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院子里,一盆盆花草正沐浴在阳光下,肆意生长。
简单又别致的木雕水榭中,溪水潺潺,仿佛身处大山中的小溪旁。
高大的枇杷树在风中摇曳,叶子与叶子碰撞间,发出哗哗的声响。
房间里,席安和宫湦正在交谈。
席安对雕刻很感兴趣,而宫湦又恰好是这方面的行家,双方谈兴正浓。
一旁的诺阳品茶间,也在听着他们的交谈,时不时插上两句。
三人就像是认识了很久的老友,在这个惬意的午后,享受着平静的时光。
席安提到了上次他们见到的雕像。
“对了,上次见到的雕像,原型是谁啊?是你女朋友吗?”
席安对这个比较好奇,他觉得,那个雕像的原主,应该是宫湦的妻子,或者女朋友。
不然无法将一个女孩刻画的那么真实,那双眼睛就像会说话似的。
宫湦听闻此言,笑着摇了摇头。
“不是的,那个是一个客户找我定制的,不过雕刻好了以后,他却临时变卦,想让我便宜一点。”
诺阳来了兴致,问道:“啊?既然是定制的,那为什么最后又拿到市场去卖了?”
宫湦淡淡的说道:“我做雕刻,从来就是,说好的是什么,就应该是什么,这样出尔反尔的人,我不想将自己的作品卖给他。”
席安认同的点点头,“言必行,行必果,一个人说好的事情都能反悔,这样的人,确实下乘。”
宫湦笑着说道:“上次见你们对我的雕像很感兴趣,嗯…这样吧,如果最近有时间,我可以免费帮你们雕刻一个,就当是朋友之间的见面礼了。”
席安连忙摆手,“我确实很喜欢你的雕像,但…”
说到这里时,席安还有些不好意思。
诺阳大开眼界,扭捏的席安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宫湦见状,也认真了一些。
“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还比较短,但我觉得两位跟我很合的来,我也很高兴和你们成为朋友,所以有什么话可以尽管说。”
一旁的诺阳不由得暗暗点头,就目前来看,这个宫湦为人随和,说话风趣,身上带着一种儒雅的气息。
很像是古籍中的君子。
席安想了半天后,为难道:“我是想,能不能跟宫先生学习一下雕刻人像?我想以后亲手雕刻出自己想要的。”
诺阳立马懂了席安的心思,席安是想学会雕刻后,亲手把她雕刻出来。
他沉默了片刻,认真盯着席安晦暗不明的脸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宫湦听完后,立马笑着说道:“我以为多大点事儿呢,没问题,我可以亲手教你。”
席安感激的笑了笑,“那就多谢宫先生了。”
诺阳在一旁无奈的说道:“不是,我打断一下,我们能不能不要再称呼彼此先生了?听着还挺别扭的。”
“既然已经是朋友了,直呼名字就行。”
宫湦点点头,说道:“那好,不过席安,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雕刻人物比较难,因为你首先得对你想雕刻的人物,有很深刻的了解,对他的五官啊,或者身形,甚至连头发都需要记忆深刻,这样最后的成品才能有灵性。”
听到这话,席安的眼神闪烁了两下,他的声音有些低沉。
“这个你不用担心,她的每一丝细节,我都铭记于心。”
“死都不会忘记。”
宫湦点点头,“那就好,那,基础的雕刻你会吗?”
席安想了想后,点点头说道:“会一些基本的,不过,以前都是用锉刀,随手在木头上雕花之类的。”
“那可不行,现在的雕刻都是用机器雕了。”宫湦想了想,说道:“我得从最基础的教你了。”
“嗯…不如先从观音开始吧,这个比较常见,而且雕刻起来也简单一点。”
宫湦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笑着对两人说道:“其实我雕刻观音也比较拿手,前几个月还有一个顾客来找我定制。”
“不过材质是琉璃的,难度比玉石大些,而且那个顾客也很奇怪,竟然要求我雕刻一尊倒坐的观音像,真是别致的要求。”
听到这话,诺阳和席安两人对视一眼,脑海中都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诺阳试探着问道:“你知道那个客人,叫什么吗?”
