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掉一个人,会先忘记对方的什么?
长相?声音?
不,是会先忘记对方的所有缺点。
这也是为何会有那么多,曾经分手的无比果断,仿佛再也忍受不了彼此的情侣,会在分开一段时间后,又开始想念对方。
最后破镜重圆,问题又发生,再分手。
纠缠不休,藕断丝连。
在王泽和张梦谈恋爱的这段时间里,王泽经常会自惭形秽。
他开始慢慢的对自己的现状不满,想尝试着去找份正经工作,想改变自己。
仿佛这样就可以留住什么一样。
所以当他与张梦分手后,第二天晚上写纸条去诅咒,咒骂张梦。
如果真的不在意,他倒是不会这样做,显得自己像个小丑。
王泽开始反思,他认为这一切都是他没钱导致的,他要赚钱。
可该去哪里赚钱呢,他一没学历,二又不能吃苦耐劳,只能碌碌无为,抱怨着社会的不公。
后来王泽突然想到了一个赚钱的方法,而且是能够赚大钱的那种。
那就是,盗墓!
王泽平日里喜欢看小说,尤其喜欢那些惊悚灵异,盗墓悬疑一类的。
在小说里,主角团总能在墓中带出大量的古董文物,然后转手卖出天价。
王泽越想越激动,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腰缠万贯的场景。
至于犯法,什么赚大钱的事情不犯法?
有风险,才有大回报。
说干就干,王泽立马根据小说里描写的,打算去买齐装备,然后进山盗墓。
可他连买装备的钱都没有,就算跟朋友借了钱,也还是不够买装备。
于是,他就把目标放在了张梦家里。
他平时可没少给张梦买礼物,什么项链啊,包包啊之类的,而且,他还知道张梦家里有很多贵重的包包首饰。
那些都是张梦之前男朋友送的。
王泽已经被欲望冲昏了头脑,于是一天夜里,他用钥匙打开了张梦家的房门,偷了好几个值钱的包包和几串黄金首饰。
把这些东西变卖后,他总算是有了启动资金,于是马不停蹄的去买了装备。
当然并没有那么齐全,不过应该也足够了。
至于去哪里盗墓,当然是去西南大山。
临凤市距离西南大山足够近,而小说里也写到,一般山里都会有大墓。
结果,王泽在山里转悠了好几天,这里刨一刨,那里挖一挖,可是始终没什么收获。
说到这里时,王泽有些咬牙切齿。
“妈的,小说里写的都是假的,古墓根本就不好找,我找了好几天,毛都没发现一根。”
卓祁一脸震惊的看着王泽。
他是万万没想到,王泽买那些装备,竟然是为了盗墓!
“不是,小说里写的你也信,我说小子,你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王泽涨红了脸,不服气的辩解道:“很多人都说小说里写的都是真的啊。”
卓祁都无语了,不过他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只是皱眉继续询问。
“那你为什么逃离临凤?”
王泽一愣,“什么叫逃离,我是在西南大山挖不到,我就跑了,以前听老人说,苍南县那边以前发掘出过古墓,我就想去那里碰碰运气。”
“那昨晚又是怎么回事儿,你去哪了?”
王泽支支吾吾的不想说。
结果被卓祁一瞪眼,王泽顿时蔫吧了下来,老老实实的交代。
“我昨天下午突发灵感,想起来经常在网上看到,很多公墓中,也会埋一些死去之人生前最喜欢的事物,肯定也会有贵重物品,我就去挖公墓去了…”
审讯室内,顿时陷入了一片沉默。
玻璃墙背后的诺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卓祁在耳麦中小声询问道:“队长,这小子是不是撒谎了?”
诺阳平静中带着些无语的声音响起。
“没有,他说的都是实话。”
卓祁顿时感觉自己有些牙疼,他无奈的揉着自己眉心。
现在卓祁只感觉自己脑袋有点发懵。
合着他们费了这么大功夫,就抓了个盗墓贼回来?
还他么是个盗公墓的盗墓贼。
“你从公墓里挖出来的东西呢,藏哪了?”
