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阿若身上发生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干嘛非要这么咄咄逼人?”白瓷不满皱眉,“你再这样的话,别怪我找妈告状啊!”
白恒安望着冷筏若的背影,神情严肃凝重。
“小瓷,刚才的对话你也听到了,陈阳说和她是同类,难道你不怀疑?再说了,她要是真的没问题,我能抓着她不放吗?你当我吃饱了撑的?”
“你可不就是吃饱了撑的吗?阿若从小和咱们一块长大,她什么人你不清楚?再说了,她心里唯一在意的只有她母亲的事,有必要掺和其他的吗!哥,我提醒你一句,你的矛头别对准自己人。”
白瓷深呼了一口气,只觉眼皮都在狠狠跳动,不等白恒安回应,她已经头疼的摆摆手,“行了行了,你继续忙吧,我去看看阿若的情况。”
别看那丫头离开的时候镇定冷静,现在指不定又躲到什么角落里神伤了。
白恒安立在原地,眉目深沉,肩上的警服愈发沉重。他又何尝不希望冷筏若是清白的?但那么多疑点,他作为警察,怎么可能视而不见?
…………
“陈阳!”
审讯室内突然传出一声惊叫,紧接着便是混乱的脚步声。
白恒安心里一咯噔,不安油然而生的刹那,他第一时间冲进去,看到的便是倒在血泊中,已经彻底没了气息的陈阳。
他手中捏着刀片,喉咙一道狰狞的血痕,想必是求死之心坚决,所以以最大的力度割断自己脖子上的动脉,速度之快,连看守的警察都没反应过来。
血液几乎弥漫审讯室内大半的地板,望着陈阳嘴角扬起的微不可察的弧度,白恒安瞳孔骤缩,猛然后退几步,心脏仿佛被重击,迅速跌入谷底。
怎么会……
陈阳的死相竟然和当初那个自杀的初中生那么相似……
为什么要笑?
是因为愿望已了,所以安心离开么?
无数个疑问在瞬间挤入白恒安的脑海,耳膜嗡鸣作响,眼前视线眩晕,他狠狠喘着粗气,再听不到其他,脚步缓缓挪动,当即朝着冷筏板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是她!
又是她!
市公安局外一棵树下,冷筏若指尖夹着一根女士细烟,随意倚靠在车前,火焰燃烧,萦绕着淡淡的白雾而上,朦胧中倒映出她清冷淡漠的五官。
“呼……”冷筏若吐出一团烟圈,半眯着眼望着远处,陷入回忆。
和陈阳交流时,虽然他情绪激动,处于失控边缘,但是她仍然注意到了陈阳在猛捶桌子时留给她的信息。
那是一串摩斯密码,代表着四个数字。
冷筏若闭上眼,回忆当时的情形,答案跃然脑海——3755。
这究竟是什么密码?为什么陈阳会留下这样的讯息给她?
“这么入神,不会是在想你的好姐姐一会要带你去哪里吃晚饭吧?”
闻声,冷筏若淡淡回应,“我还不饿,打算去盯着周蝶和梁晨,一起吧。”白瓷姿态懒散的靠在她身侧,惬意看着天边的落日,沉默了几秒,忽然笑出了声。
“你呀,还真是让人操心,真不知道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你什么,这辈子才会被你牵着鼻子走啊?”
冷筏若微怔,下一秒,一双温暖的掌心突然捧住她的脸,抬眸间,便对上白瓷认真的目光。
“我还从没见你这么在意一件事,跟姐姐说实话,周蝶和梁晨,乃至陈阳事件的背后,是不是有你想要追寻的答案?”
