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筏若从事心理医生行业多年,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情况,她基本都能够做到镇定自若这四字。然而,眼下这纸条上的话,却是重重叩击着她的心魂。
因为,她还从未遇到这种情况。
冷筏若神情一滞,不由得微微敛眸,用短暂的时间恢复好情绪之后。她迅速打电话叫白瓷去公司等她,并没有在电话里面详细说这件事情。
通知完白瓷之后,冷筏若迅速查这个快递的电话。可是打过去之后,已经成了空号。她甚至让专业人士迅速查陌生号码的具体位置,但是都一无所获。
白瓷对于冷筏若的“召见”欣喜若狂。
半个小时之后,她风风火火出现在冷筏若面前。白瓷走进心理咨询室中,高跟鞋瞪得蹭蹭响。她眉眼含笑,手肘撑在办公桌上,对着满脸严肃、眉心处已经紧紧挤成一个川字的冷筏若眨眨眼睛。末了,她伸出纤细的手……
只是手还没碰到,冷筏若便已经微微侧过脸,不动声色避开了。
白瓷扑了个空,手悬在半空中。她撇了下嘴,默默抽回手,直起身子嘟囔两句:“你真得太无趣了啊。”
“你不觉得你太无聊了吗?”冷筏若眉头依然紧拧,未见半丝的松开。
白瓷叹息,“姐姐我又不想占你便宜,我只是看你眉头深锁,想帮你拨平而已。”
白瓷见惯了冷筏若清冷疏离的模样,却极少见她眉头深皱的样子,不由得好奇问道:“对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干嘛眉头皱得这么深?”
冷筏若将手中已捏得发皱的纸条慢慢摊开,搁在桌上:“你自己看。”
对于纸条里究竟写的是什么?白瓷自然更加好奇了。她迅速拿起看了看,顿时抖了个激灵。
白瓷少见收起寻常嬉闹的神情,沉声问道:“这……这纸条是哪里来的?”
冷筏若声音冷得吓人,就像浸染了霜雪一样,“快递寄过来的。可是这个陌生的号码已经成了空号,而且无论怎么查,也查不到具体信息。”
“这明显是有预谋的杀人案。为什么这个杀人凶手偏偏要把目标锁定在梁晨的父母身上?对方和梁家到底有什么仇怨?”白瓷迅速说道,“我们得再去好好询问梁晨。”
白瓷暗自分析着,“梁晨的父亲是个赌鬼,会不会在外面输了很多钱,那些高利贷的人拿不到钱,所以来寻仇,特意杀人呢?”
冷筏若摇头,当即否定了白瓷的推测:“不可能。那些走黑道放高利贷的人心肠十分歹毒,他们根本就不会顾及法律。这些人杀人会这么处心积虑吗?把梁晨的父亲绑到荒郊野外一刀解决了,不更直截了当吗?干嘛要这么麻烦嫁祸梁晨呢?”
眼下发生了这等重要的事情,白瓷整个人也变得严肃起来。她认真思考着冷筏若说的话,片刻之后,白瓷又补充道:“按照你这么说,这个人是和梁晨有仇啊?”
白瓷说完之后,更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离谱。如果梁晨是个坏孩子,平时在学校作威作福,欺负同学的话,倒有可能有人为了报复梁晨而嫁祸她。但关键不是。
白瓷叹息:“梁晨善良又胆小,平时连说话都不敢大声。谁会和这样的女孩子有仇?”
冷筏若看了一眼白瓷,沉声道:“如果任何复杂的案情光靠推断就有用的话,那干嘛需要警察去破案呢?”
白瓷微微朝冷筏若白了一眼:“哼,你就知道怼我。”
冷筏若淡淡道:“事实。”
时间紧迫,两人没有功夫继续斗嘴,很快便找来了梁晨。经过调查监控视频,警察发现幕后凶手并不是梁晨的时候,梁晨已经洗脱了嫌疑。这本该是一件让人欣喜的事情,然而当冷筏若见到梁晨的时候,她发现小女孩眼神中唯一闪烁的一点光芒也不见了。
也对,亲身经历了这样的事情,换做任何一个孩子都会茫然无措,更别说是生性原本就胆怯自卑的梁晨了。
冷筏若作为一名出色的心理医生,她不用过多猜测。仅仅是看了梁晨几眼后,便已经猜出了这小女孩心中的想法了。梁晨有杀父亲的念头是冲动之下才做出来的,但是当情绪冷静下来之后,这个原本胆小的小女孩肯定特别懊悔。毕竟父亲再怎么不堪,也是给予她生命的人啊。母亲死了之后,她便和父亲相依为命,梁晨在思想上还是依赖父亲的。
白瓷来的路上听冷筏若说,如果梁晨不能够从这件事情中走出来,很可能心理情况会更糟糕。白瓷现在要做的不仅是帮助警察局找出凶手,更要及时对梁晨的心理做疏通工作。
白瓷缓缓走到梁晨面前,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梁晨,现在这个案件已经查清楚了,你不是凶手。今天姐姐来,是接你回家的。”
梁晨一听,黯淡的双眸中微微露出一点光芒,但很快又消失了。她微微探出半截头来,小声问道:“白老师,可是我也推了他啊。他的死,也和我有一点关系。我也算犯罪……”
犯罪两字刚到嘴边时,小梁晨想想又觉得表述不对,赶紧换了种说法:“我也算犯错了,姐姐你们还会和我一起玩吗?还会去我家探望我吗?你们会不会觉得我是坏孩子,然后不理我了?”