王泽小声回答道:“在我身上。”
“嗯?”卓祁一愣。
不对啊,他们昨天已经搜过王泽的身,将他的手机拿走了,也没发现其他东西。
王泽有些扭捏的站了起来,他冲着卓祁怂动了几下胯部。
那里鼓囊囊的。
卓祁顿时脸都黑了,他咬牙切齿道:“你他么跟谁炫耀呢?!”
王泽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把东西藏内裤口袋里了。”
众人又是一阵无语,怪不得昨天没搜出来呢。
谁没事干去摸他裤裆啊。
卓祁突然哎呦了一声,捂着肚子。
“哎呦,肚子疼,肯定是早上吃坏肚子了,那个,小林啊,你去把他裤裆里的东西摸出来,我去上个厕所。”
说着,卓祁就快步走出审讯室。
开玩笑,他才不想摸男人裤裆。
房间里只留下一脸纠结的小林,和略显羞涩的,王泽。
卓祁来到隔壁房间,他看着诺阳,苦恼的问道:“队长,这个王泽不是凶手,我们调查的方向错了。”
诺阳抽着烟,坐在椅子上沉思着什么。
就算凶手不是王泽,但情杀这条线,应该是不会错的。
张梦生前也是一直跟一群男人打交道,除了情杀,好像没有其他的可能性。
诺阳摁灭烟头,起身朝外面走去。
“我另有准备。”
卓祁一愣,不明白诺阳是什么意思。
诺阳走出房间时,古遥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古遥看向诺阳的眼神中,还带着点崇拜。
“队长,你真厉害,一早就判断出王泽肯定不是凶手了。”
诺阳摇摇头,淡淡的说道:“我只是有些怀疑而已,也不能肯定,让你调查的事怎么样了?”
古遥连忙回答道:“按照你的指示,我们已经将张梦其他的三个前男友,都调查了一遍,现在已经掌握了大致的资料,不过…”
古遥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挠挠头。
“不过这个张梦的前男友也太多了些,我们只调查了今年的三个,更早以前的还没来得及调查,还有还有,那些个经常跟她一起喝酒的男人也不少,调查起来很有难度…”
诺阳一时间也有些无言。
此时卓祁在一旁听着,心中不由得暗暗咂舌。
诺队不愧是诺队,果然早就另有安排了。
他昨天还好奇呢,抓王泽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没见古遥。
古遥平时可是寸步不离诺阳身边的,原来是去调查其他人了。
在之前的会议上,大家一致认为王泽的嫌疑更大,诺阳也没反对,刑警队的警力开始往王泽身上倾斜。
不过,诺阳也做了两手准备。
在调查王泽行踪的同时,他让古遥带领几名警员,开始详细的调查起张梦的其余三个男朋友。
倒不是说他就认定王泽不是凶手,只是他心中一直有着疑虑,这才有了另一手准备。
在命案水落石出前,永远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这就是诺阳的宗旨。
诺阳面对卓祁和古遥灼热又崇拜的目光,一时有些头疼。
他并不想被队员神化。
想了想,诺阳还是开口解释道:“我之所以让你去调查,是因为在王泽的身上,我看到了一些疑点。
而对于我们刑警来说,在一起命案里,永远不能有任何的侥幸和一丝丝的不确定性,因为这些都有可能会导致凶手逃之法外。”
“我们能做的就是,足够细心,足够有耐心,仅此而已。”
卓祁和古遥听到诺阳的告诫后,都连忙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这时,古遥想起来了什么,她小声的说道:“队长,张梦的妈妈来了。”
诺阳轻轻嗯了一声,走向办公室。
打开门,诺阳就看到房间里正坐着一名中年女人,大约4.50岁的年纪。
此时的女人有些坐立不安,脸上写满了局促和紧张。
她见到诺阳推门进来,连忙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您就是诺阳队长吧,我是张梦的妈妈,请问,你们是找到我的女儿了吗?”
说这话的同时,女人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她虽然对警方内部不太了解,但是她也清楚刑警是做什么,那可是专门处理命案的部门。
女儿失踪了那么久一直没有音讯,其实女人早就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可想归想,当这一刻真的到来时,她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诺阳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女人脸上的期待,也慢慢的变成了悲伤。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警官,我,我的女儿,还活着吗?”