逆光下,白瓷双眸仿佛盈满光亮,直接打进冷筏若的心,迎着色彩,冷筏若唇角紧抿,依旧没有多说,只丢掉烟头,高跟鞋碾灭后,抬手,冰凉的指尖触碰到白瓷的脸颊,嗓音含着冰块一般冷冽。
“注意形象。”
白瓷愣住,反应过来后,忙跑到后视镜前左照右照,将脸颊上沾着的烤肠油渍擦掉,对着冷筏若嘿嘿笑道。
“幸亏你提醒我了,不然一会见到学生,我这脸估计都要丢尽了。”
听似寻常简单的一句话,却默认冷筏若之前的话,自动将她们归入到一条船上。清楚即使她不说,白瓷依旧会选择站在她身后这点,冷筏若意外,却又震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在白瓷面前似乎已经不需要刻意隐瞒什么,而白瓷仿佛天生就该扮演她身边唯一的特定角色,早就渗透进她的秘密,窥探她的一切。
想到这,冷筏若偏开视线,眸底掠过难得的笑意,不想下一刻,便远远看到一个身影跑来。
…………
当触及白恒安凌厉的目光,冷筏若警惕心骤生,短暂的温馨和愉悦也在瞬间荡然无存。
“哥,你怎么出来了?陈阳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
白瓷诧异,正想顺势调侃几句,却见白恒安一把扣住冷筏若的手腕,沉脸质问。
“陈阳自杀了,那个初中生也自杀了,他们都是在见了你之后心甘情愿的选择死亡,这一次,难道你还要说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冷筏若呼吸微滞,瞳孔中浮现错愕。
那串密码……
竟然是陈阳的遗言?
“哥,你先冷静。”白瓷拽开白恒安的手,将冷筏若护在身后,眉心紧皱,“事情都还没搞清楚,你怎么能将所有罪责推倒阿若身上?”
白恒安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胸膛里熊熊翻滚的怒意后,直勾勾凝视着冷筏若,“我可以冷静,那你倒是让她给一个合适的理由,否则我怎么相信?”
“没有理由。”冷筏若毫不回避白恒安的质问和紧逼,清冷的眸光微烁,泛起一阵凉意,“这两件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为什么要有理由?”
白瓷回眸看向冷筏若,即使表面平静,依旧能发现她唇弧紧抿,睫毛颤动之下是暗藏的波涛汹涌。
这一刻她确定,陈阳和那个初中生的事一定另有蹊跷,但在这其中,冷筏若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她同样可以确定。
“哥,作为警察,应该有证据才能问罪,你现在这幅样子太失态了,还是让我和阿若好好谈谈吧。”
…………
话落,白瓷拉着冷筏若上了车,引擎发动,车身当即飞出几米远。白恒安掌心攥紧又松开,眉头几乎拧成一股绳,却依旧无法平定内心的惊涛骇浪。
他绝不会让同样的事情发生两遍,这一次,必须要找到突破口!
正要回身进入局里,余光却忽然瞥到不远处什么东西闪过。白恒安凝神望去,那处只有一棵梨树,走近了一看,只有散落一地的梨花。
奇怪,难道是他看错了?
殊不知等他走后,距离梨树几米远的车后冒出来一个身影,又很快消失不见。
“我哥为人就是那样,你千万不要在意,放心,如果你真的有什么问题,他就不可能会那样质问,而是直接带你去公安局问话了。”
车内,白瓷语气故作轻松的宽慰着冷筏若,冷筏若却始终沉默不语,这安静的态度令白瓷心慌,她干脆停了车,不知想了些什么,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阿若,我知道有些事你心里有数,我也相信你,但是以后遇到这种事情,你千万别像刚才那样直言不讳,我真怕我哥一气之下跟你翻脸,到时候我和我妈夹在中间两头不是人,唉,肯定能愁死我。”
白瓷喋喋不休的说着,使得原本沉寂的车厢内热闹起来,冷筏若干脆侧着身,正好能将白瓷纠结的表情收入眼底,唇角上扬。
“他不会翻脸,只是心痛。”
心痛原本优秀乖巧的妹妹突然变成案件的首号怀疑人物,如果换做是自己,恐怕不会像他那般克制。
本该发怒却留足了体面,本该安排警员监视,却因心底那残存的一丁点儿信任而选择当面质问。
这些年来,他有多愤怒,便有多无力。
白瓷泄了气似的,趴在方向盘上,歪着脑袋看冷筏若,撇撇嘴,“话是这么说,但我还是怕他为难你……”
冷筏若默然,良久,才从兜里掏出手机,划开一个页面递给白瓷,“我们得抓紧时间了,我怕会出现下一个陈阳。”
页面上停留着陈果十几分钟前发来的视频,视频里是一个戴着黑帽子的人影,正徘徊在陈阳家附近,之后又匆忙离开,生怕人发现似的,特意避开了摄像头,但是对方没想到,在陈阳家附近的一个死角处还有一个,恰巧拍下了这一幕。
白瓷张大了眼睛,惊讶之余,反复观看着视频,最终得出答案,“这就是陈阳跟你说的,要帮他解决麻烦的人?你什么时候让陈果查的?这也太迅速了!”
