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成周路车水马龙,人头攒动。
三名气质迥异的男子正站在路口,交谈着什么。
诺阳看到来人后,惊讶道:“宫先生?”
席安也对刚出现的青年男人点头示意。
宫湦笑着跟他们打招呼,“诺队长,席先生,这么巧,你们这是?”
诺阳笑着说道:“奥,我们随便出来转转,宫先生怎么会在这?”
宫湦提了一下手中的袋子,“现在快中午了,我出来买点菜,准备回去做饭。”
他看着两人,想了想后邀请道:“两位要不去我家坐坐?我家就在这附近。”
诺阳本想拒绝,但身后的席安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角。
原本拒绝的话语被诺阳咽了下去,他转而开口说道:“好,那我们就打扰了。”
宫湦笑着摆摆手,“这是我的荣幸,两位请跟我来。”
说着宫湦就走在前面带路,诺阳两人紧随其后。
穿过熙熙攘攘的成周路,又走过几条街道后,周边的声音从人声鼎沸,转变成了机械的嘈杂声。
路两边都是一间间门面房,此时正大开的房门内,有机器的轰鸣声从里面传出。
宫湦见两人有些好奇,开口解释道:“这是做玉的机器声,现在都是机械化做玉,可以很轻松得雕刻坚硬的玉石,把它变成自己想要的形状。”
他指着一个小型的平台机械,对两人解释道:“那个就是解玉的机器,雕刻之前,需要在那上面将玉切成适合的形状,然后才能进行雕刻。”
听到这里,席安眉头微挑,他问道:“那宫先生,为何要去老城区解玉?”
宫湦笑着说道:“因为我是做雕像的,买的玉料都更大些,这种小型机器基本用不上,他们这种都是做挂件才用的。”
“我解玉的机械比较大,如果一直拿去专门解玉的工厂让别人加工,又太贵,所以我索性自己买了一台机器,正好我家祖宅又在老城区,来回也方便。”
席安恍然的哦了一声,点点头。
诺阳赞叹道:“真是隔行如隔山,我从来没想过,做玉也需要这么多工序,还衍生出了相对应的机械。”
宫湦只是笑着,没再多说什么。
没多久,宫湦就带着两人回到自己家中。
诺阳抬头打量,这是一栋二层小楼,还带了一个小院子。
院子里有一棵枇杷树,以及一些花花草草,一个枯木水榭立在院落中央,十分瞩目,溪水潺潺。
无论是花草,亦或者是水榭,都被打理的井井有条,格外诗情画意。
诺阳赞叹道:“宫先生不愧是做艺术品的,品味就是高雅。”
宫湦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手瞎摆弄的,让两位见笑了。”
席安的眼神则定格在院子里的电动车上。
红色电动车?
席安的脑海中快速闪过监控画面,那个跟踪夏婷婷的男人,就是骑着一辆红色的电动车,而款式,则跟现在院子里的电动车一模一样!
紧接着,等席安仔细看过后,就摇摇头。
款式虽然一样,可视频中的电动车明显破旧些,宫湦家的这辆看起来比较新。
而且,红色的油漆像是刚刷上去的。
宫湦见席安一直盯着电动车看,疑惑的询问道:“怎么了?席先生。”
诺阳此时也发现了那辆红色电动车。
“奥,没什么。”
席安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跟诺阳对视后,轻微的摇摇头。
宫湦将两人带到院子左侧的一个房间内,笑着说道:“这就是我平时工作的地方,两位请先坐,我去泡茶。”
诺阳点点头,客气道:“麻烦了。”
等宫湦出去后,诺阳才小声询问道:“那个电动车?”
