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白家。
………………
“不就是吊个水吗,怎么回来的这么迟?电话也不接,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白母看着白瓷蹦跶着进来,担忧训斥的同时,扶着她前往卧室,“若若送你回来的?她怎么不上来?”
白瓷单只胳膊随意搭在白母的肩膀上,嘿嘿笑道,“是我不让她上来的,她今天陪我太累了,所以我就让她早点回去休息了。”
话落,白瓷视线投向依旧亮着灯的白恒安房间,疑惑止步,“妈,我哥还没睡呢?是不是还在想那几个案子啊?”
“唉,是啊,据说公安局的调查没有任何进展,你哥从下午回来以后就抱着那堆资料在看,估计现在还在看呢,我一会给他倒杯咖啡,你好好休息。”
“嗯,知道了。”说着,白瓷不免多看了眼白恒安的房间。
虽然陈阳和沈坤的案子有太多疑点,但如今证据指向自杀,也难怪大哥彻夜难眠了。
与此同时,白恒安房间内。
男人伏在桌前,手中的卷宗来来回回看了数遍,却依旧没有任何新的线索,男人长叹一声,揉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干脆将卷宗和资料收起,起身前往阳台。
夜风吹来,白恒安思绪清醒几分,眉头却依旧紧皱。
在沈坤的案子上,虽然证据指向冷筏若,但显然她并不是凶手,而那把沾着冷筏若指纹的匕首,今天孙启明好心通知他,指纹的采取残缺,显然是有人后期利用胶带沾上,这也足以证明冷筏若的清白。
同时,死者沈坤胸口致命的刀伤经过技术科比对,是沈坤自己插入——毕竟若是凶手正面行凶,按照伤口偏上的位置很难完成。
想到这,白恒安自兜里抽出一包香烟,指尖夹出一根,点燃,狠狠吸了口,内心的焦虑才勉强褪散。
至于陈阳,毫无疑问是自杀,而冷筏若和陈阳的对话虽然有些疑点,但却和陈阳自杀无关,反倒像是陈阳在叮嘱冷筏若什么。
况且抛开冷筏若不说,还有一个更为可疑的韩雨。
她和冷筏若一样,跟陈阳和韩雨同时有所牵扯,但通过这几天调查天使酒吧,他发现韩雨这个人虽然吊儿郎当,生活不规律,但却没有任何问题。
线索同时断了,久而久之,这两个案子一定会以自杀结案,而之后再想要着手调查,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
咚咚!
白恒安闻声回头,见白母端着一碗粥走进来,忙掐灭烟头走过去。
“妈,这么晚了您还不睡?”
“我在等小瓷,倒是你,把自己关在这房间里大半天了,你打算一直不吃不喝下去?”
鼻尖嗅到香味,胃里翻滚,白恒安才发觉自己一天没吃,他失声一笑,端起粥舀了一口喝下,“谢谢妈,是我太不注意自己的身体了,还让您这么费心。”
“你这孩子,从小到大都是这性子,认准了一件事就不回头,不过作为母亲,我当然希望自己的儿子别有太多负担。”
白母轻轻拍了拍白恒安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你忘了吗?妈也是退休下来的警察,有的时候我们查案,总是容易一叶障目,但抛开案子不谈,凶手犯罪的目的才很重要,对吗?”
犯罪的目的?
白恒安微怔,回过神来,白母已经离开,热气腾腾的粥香扑面而来,他恍神片刻,心里突然一咯噔。
是啊,为什么他才反应过来,这几个案子不论结果如何,只要凶手没被抓住,那么就一定还会犯案?
毕竟像凶手这样大规模制造自杀案件,绝不会是单纯犯罪,而是为了达到某个目的,而这个目的,显然和冷筏若有关。
既然如此,只要盯着冷筏若,提前掌控风险,守株待兔,这样抓住罪犯的可能性或许更高。
白恒安深呼了一口气,忍不住苦笑。
亏他还是刑侦队长,竟然这么容易便被牵着鼻子走了。
如今陈阳,沈坤,还有那两个学生的父母已经死亡,即使再追查线索,恐怕也已经被凶手提前抹去,倒不如暂时放弃。
…………
昏黄明灭的灯光下,白恒安黑眸愈发坚毅。
总有一天,他一定会亲手抓到凶手!
