!”
冷筏若呼吸微滞。
她竟然忘了……
她向来不注重这些,如果不是有白瓷在,恐怕没人会记得她的生日吧?冷筏若缓缓摩挲着指尖,盯着茶几上热气腾腾的小笼包失神。
不知怎的,今年的生日,似乎比往年多了一份期待感,是因为有白瓷的存在吗?
可是往年,白瓷也都是陪着她的……察觉到内心的异样,冷筏若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她这是怎么了?
“阿若!”白瓷俯身凑近,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你在想什么呢?是不想吃小笼包,还是不喜欢我的礼物啊?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重新换一个,反正今天的时间还长呢,我可以陪你去挑一个你喜欢的。”
白瓷兴致勃勃在冷筏若身侧坐下,亲昵握住她的手,开始喋喋不休。“还有啊,妈说晚上给你大餐吃,我哥也在,我看你们两个人的关系缓和不少,你今晚会跟我回去的吧?”
冷筏若点点头,“会的。”
从前她不愿意接受白家的帮助,喜欢独立生活,但自从自杀案接二连三的发生后,她和白家的联系反而多了起来。
何况如今奇怪的案子和当年初中生自杀案十分相似,白恒安不会再揪着她不放,如此,她也没必要再继续以工作为由推脱。
而且生日有白瓷在场,她总觉得宽心。
“太好了,一会我就给妈打电话说一声,让她把鱼虾螃蟹都准备好!对了,一会我们去商场给你选礼物吧?你想要什么?要不给你买些熏香?”
白瓷瞪着黝黑的大眼睛期待的望着冷筏若,倒让她有些不自然。
冷筏若捋了捋耳后的发丝,摇摇头,“那个挂坠我挺喜欢的,不用去了,而且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
“什么事?”白瓷刚问出口,便见冷筏若神色严肃,迅速反应过来,震惊的嘴巴都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阿若,你别告诉我今天你生日,你都要去调查自杀案吧?今天就不能缓缓吗?我想和你逛逛街,买买东西……”
白瓷的声音愈发委屈,冷筏若思考片刻,抬手拍拍她的肩膀,“如果你不想去,我可以自己一个人去。”
瞬间白瓷态度坚决的抱住冷筏若。
“去,必须去,怎么能让我的阿若一个人冒险呢?不过,我们要去做什么?去医院盯着杨雷?”
“杨雷那边有警方盯着,而且太耗费时间,今天去沈坤家里。”冷筏若起身,便去换衣服,独留白瓷一头雾水的靠在沙发上,久久回不过神来。
几秒后,她伸长了脖子问卧室里的冷筏若,“阿若,为什么去沈坤家?之前你不是已经去过了吗?而且我感觉杨雷的事情比沈坤更重要呢。”
话音刚落,冷筏若便换好了衣服出来,随意扣住几颗扣子,露出精致白皙的锁骨,使得整个人清冷的气质中又平添几分知性。
她便理着衣服上的褶皱,边随口回答道,“因为昨晚我和韩雨去查监控,发现沈坤可能和那群人有关系,所以沈坤死之前一定留下了什么讯息等我们去发现。”
可以说这是她之前思考的误区。
当沈坤死亡的那一刻,她自然而然将沈坤定性为受害者,而且关于他为何会死亡的原因却并没有出来。
但她却忽略了非常重要的一点,结合沈坤之前的异常行为,沈坤有极大可能是那些人的帮凶,所以才会在事发之后被舍车保帅,杀人灭口。
白瓷听的一愣一愣的,下一秒,她忽然指着冷筏若委屈的说不出话来,“你,你……你太过分了……”
冷筏若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过分了?”
“你居然和韩雨一块出去!出去也就罢了,竟然还不带我!阿若,你被她带坏了!”白瓷义愤填膺的双手叉腰,偏开头,气哼哼的不再理会冷筏若。
冷筏若意识到说漏了嘴,轻咳一声,上前在白瓷面前蹲下。
“我不是故意的,是她提示我去天使酒吧,然后调查监控的事,不告诉你,也是希望你能好好休息,养好脚踝,别再跟着我一起折腾。”
她素来不会哄人,但见白瓷丝毫没有理会,不免心慌。
“如果你介意,我今天可以再带你去看一次监控,你看了就知道我说的是真的了。”
白瓷依旧默不作声,甚至将头埋得更低,肩膀抑制不住的颤抖着,冷筏若狠狠吸了口气,第一次觉得手足无措。
从前一直是白瓷哄着她,迎合着她,而现在突然换了角色,她不仅不适应,更心生愧疚和自责。
早知如此,她就该带着白瓷一起,虽然闹腾了点,但总好过现在一言不发。冷筏若静静看着白瓷,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下一秒,白瓷噗嗤笑出了声,“哈哈哈,被我骗到了吧?真没想到啊阿若,你也有担心我的一天,现在感受到我的心情了吧?我要是不知道你的行踪也会担心,以后还敢不敢瞒着我了?”
