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婧的心里很不舒服。于发和正在北京学习,老大不在家,申一甲能开什么会,还这么重要,连打个电话都不行,真是官升脾气长了。
“我现在开会,于主任回来了,真不能说了,散会我给你打过去。”申一甲说。
孙婧听懂了,于主任提前回来了,那还能干什么会,不是考核会就是吹风会。她没辙了,申一甲根本没有机会出来,更不要说见到吕良了。她开始犹豫起来,要不要回蓝河呢?她昨天晚上刚从蓝河回来,现在她的车被召回了,司机也不知道在哪儿呢,她越是不想长途跋涉,来回折腾,命运越是捉弄她,偏偏让她来回折腾。
孙婧无奈地想,吕良现在在做什么?他是不是已经把对申一甲的怀疑告诉了姚云龙?现在事情已经不在她的控制范围,只能听由天命了。
吕良早晨准时到达梦幻娱乐城,来到厨房以后,厨师长悄声告诉他,总经理有请。他衣服也没换,直接来到姚云龙的办公室。
他知道姚云龙找他不会有什么好事,但事情到底糟糕到哪里,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就冲孙婧的面子,姚老板总不会把他赶回去吧。他进了门,看着不动声色的姚云龙,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头。
“总经理,您找我?”吕良心神不定。
“吕良,过来坐。”姚云龙把他叫到身边的座位上。
吕良笑呵呵地地坐下来,在沙发上用力地弹了两下,身体随之上下晃动着。
“吕良啊,我就长话短说吧。”姚云龙说,“既然你对学厨师没什么兴趣,我和孙婧商量,就不让你在这儿干了,回头让孙婧再帮你找一个地方。”
吕良的笑脸僵住了,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屋里环顾了一圈,嘴唇有些抖动。
“总经……理,你的意思是……是把我开……开除了?”吕良结结巴巴地说。
“不是那个意思,是孙婧要给你换一个工作。”姚云龙说,“你干了不到一个月,工资给你按一个月开,你拿的那两盒海参,我也不要了,就算我送你了。”
“我不走!我就要在这儿干!”吕良霍地站起身来。
姚云龙连连摇着头:“这也是孙婧的意思,不信你可以去问她。”
“我得问孙婧,我得问我小姨,凭什么把我开除!”吕良弯下腰,一把夺过姚云龙手里的手机。
“你不会打,我给你拨号。”姚云龙给吕良拨通了孙婧的手机号。
吕阳不想让姚云龙听到他的话,拿着手机出了姚云龙的办公室。
从孙婧那里证实的姚云龙的话,吕良赌气挂断她的电话,在走廊里转了一个圈,回到了姚云龙的办公室,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姚云龙正地板转悠,用手摸着吕良的头,意思是让他消气。吕良一屁股坐到了刚才坐过的位置上,把手机往沙发扶手上一拍。姚云龙看着他,皱了皱眉头。
“总经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吕良秘密兮兮地说。
“你能有什么秘密!”姚云龙面带不屑。
“总经理,咱们搞一个交换,如果我告诉你这个秘密,你就把我留下。”吕良说。
“好啊,如果你的秘密真的有价值,我可以考虑把你留下。”姚云龙说。
吕良离开沙发,摇摇晃晃来到姚云龙面前,露出一付神秘之色,脑袋贴近了姚云龙的耳朵。姚云龙并不买账,连忙往后退了两步,冲着吕良一努嘴,让他站在原地说。
“申一甲是假的,我才是真外甥。”吕良说。
姚云龙盯着吕良的眼睛:“你说什么?你是孙婧的亲外甥?申一甲是假的?”
“我姥管孙婧的妈叫亲姐。”吕良口中振振有词,“我才是我姥的表外孙。”
姚云龙走上前去,伸手在吕良的眼前晃了晃,又摸了摸吕良的脑门,慢慢悠悠地回到自己的老板椅上。他从牙签盒里取出一支牙签,放在嘴里衔着,然后一节一节地咬断,吐到了地上。
“老板,这回你可以留下我了吧?”吕良凑了过去。
姚云龙把最后一截牙签吐到了吕良的脸上,霍地站起来:“吕良,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吕良干脆地说。
“申一甲不是孙婧的外甥?”姚云龙问。
“绝对不是。”吕良问。
“怪不得,怪不得孙婧一直不同意你到我这里来,现在又执意让你走。”姚云龙点着头说。
吕良得意地笑了,能让梦幻娱乐城的总经理连连追问,他非常满足:“这回你相信了吧?”
