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周蝶跑出去之后,冷筏若赶紧追了上去。她拦住了周蝶,说道:“你是白老师的学生,她不会害你。她只是想帮你而已,可你居然咬她。”
周蝶眼泪簌簌流下,眼神不断闪烁,紧紧咬着嘴唇,拼命摇头:“我,我不知道啊……我不是故意要咬人的……”
“周蝶,我大概已经猜测出了事情经过。我知道你不是故意伤人的,你跟我回家好吗?”
冷筏若没有靠近周蝶,和她保持一定距离。她在一旁努力了许久之后,终于说服了周蝶。从心理学的角度而言,她在此刻的周蝶身上建立了一定的信任度。冷筏若发了个信息给白瓷说明情况之后,便带着周蝶回到了心理咨询室。
“是不是,郑晓彤先打你的?”通过一番观察,冷筏若早就知道了,像周蝶这样有着亲密恐惧症的孩子,怎么可能和人干架呢?巴不得和所有人离得远远的。而她伤人肯定是一时冲动,大脑失控下做出的举动。
周蝶可怜兮兮地望着冷筏若,一番思考之后,她紧紧抿唇,郑重点头:“是。她每天放学都会欺负我,会打我,会踢我。今天下午放学的时候,她把我的钱抢走了。妈妈病了很久,这个钱是我妈妈买药的钱。我想把钱拿回来,她不肯给,还抓上了我的脸,我只好拿起一块石头砸了过去。”
冷筏若看着眼前这个瘦弱可怜的孩子,心情沉重极了,许久不出声。她唇瓣动了动。
“以前郑晓彤打你踢你的时候,你告诉过别人吗?”
周蝶摇摇头:“没……没有。”
冷筏若:“为什么?”
周蝶:“郑晓彤的爸爸妈妈都是很有钱的人,学校很多同学都帮着她。我要是说了,她以后会更加欺负我。还会欺负妈妈,妈妈生病了要好好休息,不能够被人欺负。”
冷筏若听完之后,周蝶这个孩子有这么可怜的遭遇。学校的人只知道她拿石头砸郑晓彤,却不知道她已经被郑晓彤校园暴力了很长一段时间。也
那么这个一直被别人按在地上霸凌的小女孩,今天为什么会反抗呢?是因为她妈妈看病的钱被抢了,这才激发起身上最后的血性。
“没事了,不怪你。老师不会抓你走的,警察叔叔也不会抓你走的,你带我去看一下你妈妈吗?她不是生病了吗?我给她买点药过去。”
周蝶听到买药的事情之后,脸上浮现起了罕见的欢喜,连忙点点头:“好。”
冷筏若:“我可以带白老师一起去吗?我身上的钱好像不太够,白老师那里有钱。”
周蝶:“嗯。”
…………
冷筏若迅速通知了白瓷。在车上将事情原委全部说了一遍。车上空调温度开的正合适,被折磨了一天的周蝶沉沉睡去,但她身体依旧肉眼可见的紧绷。
白瓷听完简直觉得不可思议,在所有人眼里,她闺蜜的女儿郑晓彤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孩子。怎么会好端端校园暴力周蝶呢?
白瓷叹息:“如果真是孩子之间的争执,拿石头误伤这只是小事。可是如果上升到校园暴力,那这事就严重了!我竟然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学生一直饱受着暴力之苦,想来,我这做老师的真是失职啊。”
冷筏若:“你平时一点都不关注周蝶吗?她被打被踢,脸上看不出半点伤痕嘛?”
白瓷:“周蝶的脸上伤痕并不多,我曾经看到过几次,询问了下。她说是说出了很多缘由,比如
自己不小心撞伤的,被树枝划伤的。在后面几次之后,我就没看到她脸上的伤了,也就没过多注意。”
“周蝶身上肯定伤痕累累。”冷筏若叹息。
白瓷急于想从周蝶身上一探究竟,趁着周蝶熟睡之际,轻轻掀开了她袖口一截,果然看到了道道伤痕,新伤旧伤参杂在一起。
触目惊心的伤痕,纵横交错。这哪里是校园暴力,这简直是遭了黑社会的毒打!
白瓷忍无可忍:“郑晓彤实在太过分了,要不是她现在受伤了,在医院昏迷着,我绝对会立刻找她算账!”
