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韵娇却非常不赞同他的这种说法,甚至还觉得他这样是霸道,是蛮不讲理。
于是她摇头,非常激烈的否定他说:“说来说去,这都只是你自己心里的想法而已,是你的一厢情愿和自以为是,你用你以为的好在为我铺路。可我不开心啊,我想要的,是同你一起同生死共福祸,哪怕最后并没有个好结局。”她语气十分坚定,说这些的时候,一丝犹豫都无。
“何况,现在都还什么都没发生呢,你就只把事情往最坏的方面去想,这难道就是好的吗?”她继续反驳他,“若要我一点伤害都不受,那为什么要开始呢?为什么要彼此敞露心怀呢?若从一开始你就只拿我当一个名义上的妻子,只遵守着之前的诺言和契约,我想我到时候所受的伤害更小。”
苏韵娇是一时气极了,这才口无遮拦的说出这些话来。
说完后,她就后悔了。
只轻轻咬住自己的舌头,后面再无半个字吐出来。
而齐砚呢,这会儿明显被她指责得无言以对。因为她所言句句在理。
是啊,若怕她受到伤害,那为何从一开始就不开始呢?若不开始,只坚持守着当初的契约,如今也就不会再有那些担忧了。
可感情不可控,他已经是一再抑制了,可当一次比一次明显看到她对自己流露出的真情时,他总归是再坚持不住了。
他知道自己没能坚持住是自私,但这些日子来过得甜蜜和美,这段体验是他从前从不曾有过的……就又会觉得,不后悔当初向她表白心意。
其实这段日子来,他每日都在幸福和担忧中来回交替度过,心里并不好受。
若从一开始就没尝试过这种感情,没有体验过就自然不会留恋,可人性都是贪婪的,一旦拥有过,就会时时怀念。
齐砚其实不是个会轻易被别人言语所左右的人,但妻子此番一席话,的确是引起了他的深思。
“或许是我自私,但当初选择释放自己的感情,和你彼此敞露心扉,我不曾后悔过。有过顾虑和挣扎,但最终选择了这条路,还是开心和庆幸的。”他诚恳的表达了自己的心声。
苏韵娇就觉得他这样做很对啊,彼此你情我愿的事,又没有违背道德,为何要压制感情呢?
“为什么是自私呢?这样不是很好吗?就该这样的。”苏韵娇脸上表情一直都很认真,“你若是明明喜欢我,却自以为是为我好,而选择克制自己的感情,这样我才觉得是残忍呢。如今这样不好吗?我们每天都很开心。这样开心的日子,能过一辈子自然是最好的,但若……若过不了一辈子,那能多过一天是一天啊。”
“总也好过,该抓住的时候没抓住,错过了之后又后悔,一辈子都活在遗憾中吧?”
齐砚抬眸认真望着他,倏尔又笑了。
“你所言在理。”他肯定她。
苏韵娇眨眨眼,又挨靠过去了些,一直未曾忘记自己的初衷,言语间仍是暗示之意:“那所以呢……能做真正的夫妻吗?”
齐砚性情看似温和,但却也挺倔强。他认定的事,一般轻易不会有所改变。哪怕如今妻子的话他听进了心里,但要他立刻就推翻自己之前的所有决心,立刻改变主意,俨然是不可能。
所以,面对如此认真的妻子,他只是凑近去,在她额头深吻了下,然后用商量的语气说:“让我再好好想想,行吗?”
苏韵娇以为自己这样的一番义正言辞必然是把他说觉悟了,可最后得到的,却是这样模棱两可的答复,不免心中泄气。不过再细想想呢,又觉得这也算不错了。
至少,这件事夫妻间是拿到了明面上来说。至少,他答应了会再认真思考一下这个问题,而不是一味的执着着自己的想法。既然答应了会好好想想,那么就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了,想好了,自然会给她一个明确答复。
所以,今天谈到这里,也算是告一段落了,苏韵娇也就此见好就收,没再继续纠缠下去,非今日就要个结果不可。
其实生气不仅影响对方心情,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心情也会大受影响。这会儿话谈拢了,心里没了事儿,心情自然就大好起来。
昨夜没睡好觉,今日又连着累了一天,这会儿心情舒畅了,困意自然席卷而来。
抬手捂着嘴打哈欠,打完了说:“困了,想睡觉。”
齐砚却觉得时间还早,这个时辰他也睡不着。所以,就笑着道:“你先睡,我晚一会儿。”
苏韵娇:“你这会儿去书房?不会今日又歇在书房吧?”