“我是相信了。”姚云龙拍着桌子站起来,“我今天终于明白了,你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啊。”
吕良并没有察觉姚云龙的脸色突变:“相信我,没有错。”
“我要是不相信呢?”姚云龙说。
“不相信就算了,反正你留下我就行。”吕良说。
姚云龙上前拍了拍吕良的肩膀:“我怎么觉得,申一甲是真的,你吕良是假的!”
吕良万万没有想到,姚云龙根本不相信他的话,高声更正着姚云龙:“我是真的,申一甲是假的!”
“吕良,你给我住嘴吧你!”姚云龙在吕良的胸口捅了一下,“我告诉你,申一甲是孙婧的外甥,这是孙婧她妈亲口告诉我的,这还能有假吗?我倒是怀疑你的身份了,你和孙婧家是什么关系?你是不是个骗子?打着孙婧家亲戚的借口,来蓝事混事儿。你说,你哪一点像孙婧,哪一点像申一甲,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
吕良立刻想起到蓝河前姨姥教给他的话:“我是孙婧的外甥,孙婧的爸爸是我舅姥爷。”
“我没功夫跟你论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姚云龙说,“你一会儿舅姥,一会儿姨姥的,连自己是谁的外甥都搞不清楚,还敢出来混事。吕良,就你这种身份,我可以帮你,也可以不帮你,帮你是情分,不帮你是本分,你懂不懂?”
“我懂。”吕良知道姚云龙急了。
“去去去,烦死我了。”姚云龙挥手走吕良走开。
吕良扑咚跪倒在姚云龙面前:“总经理,你别赶我走,我要上班。”
吕良有自己的小算盘,他把对申一甲的怀疑告诉了姚云龙,同时意味着,他已经得罪了孙婧和申一甲。他本以为能得到姚云龙的奖赏什么的,没想到姚云龙根本不买他的账。这下可好,他一句话就把蓝河最近的两个人都得罪了,感到自己像被悬在了空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姚云龙向门口看了一眼,在吕良的屁股上踢了一脚:“你给我起来!你这是想让我折寿啊!”
吕良见下跪不好使,麻溜地站了起来:“总经理,我错了,我全错了,我向总经理赔罪。”
“瞧你这付无赖样,男人膝下有黄金,上跪苍天,下跪父母,因为这么点破事,你就给我跪下,你还叫不叫个爷们?”姚云龙说。
在姚云龙的眼里,吕良怎么说、怎么做都不对了,也对不了。在怒气冲冲的姚云龙面前,吕良垂手而立,低头丧气,只剩下听的份了。
“吕良,你张嘴闭嘴申一甲长、申一甲短,你说你哪里儿比申一甲强?申一甲就是我亲外甥,他妈就是我亲姐,你想怎么着吧?”
“总经理,我错了……”吕良哭丧着脸,随手抹着眼泪。
“你别叫我总经理,我也不认你这个外甥,你个没良心的东西。”姚云龙越想越气,伸手打开了墙柜,从里面掏出了一个长条木盒子,转到了吕良面前。
姚云龙打开木盒,一块透明玻璃下面,摆着一根老山参:“这是东北正宗老山参,经过技术鉴定的,申一甲送我的。你送我什么了?你拿了我的海参,我该你的是不?”
姚云龙“啪”地一声把木盒子合上,转身送回柜里,又打开另一个柜,从里面取出了一个画轴。他解开上面的红绸绳,缓缓把画轴打开,来到吕良的面前:“瞧瞧,这是一幅工笔山水画,国内有名的画家画的,也是申一甲送我的,你送我什么了?你偷了我的海参不算,还要偷我的鲍鱼。你要是还长脑袋的话,就自己判断一下,这是一个外甥应干的事吗?”
姚云龙把画轴轻轻卷好,放回柜里:“吕良啊,我缺他一甲这根山参吗?我缺他一甲这幅字画吗?不缺,我缺的是一甲的这份情意。一甲送我东西,却不让我告诉孙婧,他连任何回报都不要。一甲到了蓝河,怕给我添麻烦,连我的面都不见,这种有骨气的事,你做得出来吗?”
姚云龙回到自己的老板椅上:“你现在还会恬不知耻,说申一甲是假的,你是真的吗?”
“总经理,我错了,我饶了我这一次吧。”吕良说。
“你都赶不上申一甲的一个脚趾头你。”姚云龙说,“你说吧,还想不想留下?”
“想。”吕良的眼泪掉了下来。
“你还想留下?你想留下就留下啦?”姚云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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