宫湦想了想,摇摇头说道:“名字忘了,不过他好像是个律师。”
诺阳和席安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异样。
真巧。
宫湦看着席安,说道:“你得做好心理准备,雕刻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时间估计要很久。”
席安看了诺阳一眼,想了想后说道:“最近恐怕不行,你也知道我们的身份,我们要先将这起案件处理完后,我才能过来学。”
宫湦恍然的点点头,“奥奥,不好意思,我把这事给忘了,那没关系的,什么时候来学都可以,我都有时间。”
席安感激的笑了笑。
这时,一旁的诺阳又问了一个问题。
“对了,宫湦,你那个电动车是在哪里买的?东城区这边这种电动车多吗?”
宫湦回答道:“是在不远处的一家电车专卖店买的,这种款式的电动车在东城区还是挺多的。
你也知道,东城区这边住的大多都是务工人员,而公交又很挤,所以很多人都选择买电动车上下班。”
说到这里时,宫湦还有些生气。
“我那个电动车也没买多久,只骑了不到两个月就掉漆了,我那张保单又丢了,去专卖店他们还要收钱,所以我就自己买来油漆,重新给电车刷了一遍漆。”
诺阳听到这里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觉得这个电车特别新,原来是重新涂了油漆。
“那,原本是什么颜色?”
宫湦笑着说道:“本来是黑色,这款的黑色卖的比较多。”
诺阳闻言后笑了笑,若无其事的哦了一声。
一旁的席安看了诺阳一眼,神情平静。
“好了。”诺阳看了一下手表,说道:“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先走了,不打扰你工作了。”
说罢,诺阳站起身,席安随着他一起朝外走去。
宫湦一直将两人送到家门口,笑着跟两人告别。
“两位慢走,有时间常来坐啊。”
诺阳和席安都笑着跟他摆摆手,这才转身离去。
两人还没走远,就听到身后有人正在跟宫湦说话。
“小湦啊,我这两天腿又有点疼了,你能不能再帮我针灸一下?”
“没问题,我现在就有时间,来刘婶,屋里坐。”
席安扭头看了一眼,一个中年女人笑吟吟的走进宫湦家里,两人似乎是邻居,很熟络的样子。
宫湦见他回头看来,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席安点头示意,转身同诺阳一齐离去。
路上,席安看向诺阳,询问道:“你问那句话,是有意的?”
诺阳愣了一下,很快就想起来席安说的是,他刚刚问宫湦电车的事情。
“职业习惯,职业习惯,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诺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看着席安说道:“我觉得这个宫湦,身上带着一种古时候君子的气质,你有没有感觉?”
席安想了想后,点点头,“很像。”
诺阳又想起刚刚席安提起那个女孩儿时的状态,他叹了口气,说道:“可以铭记,但席安,我还是希望你往前看。”
“你还很年轻,以后还会有其他的生活方式,我不希望你困在这里,永远出不去。”
席安没有看诺阳,眼神望向街道上的人来人往。
有一老农正在路边摆摊,卖自家地里种的蔬菜,蔬菜都很新鲜,卖的也很便宜,即便这样,顾客依旧还是会讨价还价。
一间新开的店铺门前,套着巨大玩偶的小姑娘正摘下头套休息,她脸上有些沮丧,手里拿着厚厚的一沓传单。
今天很不顺利,她到现在也没发出去多少。
一个中年女人牵着孩子,在路边的小摊上挑挑拣拣,不厌其烦的跟商贩砍价。
砍价成功后,她已经略显沧桑的脸上,会露出开心的笑容,为今天又省下几块钱开心。
一辆豪华的轿车缓缓从路中间开过,车里坐着一对年轻男女,用带着优越感的眼神看向四周的人。
他们不用为了生计奔波,也不用为几块钱跟人斤斤计较。
人间百态。
席安眼神冷漠的望着这一切,就如同一个旁观者,无法融入。
他与这个世界,仿佛不在同一个空间里。
早晚,终会别离。