“从医院离开后,我一直让陈果盯着,只是她凑巧在这个时候发现了线索而已,而且我怀疑……”
“这个人很有可能是导致梁晨和周蝶性格转变的罪魁祸首!”
白瓷兴奋接下冷筏若的话,再次踩下油门,“我知道了,你刚才说去盯着她们两个,是想守株待兔啊!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咱们快一秒,就多一分希望能够找到这个人啊!”
冷筏若垂眸,从后座拿了一瓶水,淡淡抿了口,顺势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其实还有可能和母亲自杀的事有关,不过这些,白瓷没必要知道。
…………
下午六点,白瓷和冷筏若先是抵达梁晨家附近,本已经做好了持久战,不想正巧看到梁晨和一个同岁男生拉拉扯扯,动作看似亲密,却又有几分扭捏。
白瓷双手撑着眼皮窥探许久,才猛拍大腿,恍然大悟道,“我就说怎么这么熟悉,这个男孩我见过啊,和梁晨是同班同学,之前好像还欺负梁晨来着,梁晨还和我说过!”
冷筏若蹙眉。
欺负?
可看两人的样子,分明像是在暧昧。
然而猜测还未确定,白瓷已经推开车门,气势汹汹的跑了过去,俨然一副严师形象,“喂!干什么呢!身为一个男孩,大庭广众欺负一个小姑娘你觉得合适吗?赶紧撒手,不然我就让你家长过来了啊!”
冷筏若手臂抵在车窗上,悠悠盯着白瓷那风风火火的架势,不忍直视的揉了揉太阳穴。
她倒是热心肠。
只不过,肯定适得其反。
果不其然,下一秒,梁晨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白姐姐,你误会了,我们两个是好朋友,刚才只是在看讨论一个问题比较激烈,他没有欺负我,让你误会了。”
讨论问题?
激烈?
白瓷头顶仿佛冒出两个大大的问号,但扫了梁晨一圈后,并未发现什么伤痕,便又重新看向男孩,“你们两个讨论什么问题呢?就算没有起冲突,也不应该在大庭广众下拉拉扯扯啊,这样影响不好。”
“关你什么事啊?我和梁晨说话呢,你突然过来插一嘴,不会觉得自己特威风,特厉害吧?”男孩倒是耿直,一番话赌的白瓷冒出火气。
她哼笑着揪住男孩的耳朵,“是吗?那现在呢?我威不威风?厉不厉害?”
“哎呦!你放开我!”
男孩不断挣扎,白瓷也见好就收松了手。
“你要是不说,我能把你耳朵拧下来你信么?”
男孩揉着耳朵,瞪了眼白瓷,但在看梁晨的时候却有些犹豫,但不知想到什么,他又哼着鼻子道。
“还不是因为她,不知道从哪儿招惹了一个坏蛋,整天跟着她,她自己害怕的不行,要我送她回家,我说报警找警察叔叔,她还不肯!”
“我也不是不肯报警,我只是觉得那个人不会伤害我。”梁晨埋着头,仿佛又回到了之前那个小心翼翼的女孩。
但冷筏若坐在车内,由于视线较低,轻易便捕捉到梁晨嘴角翘起来的弧度。
她在笑?
为什么要笑?
许是因为陈阳事情的影响,冷筏若思维不免有些混乱。
梁晨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害怕,反而有些兴奋,就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她究竟在期待什么呢?
冷筏若眼皮突突跳着,忽然发觉事情开始偏离控制,正想下车和白瓷一同行动时,余光却透过后视镜,瞥见了车后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