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人只笑了笑,摇头拒绝道:“原打搅了你这么久,就挺不好意思的了,又怎好再去叨扰三郎呢?再说,你我皆为内宅之妇,有些话你我之间好说,我到三郎跟前,反而不好说了。”
匆匆敷衍一番后,徐夫人立刻表示告辞:“天色不早,我也该回去了。”
苏韵娇也没强留,只礼貌说:“我送夫人出去。”
一直亲送到门口,直到等徐夫人主仆登了车,马车又缓缓行驶起来,苏韵娇这才折身回去。
跟在徐夫人身边的嬷嬷见状,悄悄放下车帘子一角,感慨说:“这齐少夫人年纪轻轻的,从前又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女,真没想到她竟还是个厉害角色。不但三言两语就打发了咱们,竟还能转移矛盾,想叫夫人您去找齐三郎,她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嬷嬷不禁啧啧啧:“亏得当初夫人您下手快,否则真让她做了姑爷的贵妾,咱们娘子还有好日子过吗?”如今傅府上虽还有个赝品在,但到底是替身,威胁虽有,但却不大。
徐夫人今日也是感受了一波苏韵娇的厉害,知她是个狠角色,而并非面上看起来那样软弱。
对于嬷嬷所言,她心中也是庆幸的。
“她虽面上没怎样,但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谁又知道呢?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对着我们时,她自然不会把夫妻间的矛盾表现出来,但我们离开后,他们小夫妇二人到底会如何相处,就无从得知了。”
嬷嬷细想了想,自然觉得徐夫人所言极对。
“所以说,夫人此趟,到底是没有白来的。”她笑着附和。
徐夫人却沉沉叹了口气,又不抱什么希望:“谁又知道呢?”她说,“他们夫妻间怎样,我是管不着的,也不想管,我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着我的馨儿。可这孩子一根筋,太固执,也对那齐三郎用情太深,我真怕她日后会栽个狠狠的跟头。”
嬷嬷明白主子的担忧所在,她心里也觉得这二娘实在是太叫人操心了,但嘴上却尽力去安慰。
“有您在,有您护着二娘,二娘不会栽跟头的。咱们徐国公府,就是二娘最坚强的后盾。”
徐夫人喃喃:“如今京中风云变换,谁又知道明日会如何?当初,谁又能想到赫赫扬扬的齐国公府,会一夜之间就败落呢?谁又想得到,齐家二老爷被定了罪,逐出了族谱,如今齐砚却还能重获重用。君心难测啊……不是我杞人忧天,是未来到底如何,我也不知道。或许有一天……”徐夫人不想说那么不吉利的话,但她心里却是真的有那样的担忧在的。
“徐家若一直在,一直有如今这样的权势,自然能做馨儿一辈子的倚仗。但一个人要想过得好,只靠别人却是不行的,多少还是得靠一靠自己。”
馨儿若能拎得清些,她日子定比现在好过很多。
那边,苏韵娇送走徐夫人后,回苍梧院的路上,她也想了很多。
最终决定,没先回内院,而是去了前头书房。
苏韵娇轻易是不来齐砚书房打搅的,每回来,都必是有重要的事。
齐砚听说妻子来寻,有片刻的怔愣,然后立刻让小厮去迎人进来。
他自己也起身,从内屋迎到了外屋来。
苏韵娇进来后,先依着礼数给他略福了下身子,然后开门见山说:“原是不想过来打搅的,只是方才徐夫人过来坐了会儿,同我说了几句话。刚刚将人送走,我认真想了想,还是决定过来一趟。”问,“可打搅到夫君了?”
“并没有。”齐砚朝她伸手,示意她坐下来说话。
“徐夫人来了?”齐砚一直待在书房内,还不知道,所以一坐下后,便诧异着问,“说了什么?”
屋里也就一个栖梧在,苏韵娇知道他是齐砚心腹中的心腹,所以也没遮掩。
“昨儿不是在皇家别院救了傅夫人么?徐夫人今日得到了消息后,特意过来致谢的。”苏韵娇话只先说了一半。
但凭齐砚对徐家各人的了解,他却知道,若只是过来感激的,她不会这么急匆匆而来。更不会,只去自己夫人面前道这个感谢,而不到他跟前来。
所以,齐砚忽视了她所谓的致谢,只问:“可是说了别的什么?”
苏韵娇这才说:“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着实令人有些恼怒。她让我给夫君也捎带了话,我原是叫她自己过来说的,但她不肯,直接告辞走了。我想着,既是叫我带话了,我还是说到你跟前来的好。”
自昨儿皇家别院回来后,齐砚便感觉到妻子情绪不太对劲。但昨儿只以为她是累了,所以情绪才不是很高涨。
如今一夜过去,见她仍是如此,齐砚心中不免也起了疑惑。
齐砚没说话,只等着妻子把话继续说下去。
苏韵娇就把方才徐夫人对她说的,几乎是一字不落的都说了。
齐砚听后,却是气笑了。但气过之后,不免也严肃下来。
徐家有徐家的顾虑,若换位思考,他也能理解。本来昨日救徐家二娘,也非他所愿,不过是那种情况下,若他不出手,很可能徐二娘真会摔下马来。
本着结善不结怨的想法,他这才勉为其难出的手。如今到了徐夫人口中,他倒成了满心算计的心机男。
当时两家交情好时,徐家长辈们在他心中的确可敬。但再多的敬畏,也早随着父亲罹难后他们落井下石的态度而随风散去了。
他心里是能理解徐家当时的做法的,但理解却并不代表他心中会全然不介意。
如何和徐家,不过泛泛之交。
既徐夫人特意过来交代了,那么他求之不得。日后若再遇到这样的事,他也正好有理由无动于衷。徐家若计较,他也可搬出徐夫人今日所言来搪塞。
原对徐家二娘,他就是想主动避嫌的。
想通这些后,齐砚不免一本正经对妻子说:“原昨日所行也非我所愿,不过是当时情况危急,不想日后讨麻烦而已。今日徐夫人此番话虽可笑,但却是解了我的大麻烦。日后若再得遇这样的事,我必只袖手旁观。”
但也觉得,这种事,也不会再有第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