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阳伸出手，将桌上的黑色卡片慢慢拿起。
他的眼神如同刀锋一般冷冽，紧紧盯着手中的卡片。
熟悉的黑色波纹，一圈又一圈相互缠绕，如同宇宙中永恒存迷的黑洞，要把世间一切都吞入黑暗。
唯一不同的是卡片背后的花和字。
【挣脱枷锁，重获新生。】
乔天蔺从诺阳手中接过卡片，研究了半天，这才用有些不确定的口吻说道。
“这，好像是三色堇，大型三色堇，花语是，束缚，意喻被某种因素束缚的人生无法得到自由，大概是这个意思。”
一旁闻讯而来的卓祁耸耸肩，有些无聊的说道：“目前从现场的状况来看，并无打斗或挣扎的痕迹，也就是说，死者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误服剧毒而后毒发身亡。”
“死者冯公直，男，32岁，与妻子在8年前结婚，膝下育有一子，今年6岁，读一年级。
死者好饮酒，嗜酒成性，酒后更是有家暴其妻子，孩子的行为，经过多次区委会调和也无效。
这样看来，很明显就是妻子不堪忍受丈夫常年的虐待，怀恨在心，毒杀了丈夫。”
小林也在一旁点着头，同意卓祁的观点，毕竟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
古遥则在听说死者生前的恶行后，有些愤愤不平，两只小拳头用力攥紧。
因为太过用力，她的手指关节都有些发白，一边口中恶狠狠的嘟囔道：“这样的人渣死不足惜，竟然打自己老婆孩子，他还算什么男人，要是我的话，看我不活活打死他，这么死了都算便宜他了！”
诺阳瞪了古遥一眼，沉声说道：“你在警校就学了这个？不要带个人感情因素对待案情，是最基本的常识！”
小林也在一旁悄悄拽了拽古遥的衣角，冲着她摇头，示意别再说了。
古遥被诺阳训斥，虽然不敢反驳，可表情依旧有些愤愤不平。
乔天蔺打了个哈哈，出来打圆场，一边转移大家视线。
“小古毕竟刚参加工作没多久，参与侦办的案子还太少，都是可以理解的嘛，而且我觉得卓祁分析的很对，至于卡片，可能是个巧合吧。”
诺阳盯着手中的卡片，犀利的眼神仿佛要透过卡片看到凶手。
听乔天蔺这么说，他摇了摇头。
“我们的工作是把罪犯绳之以法，摆出确切的人证物证，面对任何证据都不能有一丝不确定性。
而且，两起命案，死者毫无任何联系，偏偏这张卡片都在案发现场出现，这是巧合能解释的？对了，死者妻子是怎么说的？”
听诺阳这么说，其他人也重视起来，卓祁和小林尤其如此。
诺阳在过去的三年中，所表现出来的专业和细心，以及对案情灵敏的嗅觉，精确的判断，众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因此他们见诺阳对卡片这么重视，个个都放下了刚刚升起的轻松感。
询问张秀贞的警员恰好此时迈步而来，对诺阳汇报道。
“诺队，张秀贞说她对丈夫服毒这件事并不知情，下午她出门去接孩子放学，接到孩子后又带着孩子去买菜，回到家才发现冯公直毒发身亡，并拨打了报警电话。”
古遥接着说道：“刚刚询问过死者儿子，跟张秀贞说的一般无二。”
诺阳沉吟了片刻，缓缓说道：“先把她带回局里，孩子就先送到邻居家中，等化验结果和验尸报告出来再说。”
“是。”
动静这么大，楼上楼下的居民在得知情况后，纷纷在楼道口围观，一边议论纷纷。
“死的好，这个人渣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就没见过比他还混账的男人！”
赵崇周和妻子也在人群中，妻子愤愤的大声骂着。
赵崇周表情有些尴尬，拉了妻子一把，小声说道：“你这么大声干嘛，人都死了，就别说这种话了。”
妻子白了他一眼。
“我说怎么了，众所周知的事儿，这种败类死一个少一个！不过，就是可惜了秀贞妹子，哎。”
声音越到后面越是低迷，替张秀贞感到不值。
周围人脸上也是同样的表情，仿佛大家都认定了，是张秀贞再也忍受不下去，把她丈夫给杀了。
当戴着手铐，头发凌乱的张秀贞在两名警员的陪同下走出门，邻居们的叹气声更重。
张秀贞突然抬头朝楼上看来，脸上竟然带着浅笑，一改往日的麻木冷漠。
温婉柔和的嗓音在楼道中响起。
“赵哥赵嫂，能不能让童童在你们家住两天，实在是没有别的亲戚了。
我过两天一定把他接回来，人不是我杀的，我不会坐牢。”
赵崇周夫妇听到张秀贞这样说，有些不知所措。
还是赵崇周先反应过来，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笑着说道：“我们相信你，你放心吧，我们一定帮你把孩子照顾的好好的。”