梁晨最在意的事情,还是冷筏若和白瓷对她的看法。毕竟这两个姐姐的出现,可以说是在她孤寂的生命中,注入了一道闪亮的光芒。梁晨想做一个好孩子,乖孩子,想得到这两位姐姐的认可。因此只要犯了一丁点错误,她就特别害怕自己在姐姐心中的好印象会被破坏了。梁晨特别珍惜这种来之不易的温暖和爱。
白瓷很能理解梁晨的心情。她微微一笑,笑容特别亲切和善,如同三月里和煦的春风。她缓缓弯下腰来,蹲在梁晨面前,努力让自己的视线和小梁晨齐平。
“在姐姐眼里,你是一个特别善良乖巧的孩子。姐姐特别爱和你一起玩,不会疏远你的。”说罢之后,白瓷将梁晨瘦小的身躯轻轻拥入怀中,她在努力给予梁晨关爱。
其实每次看到梁晨的时候,她有那么瞬间会联想到妹妹冷筏若的童年,会想到白母同她描述冷筏若母亲去世时的悲惨景象。
“晨晨,你爸爸妈妈都不在了,以后姐姐就是你的家人。你跟着姐姐一起生活。”
一句晨晨似乎又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恍惚间,梁晨好像听到了母亲在轻呼唤着她的名字…………
白瓷温柔的爱意就像一道清泉,悄悄流进梁晨那干枯的心田上,滋润着她的心魂。小梁晨的心弦狠狠震撼着,终于绷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她热泪盈眶,只是这不是痛苦的眼泪,而是幸福的泪水。
“白姐姐……”梁晨紧紧钻进白瓷的怀抱中,这个怀抱是那么的温暖有力。
这一幕让审讯室的人,都不由得为之感动了,很多人眼眶渐渐发红。当然冷筏若是个例外,她别过头去,凝视着窗外的景象。
过了许久许久,梁晨的情绪渐渐被安抚下来了,白瓷,冷筏若这才带着她离开了审讯室。
在车上的时候,白瓷细细询问着梁晨:“晨晨,你仔细回忆一下。你爸爸有没有和别人有什么过节?最近有没有陌生人去你家讨债?”
按照白瓷的本意,她想带领梁晨渡过难关,想让梁晨解开心结。本不愿意再让梁晨回忆过往的伤疤,但是没办法,她要抓住凶手啊。
有了白瓷的拥抱和安慰,梁晨不再像之前那般无助了。她听完冷筏若的问题之后,半垂着眼睛,在仔仔细细回忆着。
“经常有很多人来家里面讨债。但最近一段时间没有,一个月前倒是来了不少人。”
白瓷紧接着追问道:“那他们有没有说要杀了你爸爸之类的话,或者你爸爸和他们有没有打架的场景?”
梁晨道:“之前有个刀疤脸的男人说,要是爸爸不能够及时还钱,就要弄死爸爸!那帮讨债的人特别凶狠,爸爸几乎只有被打的份!”
“那个刀疤脸的男人,你知道他具体叫什么名字吗?或者是家住哪里?他具体长什么样,你带我们去找他!”白瓷似乎找到了案件突破口,她赶紧询问道。
被这么一直询问,梁晨脸色明显有些不对了,倒不是她不愿意回答,只是她毕竟是个孩子,又经历了这一连番打击,心力交瘁。突然间回想这么多问题,脑子吃不消。梁晨双手抱着脑袋,情绪好像又有点失控了,一连摇着头:“我想不起来了,不知道了。头好痛。”
冷筏若意识到了梁晨的情况,可能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当下赶紧给白瓷使了个眼神,让白瓷不要再过多询问。然后冷筏若道,“不想了,你睡会吧,梁晨。”
果然一会儿之后,车上便传来了梁晨轻轻的呼吸声。趁着小家伙睡着之际,白瓷迫不及待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说,这个刀疤脸的男人会不会就是杀人凶手?”
“你不是一直自诩你是姐姐,向来很聪明吗?现在怎么看问题这么流于表面了?”冷筏若面无表情开着车
“哼,就知道凶我。你要是能对你姐姐温柔点,我感觉我这辈子死而无憾了。”
冷筏若,“你是个大人了。”
“我虽然是大人,但我也要温柔的抱抱。”在冷筏若面前,白瓷永远这么爱贫嘴,这已经是她从小到大的一大乐趣了。
冷筏若才没有闲工夫,在无聊的问题上扯更多。很快言归正传:“聒噪,不要分散司机注意力。”
白瓷问:“去哪儿?”
冷筏若:“这孩子累了,你带她回你的公寓休息吧。我自己打车去梁家郊区的房子看看。”
白瓷:“行。那我先把孩子带回去,回头再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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