席安摇摇头,“不是,虽然颜色款式一样,但新旧和细节方面,确实不相同。”
诺阳点点头,并没有多么失望。
最近被案件牵扯着心神,看到与案件有关的事物,难免会多想一些。
“那你为什么要来他家?抓紧时间寻找线索才是正事。”
席安想了想,说道:“那个凶手可能就住在这附近,我们可以跟宫湦打听一下,他毕竟对东城区比较熟。”
诺阳恍然的点点头,觉得有些道理,毕竟宫湦是东城区的原住民,对这附近肯定比较熟悉,而且宫湦是做生意的,应该交际面很广。
诺阳打量起房间来,他这才发现,房间的墙壁上挂着许多素描画。
有青山绿水间,一艘竹筏泛江漂流。
有一名老叟正悠闲饮酒,他的身后是看不到边际的竹林,郁郁葱葱。
有一朵朵梅花正盛开,一个宫装女子站在梅花树下,伸手轻轻折走一朵梅花。
也有现代的一栋栋高楼拔地而起,科技感十足,将都市的繁华刻画的异常真实。
诺阳看着这些画,口中啧啧出声。
“啧,不愧是搞艺术的,房间的装饰画都很有意境。”
房间角落位置摆放着一个木架,几种奇怪的机器就摆放在架子上,像是平时宫湦工作时的工作台。
一旁还有一个木桌,桌上有画笔和稿纸,一张张被涂鸦过的稿纸就随意的丢弃在桌子上,异常凌乱。
席安走了过去,他随手拿起一张稿纸。
上面用铅笔随意的勾勒出一个女人的模样,女人身姿窈窕,长发披肩,单从外形上看,无疑身材很好。
但,稿纸上的女人,并没有五官,脸部是一片空白。
席安又拿起另一张稿纸,相同的外观,还是那个女人。
不过这次,脸部的轮廓画上了一双眼睛。
简单的铅笔线条,似乎只是随手涂鸦,但却已经将眼睛描绘的淋漓尽致。
席安看着它,就仿佛正在与一个女孩对视。
那个女孩年轻漂亮,身姿婀娜,正笑意盈盈的看着他,那双大眼睛灵动,清澈,好像正在诉说着绵绵爱意。
无穷无尽的爱意。
席安微微皱眉,一种怪异感油然而生。
本该是一张精致无瑕的脸庞,可画中的女人脸上只有一双眼睛,偏偏那双眼睛又异常灵动,仿若活物。
席安又拿起另外一张画,这次,画面中的女孩脸庞上又只有一只鼻子。
再下一张,是一张嘴巴。
席安看了4.5张,画面中的女孩,从来就没有完整过。
“奇怪…”
席安有些诧异,不明白宫湦为何这样作画,明明可以将女孩的完整容貌画出来,却偏偏每次只画一个器官。
怪异,无比的怪异。
诺阳也走了过来,看到这些画后,也有些惊奇。
“嗯?为什么不把脸完整的画出来。”
席安看着他,“你不觉得很古怪吗?”
诺阳笑着摇摇头,说道:“这些搞艺术的,都有独特的爱好吧,不用大惊小怪。”
席安想了想,也对。
毕竟打油诗这种东西,因为身份就能变成真正的诗词,成为官方认证的诗人。
相比于那些,这些画确实不算什么。
这时,宫湦端着茶盘走了过来。
他见两人正在看他的画,笑着说道:“随手涂鸦,让两位见笑了,来,请喝茶。”
宫湦将茶盘放在房间中央的茶几上,招呼两人坐下。
等席安和诺阳两人落座后,宫湦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是我自家种的花茶,不是什么名贵茶叶,见笑了。”
席安轻轻抿了一口茶,入口微涩,紧接着便是萦绕在口齿间的芬芳,甘甜。
他不由得赞了一句,“好茶。”
诺阳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后眼睛一亮。
以他的家世,什么名贵的茶叶没有喝过,特供的茶叶他小时候都经常当水喝。
但,这种花茶别有一番滋味,喝上一口,如同喝下一抹春意,仿佛正行走在绿意盈盈的春天里。
“真是好茶。”
宫湦笑道:“两位不嫌弃就好。”
一口气喝完杯里的茶,诺阳正了正神情,他看向宫湦问道:“宫先生,想必你也清楚,我们临凤市发生了一起极其恶劣的连环杀人碎尸案。”
按照警队条例,详细案情要对不相干的人员保密。
但夏婷婷的事情,宫湦也知道了,所以诺阳就开门见山。
宫湦愣了一下,明显是被诺阳的话勾起了回忆。
他的脸色瞬间有些苍白,拿着茶杯的手也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淡淡嗯了一声。
“嗯,这个我知道。”
宫湦的样子像极了普通人遇到命案时,该有的反应。
诺阳见状,连忙开口安慰,“不好意思,我说的太直接了,我是想问你对这件事情怎么看?”