诺阳深吸口气,对女人摇了摇头。
“很抱歉,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女人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她一屁股跌回到椅子上,捂着脸痛哭起来。
诺阳没有坐下,他就静静的看着女人,没有试图开口说些什么。
这个时候,说任何话,都是多余的。
诺阳等女人的哭声逐渐小了一些,他去端来一杯水,递给女人。
“这位女士,您请放心,我们一定会抓住凶手,还您女儿一个公道。”
女人接过水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她脸上满是泪水,因为哭的时间太久,眼睛都有些微微发肿。
“警官,我能见见我,我女儿的尸体吗?”
诺阳和女人对视着,认真的摇了摇头。
“暂时还不行,我们需要对案情暂时保密,请您理解我们的工作。”
女人愣愣的和诺阳对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她从椅子上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在得知女儿的死讯后,她的面容似乎瞬间苍老起来,整个人就像瞬间失去了所有精气神。
走路时脚步踉跄,身形都佝偻了几分。
像是被这份沉重的悲痛,压弯了脊梁。
诺阳一直扶着女人走出公安局,看着她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视线里。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令人遗憾的事情。
比如英雄迟暮,美人白首,伟人陨落,王朝更替。
但最令人悲痛的,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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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吴国兴刚吃过晚饭,牵着自家的杜宾犬,准备出门散步。
老伴从屋里追了出来,将一把钥匙塞给他。
“你顺便去咱们老宅里把杂草除一下,我上次去啊,草长的已经很高了,镰刀锄头那里都有。”
吴国兴接过钥匙,无奈的说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本来还想去老张家打两圈麻将呢。”
老伴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
“那是你家祖宅,反而平时我比较上心,你也不怕到了地下,公公骂你。”
吴国兴悻悻的缩了缩脖子。
“我就这么随口一说,知道了知道了,要是我回来的晚,你就别等我了,先睡吧,啊。”
说着吴国兴牵着杜宾犬就出门了。
杜宾犬与其他常见的土狗比起来,更加威猛高大,也更凶狠。
吴国兴其实很喜欢这条狗,平时拉出去可没少给他长脸。
这条杜宾犬是儿子前几年从国外带回来的,之后因为儿媳妇不喜欢狗,无奈送给了老两口养。
吴国兴是地地道道的临凤本地人,从他太爷爷那辈,他们一家就在老城区定居下来了。
后来临凤市新城区开发起来,经济中心和人口逐渐向那边转移,老城区现在才显得格外荒凉。
在吴国兴的记忆中,二十年前的老城区,可是无比的繁华和热闹。
小时候走在大街上,一路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卖各种商品的小贩。
就连晚上都依旧热闹,邻里邻居的相互串门,打牌声,电影声,吵架声,一直能闹哄哄到凌晨才算结束。
可现在不过是晚上8点左右,吴国兴走在老城区的街道上,就看不到什么行人了。
这里的务工人员很多,但是他们都会工作到很晚才从新城区回来。
老城区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因为这里的房租足够便宜,仅此而已。
没有市场就没有消费水平,商贩们自然就不会在此浪费时间。
不过一路上还是有不少人跟吴国兴打招呼。
都是些老人了,他们舍不得离开这片生活了几十年的土地,想老死在这里。
“哎呦,老吴,又牵着你家狗出来显摆呢。”
“嗨,显摆啥啊,一条狗而已,就是从国外带回来的,也不稀罕啊。”
“你就嘚瑟吧你。”
吴国兴雄赳赳气昂昂的牵着比特犬,在一帮老邻居家门前路过。
就像是身后带领着千军万马的将军一样。
又有一名老人跟他打招呼。
“哎,老吴,来打两圈啊,老张和老赵一会儿就到了。”
吴国兴摆摆手,“今晚不打了,我得去祖宅那边,院子里的草已经半人高了,得清理清理。”
“那老房子还有什么好清理的,我家的祖宅好多年都没去过了,我也懒得管,现在估计房梁都塌了。”
吴国兴一边走,一边摇头。
“哎,说到底是祖宅,就这么塌了,也挺舍不得的,行了,你们玩,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