翌日。
白瓷醒来便见白恒安立在窗前打电话,足足有半个小时才结束,待到白恒安来到餐桌前,她忍不住问道。
“哥,到底什么事啊?是不是案子有新进展了?”
白恒安摇摇头,“是陈阳和沈坤的案子以自杀结案了。”
“什么?”白瓷愣住,“那不找真正的凶手了?”
这时白母走过来笑着道,“谁说不找了?只是这两个案子不能长久拖下去,提前结案不是正好能让凶手放松警惕么?”
“我和妈想的一样,而且对方一定还会再犯案,所以警方只需要静待时机。”
再犯案三个字回荡在白瓷的脑海,她心虚的咬着筷子。
阿若怀疑下一个案子一定和杨雷一家有关,但是她专门叮嘱过不要告诉任何人,既然如此,只能对不起大哥了。
“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跟我说?”白恒安敏锐察觉白瓷的情绪,皱眉追问。
但白瓷急忙摆手,“没有,我就是在想今天学校的体育活动。”
白恒安眯了眯眼,一本正经撑着下巴凝视着自家妹妹,“白瓷,你知不知道你心虚的时候就像是一只跳脚的兔子,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知道和案子相关的信息?”
“不知道!”白瓷立马否认,继而讪笑,“哥,我要是真知道不就告诉你了吗?阿若被怀疑成凶手我也很担心,所以怎么可能瞒你什么呢?”
大概是认为白瓷说的话在理,白恒安没再多问,而白瓷暗暗松了口气,抬头间,才发觉白母正盯着自己,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妈,怎么了?”
白母恨铁不成钢的敲了下她的脑门,“你呀,脚踝都还没好呢,竟然还想着学校的体育活动,我一会就给校长打电话说你不去了,我看谁敢难为你。”
“啊?妈,你可不能因为认识校长就随意给我走后门吧?再说了,我吊了两天水已经好多了,你放心吧,有体育老师帮忙,不会出什么事的。”
“可是……”
“打住打住,你女儿可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公主,所以这次听我的好吗?”
白瓷态度坚决,白母无奈,只好让步。“行吧,那回来以后我陪你去医院,可别再麻烦若若了。”
“她已经答应我陪我去了,所以妈,你安心待在家里吧,不用担心我。”
“我是怕若若这两天事情太多顾不上你。”
白母苦口婆心,但白瓷却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怎么会顾不上呢?阿若对我可好了,我们两个现在相当于是如胶似……”
奇怪,这形容词好像不太对。
白瓷挠了挠脸颊,拿起筷子埋头干饭,以此来掩饰方才心底转瞬即逝的异样。
她怎么会用那个形容词呢?
而且用在她和阿若的身上,似乎也并不违和?
………………
吃过饭,白瓷和白恒安同时下楼,冷筏若已经早早等在车旁。
“白大哥。”
她额首致意,白恒安也点点头。
“如果你觉得辛苦,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会腾出时间照顾白瓷,还有,陈阳和周桐桐的案子已经结了。”
距离两个案子过去不过短短一个礼拜,竟然这么快就结案了,看来警方是实在找不到什么证据了。
冷筏若边扶着白瓷上车,边看向白恒安,“白大哥,之前的事谢谢你,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
“你尽管说,我能帮的一定帮。”
“我想让你帮我盯着一个叫杨雷的男人,他很有可能是凶手下一个目标。”
看着冷筏若严肃的神色,白恒安沉默良久才缓缓道,“你愿意将这个线索告诉我,是不是选择相信警方?”
