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府有三进院,加上马厩,房子共有六七座,那人似乎不是很了解情况,从后院跃上去之后,在上面转来转去。本来已经转到两人头顶,不片刻又向两孩子和琴雅居住方向跃去。
杨易可不想此人这般肆意在房顶乱窜,打搅了孩子和惊了琴雅都不好。
“嘿,你找错方向了。”杨易抬头对头上的人喊道。
那人听到杨易的喊声,了然自己这不是很正大光明的行为被主人家发现,不仅没被惊走,反而跳下屋顶,落到地面。也不隐藏身形,而是来到两人面前,直面两人。
轻功还行,有几分鬼魅阴森的味道,不像一般武林中人那种轻身功法,很阴柔,更像是宫里太监的做派。
果然,那人才落到地面,夜色虽黑,但借着灯火光线,杨易已经看到,那人虽上了年龄,但面白无须,一脸媚容,一看就是个被切了的形象。
“太监?”杨易问道。
那人微微一愣,“早就听说金陵城里来了位惊才绝艳的杨易公子,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咱家司礼监廖成才见过公子。”
那人说是见过,但态度倨傲,让杨易很是无语。
“司礼监?”曾飞宇挑了一下眉头,“陪都的?”
“哦?”那人听到曾飞宇开口看向他,不答反问:“这位就是杨府管家曾飞宇曾管家了?”
杨易脸色古怪,这年头当官和做太监,不认识曾飞宇的人没几个。这也是他来到金陵日久,没人敢来打扰的原因。
他杨易身边跟着国师府的二管家,没点身份的敢随便结交?有身份的又自持身份,杨易没有事先上门拜见,他们也不必自降身份折节下交。
这人连曾飞宇这位国师府二管家都不认识,哪个旮瘩角落里冒出来的?
即是司礼监的,那必定是陪都里的太监了。
陪都司礼监消息这么封闭吗?
金陵作为陪都,自有一套三省六部与内宫班底,宫中的太监除了监军大太监和寥寥几人之外,都是一群没有任何职权之辈。要么是被放出来养老,要么是不得上面欢心被贬到此地,眼不见心不烦。
此人这等做派,看来是养老时间太久,养废了。
曾飞宇听了来者的话,就没了开口的兴趣,柱子一样立在一旁看杨易处理。
那人见曾飞宇这态度微微不喜,但也没就此发作出来,只是冷哼一声,表示不满。
杨易的笑容更是古怪,问道:“即是司礼监的内侍大人,大晚上在杨某房顶之上转来转去,莫不是大人迷了路?”
“杨易,莫要阴阳怪气。”那人语气不善,“咱家受督主曹公公之命前来查探杨府,且不说你杨易只不过是一介平民,就是世受皇恩之辈,也得乖乖配合,免得遭了督主记恨,牵连全家。”
称“督主曹公公”的应该就是东厂之人了。朝廷上下,也只有一位督主姓曹。
曹正淳受封东辑事厂命为提督,又称曹督主,权势滔天,凶焰能止小孩夜哭。
在京都,东厂密探遍布每一个角落,以作为曹正淳监督百官的工具,使他战无不胜。难道陪都金陵东厂这么不堪吗,派出这么一位来刺探杨府?
杨易想了想就知道关节之所在,应该此人也同曾飞宇一样,刚刚收到来自于京都的消息。因为之前没关注杨府,只了解一星半点,此时立功心切,收到京都命令第一时间就窜进杨府来探查一番。
东厂行事嚣张跋扈惯了,此人披了一层东厂的皮,做事肆无忌惮,晚上窜上人家房顶,被主人叫破行踪也脸不改色。
杨易没将他的威胁放在心上,而是道:“廖公公,司礼监是皇家心腹,你却拜入曹正淳门下当狗,不怕陛下将你剥皮抽筋?”
这廖成才的,在司礼监的位置应该属于不上不下那种,既有点能力,又不处于高位。消息封闭,还一心想要往上爬。
太监最怕的是谁?当然是皇帝,而不是曹正淳和钱宁等人。司礼监乃是内宫中最为关键的一个官署衙门,于十二署中被称之为第一署,其中的内侍太监都是皇帝心腹之中的心腹。
这廖成才人虽在金陵陪都,但身份仍然未变。他转投入曹正淳门下,对皇帝而言是最为忌惮之事,轻则剥皮抽筋,重则诛灭九族。
虽说曹正淳也是在为皇帝做事,但意义完全不一样。皇帝身边容不得背叛,有一个就处理一个,绝不姑息。
“大胆!竖子找死!”
那人大怒,没想到这杨易如此无理,竟然将他心中最最忌惮之事宣之出口。他投入曹正淳门下,也是万不得已,不过想靠着曹正淳的权势重新回到京都,能够再次为陛下做事。
他自己无愧于心,可一旦陛下知晓此事会容得下他吗?
愤怒之下,真气遍布全身就要动手。
杨易却笑盈盈道:“不急,廖公公,你知道我身边这位曾管家是谁吗?”
廖成才眉头一凝,不知杨易为何如此一问。杨易见他这模样,双手摊开,很无奈的道:“曾大哥虽说是管家,但却不是我杨府的管家,而是国师府二管家。国师不过是看他办事用心,派过来给小弟帮个小忙而已。”
“廖公公如果不信,可以去外面打听打听,国师府曾飞宇这个名字,应该还是挺出名的。”
说着杨易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这廖成才也太哈了。
曾飞宇之名在江湖上知道的不多,但官场上,有头有脸之人,不知道这个名字的没有几个。
莽夫,当不了大官;莽夫,在皇宫里也活不长。
至少京都和此时的陪都金陵皆如此。
“这……!!!”廖成才听了这话半天说不出话来,头上开始冒冷汗,膝盖发软,全身力气好像被人抽走了一样。
完了!
这是他心里面的一句话。
这曾飞宇竟然是国师府的人,那么今天之事定然瞒不住,他死定了。这时不是要不要动手的问题,而是想如何自保。
那些狗奴才竟然不将这个消息告诉他,这是想让他去死啊。
廖成才恨恨的想,不再想动手之事,转而将恨意放到那群手下之上,怪他们没将事情说明白,以至于如今让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他倒不怪自己立功心切,为了巴结曹正淳,得到京都命令就不顾一切莽进杨府。
杨易对这死人不关心,这只是麻烦的开始,才哪到哪?他道:
“廖公公,今夜麻烦你空跑一趟,只要公公回去之后,照看我杨府一二,我保证曾大人和我将今晚之事忘得一干二净。如何?”
曾飞宇才不管这些狗屁倒灶之事,他杨易也不管,他只想麻烦能少一点就少一点。
至于这廖成才在皇帝身边做了二五仔,自有人收拾他。
那位名为“朱寿”的知道了今晚之事,也怪不到他们头上来。
廖成才千恩万谢走了,连大门都不敢出,也不敢再窜上房顶,而是从右边围墙翻墙出去,惶惶如丧家之犬。
杨易和曾飞宇又对视一眼,心中都暗自叹息,麻烦!
陪都司礼监,池小王八多,养老之所,却有人不甘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