“不会。”齐砚答得干脆又果断,“我去外间略坐坐,差不多到时辰了,就回来睡。”
苏韵娇这才放心:“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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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这一夜好眠,次日早起时,气色都是不一样的。
苏韵娇如前两日一样,早早起来后吃了早饭便往济世堂去。今日过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命账房把招用的两名大夫的名字贴在了医馆门口。
很快,两名大夫就出现在了苏韵娇面前。
一位是月娘,还有另一位姓姜的老大夫。
姜姓老大夫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人,但月娘站在苏韵娇面前时,的确令苏韵娇眼前一两。
二十四五的年纪,盘着髻,一身素雅简洁的裙衫,素着脸,看着十分的清新脱俗。就似是……开在山野的一朵洁白的野花般,纯洁且孤傲。
因同为女人,且又了解到了她的一些情况,只她一个人带着个小女郎过日子也不容易,所以,苏韵娇对她颇是照顾。
姜老大夫先打发走了,让他去坐诊去了,她则单独留了月娘下来说话。
“你是有一个女儿?”苏韵娇也问得直接,丝毫也不掩饰自己有查过她的身世背景。
月娘也不奇怪,只认真回说:“是,今年四岁了。”
苏韵娇又问:“那你白日时出来干活,就留她独自一人在家?”
月娘:“托了邻居王妈照看,每个人给点看顾的钱,她也有好好照顾。”
四岁的女儿……正是懵懂且黏人的时候,若是可以,没哪个女郎会不愿意一直留在母亲身边。
想着,自己这医馆有上下两层,足够大,也不多这样的一个小女郎,所以,苏韵娇便说:“你若是愿意的话,从明儿起,可以带着姑娘到医馆来。这里人多,相互照看一下也方便。何况,你也在这里,她想娘时时常也能见到。”
月娘似是不敢信,倏尔睁大了眼睛来。
从前在别处医馆或药行干活时,不是没提过这个要求,但无疑是一一都被拒绝了。其实这次来济世堂,她也没想过济世堂的女老板能给她这样的特殊待遇。
可没想过,却就是发生了。
月娘轻轻咬住了唇,十分的感激:“多谢夫人!”她是情绪内敛的人,哪怕心中再多的感激之情,也不会特别夸张的表现出来。
当然,苏韵娇给这样的一个方便,也不是为了要她的感激的,她不过是可怜这样流落异乡的一对母女罢了。
所以既说妥了,苏韵娇也就没再说别的,只对月娘道:“好了,也不必多言,快去干活吧,外面许多患者等着你给他们医治呢。”
月娘立刻应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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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上次瞒着女儿,以至于使得母女关系僵硬,女儿生气,几乎不再搭理自己。所以,这回徐夫人没再瞒着女儿,而是把自己这些日子所做的事都如实告诉了徐馨兰。
徐馨兰听说母亲已经成功安插了个人进齐少夫人所开的医馆,诧异的同时,又十分好奇。
“做什么?”
徐夫人笑着解释:“偷师学艺。到时候艺学成了,还怕没人能治好你的腿吗?”
徐夫人想的是,那苏娘才拜康神医为师多久功夫,竟就能有这样的作为,想是康家的独门医术厉害。她安插了个人进济世堂,就算多花些时间,只要能偷师成功,馨儿的腿就有得救了。
徐夫人也不揽功,只笑着夸傅夫人:“娘近来是老了,不中用了,这脑子也不转了。这次,多亏了你婆母,这法子还是她想出来的。”
徐馨兰垂了眼睛,一时没说话。
心里自然是期待的,可又觉得……这事能成的几率很小。
偷师学艺,哪有那么简单?
所以,徐馨兰刚刚才热起的心,又渐渐一点点冷却了下去。
见女儿情绪仍不是很高涨,徐夫人又鼓励说:“人只要活着,任何时候都是有希望的。馨儿,你可不能放弃自己。”内心琢磨了会儿,犹豫着,徐夫人仍是没忍住,继续劝了下去,“这几日你心情不好,闹脾气,听说姑爷来了,你也只把他往外撵……他不来你这儿,就只能歇到那翠姨娘那去了。”
“馨儿,你可不能糊涂。好不易才有的今日这般的局面,若再回到从前,这段日子所付出的一切就全都白费了。他不来是他的不是,若他来了你却撵他走,就是你的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