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婧和娄世贵说话很累,需要不停地转动大脑,稍一疏忽,就会被他抓住把柄,弄不好还会给她一个小鞋穿。多亏她没跟他分到一个班子里,不,她不是已经跟他分到一个班子里了嘛,他娄世贵可是县委副书记啊。
她想换一个轻松的话题:“世贵县长,您当县委书记的呼声很高啊。”
娄世贵好像没有听见孙婧的话,漫不经心地来到她的面前。按理说,孙婧应该站起来,才显得对娄世贵更尊重一些。如果娄世贵只是谦虚几句,她就得告辞了。
孙婧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她清楚地记得,自己进门前解开了胸前的第二枚纽扣,她只要稍微一低头,领口就能泄出春光。她这样做,并不是想色诱娄大人,这种介于露与不露之间穿着,在外人看来会更性感一些。
娄世贵一步步走近,正好给了她一个展示性感的机会。她确信,娄县长根本不会在意她的失礼,注意力早就集中到她的胸部去了。
“我呼声最高?孙书记是听谁说的啊?”娄世贵目光转移到她的身上,看上去有些漫不经心。
“这样说的人多了。”孙婧说,“听说你在县长这个位置已经好多年了,论能力,论资历,论政绩,还有论学历,您可是县委书记的最佳人选啊。”
孙婧明知道于发和就要走马上任了,却在这里忽悠县长大人娄世贵,不过是想试探一下他的想法,娄世贵在县里当上这么多年的县长,八年抗战也不过如此啊。人都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当书记的县长也不是好县长啊,面对县委书记的空缺,他真的无动于衷,一点想法也没有吗?
娄世贵把身子扭向一边,走了几步,又转了回来,继续盯着孙婧的身体:“不行了,过了年纪啦,再干两年,到政协去养老喽。”
“您得争取啊,不能逆来顺受啊。”孙婧说。
“怎么争取?”娄世贵说,“按理说,老子三年前就该当县委书记了,可我是个土生土长的春县人啊,现在是外来的和尚好念经,朝里有人好做官啊。”
孙婧暗喜,娄世贵还把她的话当真了,跟她动上真格的了。看来他真想当县委书记,而且肚子里有一股怨气,正愁没有地方发泄呢。
娄世贵的目光从孙婧的身体上移开,开始历数自己在春县的政绩,声音低沉有力,有板有眼。孙婧静静地听着,不停地点头,发出一声声赞叹。
“真的很佩服您。”孙婧说,“在我的心里,这个县委书记非您莫属。”
娄世贵对孙婧的话很有同感,说到动情之处,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我这个县长,是凭自己的能力干上来的,是凭自己的形象选上来的。就是来一个于发和也好,李发和也好,我们可以比一比嘛,看看谁的事情做得多,看看谁更受全县老百姓的欢迎。”
于发和?孙婧知道娄世贵说走嘴了,他已经知道于发和要来立春县当县委书记了。
“世贵县长,您说的于发和是哪个于发和?”孙婧揣着明白装糊涂。
“孙书记,接待办主任于发和要来当县委书记,全市人民都知道了,你不会不知道吧?”娄世贵又朝她的胸前瞥了一眼。
原来娄世贵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他已经知道立春县县委书记的人事安排,可能是晚上躲在办公室里憋屈呢。不过娄世贵这个人还算有城府,从表面上看没有丝毫破绽,她绕了这么半天圈子,才套出了他的真话。
“于发和我认识啊,我怎么没听说?”孙婧曾经是于发和的同事,娄世贵不可能不知道。事已至此,孙婧只能把糊涂进行到底了。
“要说别人不知道,我相信,你不知道我可不太相信。”娄世贵摇摇头,回去座位上,看来他没有心情再偷窥孙婧的春光了。
“世贵县长,您不能泄气啊,您得通过正规渠道做工作啊。”孙婧郑重其事地劝慰着。
“做什么啊。”娄世贵说,“人家都把工作做到北京了,首长可是立春帮的元老啊。”
孙婧终于摸清立春帮的脉络了,看来于发和走的也是立春帮的路子。
娄世贵悄声向孙婧透露,市委组织部长已经找他谈过话,就于发和担任县委书记向他征求意见,同时还叮嘱他守土有责,做好新班子过渡期的稳定工作。他已经打探到可靠消息,市里又要研究干部了,如果不出意外,于发和很快就会到任了。
孙婧早晨睡过了点,直到服务员叫餐的时候才起来。昨天市里县里来回折腾,晚上又睡得晚,起来的时候仍然懒洋洋的。