“你找郑晓彤算账,不怕罗英找你算账?”冷筏若道。
“我怕什么?这明明是郑晓彤的错,你看把人家周蝶都折磨成什么样了,活该被石头砸!”白瓷情绪显然失控了。
“你现在骂也没用。眼下的重点问题是,怎么治疗周蝶内心的伤痕,怎么制止今后的校园暴力发生?我觉得你很有必要,和你们主任聊聊这个问题。学校学生那么多,肯定不止是周蝶一个人被校园暴力!”
“嗯,会的。这个问题太严重了。要是学校再不好好重视,以后都会出现杀人放火的事!对了,学校那边我会去说明。那周蝶怎么办?”白瓷眼神中流露出了无助之色。
冷筏若:“我也不清楚。等我弄明白周蝶为什么会被家暴之后,再给你支招吧。”
两人在车上就这种学校暴力事情讨论了许多,直到即将抵达周蝶家的时候,她们才结束了这个话题。
周蝶的家坐落在特别偏僻的地方,周围全是矮矮的平房。要绕过一条条小巷才能找到。冷筏若将车停好之后,叫醒了周蝶。在周蝶的带领下,他们才顺利到达目的地。
走近了一看,周蝶的家比冷筏若想象得还要清贫。真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狭窄的厅里面除了一张桌子和几条凳子之外,就再没有其它多余的装饰物。
一盏昏黄的白炽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好像风一吹,这光芒就会立刻熄灭。
冷筏若和白瓷走进去的时候,便闻到了一阵浓烈的药味。看来周蝶说得没错,她母亲确实是常年吃药的。
冷筏落走进卧室的时候,见到了周蝶的母亲。周蝶做了简单介绍,当她母亲得知白瓷是老师之后,脸上露出了喜悦:“老师快坐,小蝶快去给老师泡杯茶。”
很快小蝶泡两杯茶端了上来。
冷筏若喝了几口之后,刚想询问周蝶的情况,门口外面传来了一阵呵斥声:“你们扫把星母女,到底什么时候搬家啊?你们可是超出了一个礼拜了!如果三天之后你们再不搬走,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到时候直接把你们大包小包全部丢出去!”
“房东嘛?”白瓷问道,“你们是不是欠了房租没交?”
“嗯。妈妈病了,没有去工作,还要花钱买药,我们交不起房租。”
“你爸爸呢?”白瓷好奇问道。
“爸爸……”周蝶很明显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她神情犹豫了好一会儿,等目光慢慢对上自己家母亲的目光后,看到母亲微微点了点头。周蝶这才缓缓说出:“我爸爸已经去世了。”
身为班主任,白瓷是有义务了解每一个学生原生家庭情况的。她记分明记得清楚,周蝶在信息栏上并没有写到父亲去世,因为如果写了的话,学校对这种单亲家庭会有适当性补助的。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老师呢?学校对于单亲家庭的孩子,都会有一定补贴的。”白瓷不太明白为何周家母女要隐瞒这个事。
周母边叹息,边咳嗽着,等咳嗽好了一点之后才慢慢回答:“是我让她别说的。要是同学们都知道她是单亲家庭的孩子,肯定会有很多人欺负她,我们宁可不要这补助。从小,小蝶就因为没有爸爸,被邻居嘲笑。所以我带着她从老家出来了,来到这里读书,就是不想别人知道她没有父亲这件事。”
“老师,你一定要保密啊。我不想小蝶,因为这件事情在学校成为同学的笑柄。”
面对周母的拜托,白瓷只能答应道:“好。”
对于周某的这种无意义坚持,白瓷也不好去判定什么,在这个开放的社会,很多孩子都是单亲家庭出来的。但是周家却非常忌讳这一点,明明可以得到学校补助,多多少少能改善生存环境,但是母女两人竟然放弃了。
白瓷看了一眼这家徒四壁的情况,心中特别不是滋味,很难想象,在眼下这个年代中,还有这么清贫的人家。她动容道:“你们欠了多少房租?我帮你们交上。你先不用管那么多,我看你脸色特别不好,一直咳嗽。你先安心看病吧。”
白瓷了解完情况之后,从包里面拿了两千块现金放在桌上。周母坚持不要,白瓷只能编造了个善意的谎言说,这是慈善基金会出的钱,专门用来帮助家境贫苦孩子的。
白瓷和冷筏若了解完情况之后,也便没有过多打扰了,很快离开周家。
路上,白瓷说道:“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周蝶受了那么多屈辱,也不会说出来。你看她母亲的性格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白瓷又接了一通电话,电话是她闺蜜罗英打来的,一顿劈头盖脸骂。
“你们班那个打人的学生,周蝶呢?她小小年纪怎么这么狠,我这次非要找她算账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