看着白瓷笑容灿烂,瞳孔仿佛淬满亮光的星星,让冷筏若的心也不禁被牵引,她愣了片刻,暗暗松了口气,继而起身在白瓷身旁坐下,无奈扶额。
“以后不要再这样了,我不擅长哄人,你这样只会让我更无措。”
“无措?”白瓷笑眯眯搂住冷筏若的肩膀,一本正经的说道,“知道你为什么无措吗?那是因为你在意我,阿若,我很开心,开心原来在你的心里我有这么重要的位置。”
冷筏若心脏隐隐跳动着,仿佛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她瞥了眼扣住自己肩膀的,白瓷细长纤瘦的五指,只觉得滚烫灼烧。
虽然她早就明白白瓷在她心中的位置和其他人不同,但这一次,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白瓷浑然不觉,笑着倒在冷筏若的肩膀上,乐呵呵捂住笑疼的肚子。
“别不说话啊,我刚才就是开个玩笑,你千万别和我生气,今天虽然是你生日,但毕竟是你做得不对,就当哄哄我好吗?”
冷筏若揉了揉突突跳着的太阳穴,缓缓呼出一口气,释放内心异样的情绪,重新归于冷静,“好了,我去洗漱一下,继续浪费时间,恐怕证据都会被那些人毁掉。”
“好,我等你!”白瓷躺在沙发上,兴致勃勃的刷起手机。
大概是中途白母来了电话,隔着洗手间的门,依稀能听到白瓷不满嘟囔着什么,冷筏若放下手中的香皂,抬眸望着镜子里面色素白,五官清冷的自己。
原本那双清冷的瞳孔中该是一片死寂,此刻却因为白瓷的一番话而起了波澜。
她对白瓷,究竟是什么感情?
“阿若!”洗手间的门突然被推开,白瓷挤进来一颗脑袋,目光灼灼的盯着冷筏若,“妈说买不到你最喜欢的螃蟹了,问用排骨代替行不行?”
冷筏若点点头,“我吃什么都可以,没必要劳累白姨。”
“怎么能说是劳累呢?一家人这么客气干嘛?”白瓷边说着,边回复白母的消息,听似自然的语气,却在冷筏若心中泛起涟漪。
她抿了抿唇,迅速洗漱完,提上外套和小笼包,示意白瓷拿上车钥匙,两人匆匆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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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吃东西吧,我来开车。”白瓷自告奋勇,将冷筏若按上了副驾驶座。
白瓷熟稔的发动引擎,脚下伤明显好了不少。即使脚踝隐隐仍有些痛,但控制油门却没有任何问题。
白瓷打开导航,笑吟吟看向默默吃着小笼包的冷筏若。“阿若,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特别高兴,你说今天老天爷会不会特别眷顾我们,让我们找到一些重要的线索?”
“未必,我从来不相信老天眷顾,只相信自己。”
冷筏若淡淡说道,从后座拿了瓶水猛灌了一口,转念想到什么,又问白瓷,“对了,公安局那边,方龙海的案子有什么消息?”
“暂时还没有,至于之前你说的赵德行,我哥也没有给我回话,今天晚上问问吧,说不定有新的进展。”
“如果我猜的没错,赵德行和方龙海之间一定有过节。”
“这个嘛……”白瓷歪头认真想了想,“好像也是,反正赵德行一直挺不待见老方的,至于他们两个有什么过节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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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筏若没再说话,默然看向窗外,突然两道人影飞逝而过,眸底掠过意外。
“竟然是梁晨?”白瓷同样注意到,神色诧异,“跟她一起的男孩不就是上次在她家门口遇上的吗?他们两个在一起了?”
冷筏若皱眉,“不排除这个可能。”
“真没想到梁晨竟然会早恋,这要是让校方发现,恐怕会造成不好的影响,回头我得提醒提醒她。”
白瓷嘟囔着,调转车头,拐过街角,便看到沈坤所在的报社。
“就是这里?”白瓷伸着头望了几眼,“这个报社挺有名的,可惜出了沈坤这么一个无良记者。”
…………………………
冷筏若下车,待到白瓷将车停好,示意她到马路对面,“沈坤的公寓离这不远,走着过去就可以。”
刚迈出一步,白瓷便笑嘻嘻挽住她的手臂,身体倾倒压在她的一侧,“你不知道幼儿园的小朋友都是要手拉手才能过马路的吗?”
白瓷兴致高昂,冷筏若不想打破,便由她挽着,几分钟后,便看到那位熟悉的胖女人。
“哎呦,你怎么回事嘞?明明出对三就赢了,非要炫耀一把,你瞧,我都被你拖累了!”
胖女人正和几个老头老太太打牌,时不时嚷嚷几句,刺耳的声音隔着一条街都听得一清二楚。
作为社交能手,白瓷确认目标后便高兴的凑了过去,“姐姐,别打这张,听我的,打这张,保准你赢!”
胖女人对于突然冒出来的白瓷一头雾水,还没来得及问,白瓷已经抽出她手中的几张牌打出去,一轮下来,果然赢了不少钱。
胖女人乐的合不拢嘴,看着白瓷像看见宝贝似的。
“妹妹,你是不是找我有事啊?看在你帮姐赢了钱的份上,姐挺乐意跟你聊几句呢!”
话音刚落,便瞥见白瓷身后面无波澜的冷筏若,胖女人顿时垮下脸。
“怎么是你啊?你上次来给我们这儿闹出条人命,这次还想干什么?赶紧走!看见你就晦气!”
她不断挥着手,试图赶走冷筏若,白瓷却笑着挡在两人面前。
“姐姐,别这样嘛,她是我朋友,我们今天来是想拿走沈坤的那些东西,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话落,白瓷凑近胖女人,压低声音道,“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可以再帮你赢几局牌,保证赚得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