所以,不用考虑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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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逐渐暗淡下来,诺阳坐在办公室内,正翻阅着今天初步搜查的成果。
人多力量大,这句话从来就是这么正确。
东城区被数千名警员犁地似的搜查,所有符合特征的人员都被一一记录在案。
不过也没有那么容易,即便警员够多,可也架不住东城区人口更多,这个摸查工作还要持续很久。
现在诺阳只希望他们的推测是正确的,凶手就居住在东城区。
万一凶手并不在东城区居住,而是在新城区,那么这一切努力,就会付之东流。
今天筛查出了几十名符合条件特征的东城区居民,加上宫湦提供的几人,现在嫌疑人的目标已经不少了。
刑警队的成员已经开始对这些人进行初步的调查。
首先要排查的就是他们有没有作案时间、作案空间,以及与被害人有没有什么关联。
一条又一条的信息被汇总到诺阳这里。
可,都是坏消息。
迄今为止,已经筛查过十几人,都被排除了嫌疑。
诺阳揉着眉心,他有些疲惫。
一旁的席安也在帮忙翻阅信息,寻找线索,他也一无所获。
席安看向正在苦恼的诺阳,询问道:“你是在担心,这一切都会是无用功?”
诺阳苦涩的点点头,叹气道:“毕竟我们也只是推测,万一真的猜错了,那么凶手很可能被这么大的动静惊走,甚至逃到边境去,到时候再想找出真凶,可就是痴人说梦了。”
席安想了想,笃定道:“我的直觉告诉我,凶手肯定就在东城区。”
“而且,不是没有事实依据。”
席安点燃一支烟,缓缓吐了个烟圈。
抽烟在很多人看来,都是一种不良的嗜好,容易被不抽烟者所不喜。
但到了席安这里,抽烟就变得极其优雅,潇洒如同翩翩公子,给人一种极佳的观赏感。
“首先,我们现在可以明确的是,三名被害者之间,一定有某种必然的关联,不单单只是年轻漂亮这么简单。”
“所以问题就来了,我们虽然不知道凶手是如何将她们视为目标,可关键的一点在于,夏婷婷起初并不是东城区居民。”
诺阳疑惑的看着席安,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席安眼神深邃,望着腾空的烟雾,继续开口说道。
“夏婷婷毕业后,一直在家中赋闲,偏偏来到东城区后没多久,就被凶手杀害了。”
“这说明凶手本就一直在东城区活动,然后夏婷婷进入了他的视线中,从而才被他当做目标!”
诺阳猛然眼睛一亮,他狠狠握了一下拳头。
“对啊,对,就是这样,而且凶手对东城区地貌如此熟悉,如果他是外省人,有明确的目标后才特意过来摸查地形,那夏婷婷这里就说不通了!”
席安点点头,继续说道:“而且,你注意他的抛尸地点了吗?”
“第一名死者张梦,被他埋在西南那边的一处大山里,若不是突然下起大雨,那么尸体很可能会永远长埋地下。”
“而张梦,也就会被当成普通的失踪案。”
“第二名死者夏婷婷,被埋在老城区废弃的荒地里,如果不是偶然的意外,尸体也很可能已经被野狗吞食干净了。”
“凶手肯定是知道那边的野狗众多,故意想借着野狗,来毁尸灭迹。”
“如果他不是临凤市当地人,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这两个极其隐蔽的地方!”
席安的声音平静且缓慢,但却带着某种魔力一般,语气也十分坚定。
诺阳本就无比信任席安,经过这番对话后,他焦躁急切的内心,也逐渐平静下来。
平静下来的诺阳,恢复了往日的睿智,浑身上下又重新充满了斗志。
他看向席安,笑着说道:“有你在我身边,真好。”
席安白了诺阳一眼,“你再恶心我,我就不帮你查案了。”
诺阳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无奈道:“你这人,老是破坏气氛,明明正是兄弟情深的时刻才对!”
“咚咚咚。”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敲响。
小林推开房门走了进来,他的脸上充满了兴奋。
“队长,找到夏婷婷的电动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