“不,我只信你,如果说在这场战役中,我一定要选择相信的人,第一个人是白瓷,第二个便是你,白大哥,相信你也知道这几个案子都和我有关系,既然如此,我们不妨合作。”
冷筏若合上车门,漆黑的玻璃将探头探脑的白瓷隔离。
“我知道,你对我还有很多疑问,但事已至此,想要找出凶手,你我都别无选择。”
白恒安沉吟。
的确,如果说冷筏若便是破局的关键,他根本无法绕开合作这一选择。
“放心,我会调查你口中的人,至于有什么消息进展,我也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白恒安看了眼车内张牙舞爪的白瓷,视线转回到冷筏若身上,神情肃然。
“不论要做什么,你们都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如果有危险,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明白了吗?”
“嗯,明白。”
…………
目送白恒安离开后,冷筏若刚上车,白瓷便迫不及待的贴了过来,笑嘻嘻搂住她的脖子。
“阿若,你怎么这么坏啊?之前还跟我说知道的信息一切保密,今天怎么自己扭头告诉我哥了?”
冷筏若无奈扯开她的手臂,“那是因为我们面对的是一群人,如果只是单枪匹马,只会被对方牵着鼻子走,所以我相信你哥,他作为一名原则性极强的刑警,可以帮上我们许多忙。”
至少在杨雷的事情上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如果真的查出什么问题,警方也能在第一时间保护杨雷,免得又发生一桩血案。
白瓷哼着鼻子笑了笑,“我刚才看你们两个说话那么正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才是亲兄妹,不得不说,你们两个人的性格可太像了。”
偏执,倔强,认准一个方向绝不回头。
也难怪从小到大,三个人里面只有她自己成绩不好了。
冷筏若清冷的瞳孔掠过淡淡笑意,“如果兄妹都是一样的性格,那么白阿姨岂不是太无聊了?有你这样的活宝在家,才能称之为一个鲜活的家。”
白瓷侧目,望着冷筏若面上转瞬即逝的落寞,忙不更迭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阿若,你也是我们的家人,别总将自己排除在外,少了你,我们就不是完整的一家人了。”
冷筏若薄唇抿唇弧度,却没说什么,脑海中闪过小时候母亲陪伴她的场景,那时她梦想成为一名设计师,母亲总是耐心听她长篇大论,甚至给予支持。
但在母亲去世后,她义无反顾选择了和母亲同样的职业,大概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母亲还在身边,也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找到母亲自杀的真相。
沉重的过往如同翻涌的海水般袭来,冷筏若置身其中,压抑痛苦的喘不上气。
哔!
哔哔!
刺耳的车笛声划过耳膜,冷筏若的视线逐渐聚焦,眼看即将撞上前面一辆车,白瓷几乎是刹那间抓住方向盘大喊。
“阿若,快踩刹车!”
刺啦——
车胎滑过地面,车身最终在距离前车仅三毫米的地方停顿,车内的冷筏若和白瓷由于惯性同时向前倒去,白瓷即使抱住冷筏若的头,导致手臂撞上方向盘,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嘶……”
冷筏若彻底回过神来,当即抬起她的手臂检查,发现手肘的部位被撞出一块淤青。
“对不起,是我出神了。”
冷筏若垂眸,散落的头发掩盖住大半张脸,她的语调虽然冷淡,但依旧能感受到她沉重压抑的痛苦。
几乎是下意识的举动,白瓷一把抱住冷筏若,掌心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宽慰。
“我明白,不过以后开车可不能再出神了,不然我有几条胳膊给你挡?对吧?”
冷筏若身形微僵。
即使是这种时刻,白瓷依旧不会责怪她,但是她何德何能,能得到如此庇护和偏爱?
她,终究不过是一个一脚迈入深渊的人罢了。“谢谢。”
迅速整理好情绪,冷筏若推开白瓷,面容重新恢复平静,再次发动引擎。
白瓷没再说话,只静静看着她,眼中闪过心疼和担忧,分明可以大哭大闹,宣泄情绪,但阿若从来都只是这样安静,安静得让她有些害怕。
再这么憋下去,她的病会不会更加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