宫湦疑惑的看着诺阳,“我,我怎么看吗?我不知道,我以前没接触过这些事情。”
诺阳笑了笑,解释道:“我们对凶手有一个大致的猜想,嗯,宫先生对东城区熟悉吗?”
宫湦想了想后,回答道:“还算是比较熟悉吧,毕竟在这里住了很多年。”
听到这话,诺阳的眼睛一亮。
“那我说些特征,你能不能帮我找人?”
宫湦苦涩的摇摇头,为难道:“诺队长,东城区的人口有几十万,虽然我交际也算广阔,但…”
诺阳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不过诺阳本来就是随口一问,于是他说道。
“没关系的宫先生,就当是我们随便聊聊。”
听诺阳这样说,宫湦才点点头。
“嗯,那可以,如果特征比较明显的话,我想我还是能帮上一点忙的。”
诺阳笑着点点头。
“好,是这样的,按照我们的推测,凶手应该在20岁到35岁之间,反侦查能力…额,或者说凶手比较谨慎,细心,做事情比较周密。”
说到反侦查能力,诺阳换了一种说法,因为普通人对所谓的反侦查能力是没有概念的。
“还有,凶手的收入应该不低,而且时间比较宽裕,凶手的为人,嗯…严谨,或者说有强迫症,然后最重要的就是,凶手懂得人体构造,应该是外科医生,凶手用刀很熟练,或者是屠夫,厨师这些职业。”
诺阳缓缓将他们推测的凶手特征说了出来,其实这些猜测不一定对,但大致方向,诺阳觉得没问题。
说完后,诺阳期待的看着宫湦,希望他能认识这样的人。
宫湦想了片刻后,说道:“嗯,符合这些条件的,我倒是认识几个,不过很多细节方面我也不知道。”
诺阳眼睛一亮,“是吗,那宫先生可以将他们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告诉我吗?”
宫湦笑着点点头,“当然可以。”
说着,他去一边的桌子上拿了一张稿纸,将这些人的名字和联系方式,甚至住址都写了下来。
诺阳收起稿纸后,感激的冲宫湦笑了笑。
“非常感谢你宫先生,这对我们办案有很大的帮助。”
席安也善意的对宫湦点点头。
宫湦连忙摆摆手,“您太客气了,协助警方办案也是我们公民应有的责任,像那种丧尽天良的凶手,就应该被绳之以法才对。”
两人在说话间,席安一直默不作声,只是打量着墙上的素描画。
等诺阳问完后,他才看向宫湦。
“宫先生,这些都是你画的吗?”
“是啊,随手涂鸦,见笑了。”
席安看着墙壁上的画,感慨道:“都画的很好,虽然我不懂绘画,但能看得出来,宫先生对这方面应该有很深的造诣。”
宫湦连连摆手,“造诣谈不上,就是我们做雕刻的,当然要先会画,才能雕出来好看的作品。”
见席安对这方面比较感兴趣,宫湦也不由得来了精神,开始跟席安详细聊起这方面,兴致勃勃。
“雕刻啊,其实基本功就是画画,你得先把你想雕刻的东西画下来,这样才能按照画好的图案进行打坯,然后才能一步一步的精雕细琢。”
“其实雕刻师大部分都很擅长作画,当然,会画的也都是他们比较擅长的雕刻类型。”
“比如雕刻花鸟的,就是各种花朵和鸟类,他们都能画出来。”
“或者是雕刻人物的,比如佛啊,菩萨,钟馗等这些神话人物,他们都能画的栩栩如生,这样雕刻出来的作品,才看起来比较灵动。”
席安好奇的问道:“那宫先生主要擅长哪方面?我看你这些画都比较风格多变。”
宫湦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什么都会一点,因为当初学的时候,学的比较杂,所以只要是我能画出来的,都能雕刻出来。”
“不过我最擅长的还是人物雕刻,比如菩萨啊,人物像,都还算熟练。”
席安赞叹了一句,“宫先生真是厉害,不过你倒是谦虚了,您雕刻的可不止是熟练那么简单,简直称得上大师工艺。”
说这话时,席安并不是有意的奉承宫湦,他从来就不是那样的人。
而是宫湦的人物雕像,确实是席安见过的,最为传神,和活灵活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