赵崇周妻子也在一旁点着头。
张秀贞脸上露出感激之情，冲两人点了点头。
一旁陪同出门的诺阳也往上看来。
他随意的扫了人群一眼，也没放在心上，带着张秀贞走出楼去。
就在这时，赵崇周突然回过头，看向人群最后方的一名男子。
男人微微一愣，有些疑惑的笑了笑。
“怎么了赵哥？”
赵崇周开口询问道：“小昭啊，你是律师，如果秀贞真的杀了人，要判几年啊？”
男子挺直的脊背微微放松，温和的开口回答道：“故意杀人罪，视情节严重程度，情节严重的，处以死刑，无期徒刑或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情节较轻的则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赵崇周了然的点点头，又开口询问道：“那如果真是张秀贞杀了那个人渣，会判几年？”
男子略做思考，斟酌着开口说道：“冯公直有家暴其妻子的行为，且家暴周期较长，秀贞姐这种情况，可以从轻处理的吧。”
赵崇周拍了拍男子的肩膀。
“大家都是邻居，如果你有什么能帮得上秀贞的，还请你多多费心，你也知道，冯公直那个家伙，真不是个东西，哎。”
周围邻居也纷纷附议。
“是啊是啊，小昭啊，你要是帮的上忙，要多帮帮秀贞啊，她也是个苦命的女人，不容易啊。”
男子脸上有些莫名的意味，认真的点了点头。
“如果人真是秀贞姐杀的，我肯定会尽最大努力，争取帮她减刑，无偿的！”
众人拍手叫好，纷纷对男子竖起大拇指，称赞他是名好律师。
昏暗的房间内，唯一的光源就是桌子上的台灯。
暗淡的光线照亮了卓祁和古遥的脸。
两人正端坐在桌子前，双手被铐在椅子上的张秀贞，静静的坐在对面，问什么答什么。
除此之外，她并没有多余的话语，也没辩解，只是沉默。
卓祁沉声询问道：“张秀贞，冯公直是不是你杀的！”
张秀贞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不是我，我没这个勇气，不然，他早就死了。”
古遥有些心疼面前这个女人，不过她刚被诺阳训斥过，此时也不敢替张秀贞说话，只能埋头在本子上记录着。
审讯室后面的一间屋子内，诺阳正透过玻璃，静静的望着屋内，眼神明暗不定。
卓祁又开口道：“听说，冯公直为了前途让你陪领导…”
话还没说完，坐在椅子上的张秀贞突然抬起头，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恨意和无助。
她像是回到了那个受尽屈辱的夜晚，被自己老公亲手送给别的男人。
张秀贞手脚有些发抖，嘴唇微微颤动，低声呜咽道：“那个畜生，那个畜生…”
卓祁见状轻咳了一声。
“张女士请你冷静一下。”
说完看了身边的古遥一眼。
古遥领会的走过去，手中端了杯温水，一边递给张秀贞，一边轻声安慰着。
张秀贞接过水，喝了两口，感激的冲古遥笑笑，情绪逐渐缓和了下来，古遥才又坐回桌前。
卓祁继续开口问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想杀了你丈夫？”
“我有想过，不过我不敢，我连离婚都不敢，他拿孩子威胁我，威胁我，要把孩子卖给人贩子。”
“桌子上那瓶酒是你给他买的吗？”
“不是，我没见过那种酒。”
“桌子上的菜是你给他做的？”
“是，但那是昨晚的剩菜。”
“今天冯公直为什么会提前下班回家，是你给他打电话了吗，或是他上班前就跟他讲了？”
“没有，我不知道他今天怎么会回来这么早。”
诺阳看着房间内的情景，眼神紧紧盯着张秀贞说话时的微表情，以及小动作。
片刻后，诺阳叹了口气，转身往外走。
“人不是她杀的，凶手另有其人。”
卓祁的耳麦中接到讯息，轻咳了一声，继续询问道：“请问你有没有什么好朋友，或者你认不认识冯公直的仇家之类的？”
张秀贞茫然的抬起头，有些悲戚的说道：“自从他酗酒后，我就没有朋友了，至于他的仇人，我不知道，反正邻居们对他的印象都不是太好，他工作上的事情也没告诉过我。”
卓祁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多谢你的配合。”
古遥整理了一下笔记，也站了起来，冲着张秀贞温柔一笑，示意她不要害怕。
两人走出房间，来到诺阳的办公室。
卓祁有些不解的问道：“头，怎么不让我继续问了，我觉得就算不是她杀的，肯定跟她也有关系。”
诺阳微微点点头，示意两人坐下，然后开口道：“我也想过，就算不是她杀的，她也肯定是知情者，或者，交换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