她刚要去办公室,就接到姚云龙打来了电话,她估计他要向她交代吕良的处理结果,不料电话里传来的却是吕良的声音。
大龙的手机怎么会在吕良手里?她凭直觉判断,姚云龙应该和吕良在一起。
孙婧一问就知道了,吕良果真在娱乐城,而且就在姚云龙办公室的走廊外面。吕良这是要干什么?为什么要给她打电话?她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姚老板要把我开除。”吕良生硬地说,“他说是你的意思。”
孙婧回到床边,坐了下来,看来又得跟吕良费一番口舌了。姚云龙也是,既然准备让吕良回去,为什么不事先和她打个招呼,她也好有点思想准备。现在倒好,他直接把负责推到她身上来,吕良冲着她来了。
“是我的意思,但不是开除。”孙婧平静地说,“吕良听话,你现在要按我说的做,回到推拿店去,和娟子在一起,我回去给你解释。”
“我不听,为什么要开除我?”吕良说。
“那不是开除,你既然不想学厨师,在那里干就没有意义了。”孙婧说。
“我想在这里,我不想和娟子在一起,给她打工,她会瞧不起我。”吕良说。
事情变得复杂了,孙婧没想到吕良会这么固执。按理说,他被姚云龙辞退了,就应该夹上包裹走人,可他却要找她理论。这小子明明犯了什么错误,现在理直气壮的,根本不提那件事了。
“吕良,这件事既然已经定了,你就回去吧。你不就是想当保安吗,做推拿师可比保安有出息啊。”孙婧想再劝劝吕良。
“你根本不把我当亲戚。”吕良埋怨道。
吕良生硬倔强的口气,差点没把孙婧的底火撩起来。她告诫自己,千万不要火人,这件事的处理自己是有私心的:她怕自己和申一甲的事情暴露。
“我要把申一甲的事情告诉姚老板。”吕良锋芒毕露,态度咄咄逼人。
“什么事情?一甲有什么事情?”孙婧立刻慌了。
“申一甲不是你外甥,他是假的。”吕良高声说。
孙婧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吕良就在姚云龙办公室的门外,他可能已经听到了吕良的声音。即使姚云龙听不到他对她说了些什么,吕良马上转身回到姚云龙的办公室,只要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姚云龙就会知道申一甲不是她母亲的表外甥。
“吕良,你千万不要乱说!”孙婧喊了起来。
手机里传来嘟嘟的声音,吕良把电话挂断了。孙婧立刻把号码拨了回去,手机已经关机了。
孙婧绝望了,她现在既联系不上姚云龙,也联系不上吕良,事情已经超出了她能控制的范围。这哪里是吕良啊,简直是一只狼啊,自己做了错事还不认账,说翻脸就翻脸。
孙婧急得在地上来回转着,事情已经无法收场了,姚云龙肯定会找上门来兴师问罪,她和申一甲的关系立刻会闹得满城风雨,她马上就要成为春县的知名人物了。
孙婧冲出门去,直奔楼梯口。
她现在必须尽快赶回蓝河,勇敢地面对这件事,防止一切意外的发生。
她急匆匆地下楼,走到车前,却发现没有带手包,她的汽车钥匙就要那个小包里。
孙婧停住了脚步,在车边转着,一切都已经晚了,吕良现在肯定已经把申一甲的真实身份告诉了姚云龙,她即使回去蓝河也无济于事了。
她想起了申一甲,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给一甲打一个电话,把事情告诉他,看他有没有什么补救措施。如果他也没有什么办法,那她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我正在开会,一会儿我给你打过去。”申一甲在手机里悄声说一句,就挂断了。
孙婧已经顾不上许多了,马上又把电话给申一甲挂了过去。
申一甲马上又接通了手机:“别挂电话,我到外面和你说。”
“你听着,不要说话。”孙婧说,“吕良那边出事了,他可能把你的身份告诉姚云龙了。”
“我当是什么事,这么着急。”申一甲说,“吕良这两天学推拿学得挺好的啊,等晚上我跟他唠唠。”
“申一甲,你疯了!”孙婧又喊了起来,“你们都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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