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夜见小姑娘出了刘大姐家就没出声,他骑着自行车,不好转头问她。
“有什么吗?”
男人的声音已经尽量温柔了,他现在看不清小姑娘的脸,心里一直没底。
于月回过神,拍了拍他的腰以作安抚。
“我没事儿,就是觉得没了父亲的孩子着实可怜了些。”
尤其是刘大姐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这其中的艰辛,她虽然不能体会,但是心里也是有数的,总之不会这么好过就是了。
“那肯定是了,家里的支柱突然没了,对这个家的打击肯定很大,好在他们都是城里人,孩子们每个月都有定额,不至于吃不上饭饿死。”
这要是放在农村,只会更加艰难。
于月点点头,确实如此。
“他们生活肯定艰难这是显而易见的,好在咱们现在还没孩子,你我两人的工资也都可观,一会儿到了百货大楼买点儿点心,糖果这些小零嘴,在家放着,你回来的时候能给几个孩子吃。”
刘大姐显然是个要强的,做得太明显她肯定不会接受,不如从小地方贴补给孩子们。
这个家的收入可以支撑他们娘儿四个的吃喝,多余的肯定是不行。
于月点点头,“你跟我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楼夜轻笑,“说明咱们俩心有灵犀不点就通呗。”
于月看着远处低矮的房子,脸上挂着笑容,这会儿虽然看不见男人脸上的表情,但是听声音也知道他是愉悦的。
到了百货大楼,两人快速的把生活用品置办齐全。
于月看着这满满一大袋子的物资,不禁咂舌。
“其实没必要买两份的。”
楼夜居然连肥皂都买了两份,这钱就跟流水一样的花出去,她都肉疼。
男人却浑不在意,笑着说,“这都是用得着的,你在学校不能短了这些。”
于月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这些都是男人的心意,她没有拒绝。
回到刘大姐家,刘大姐已经把三床铺盖都带回来了。
“这都是簇新的,南头儿的王大妈后年准备嫁闺女,都是今年开始准备的。”这边儿的习俗,嫁闺女陪送都是双铺双盖,条件好点儿的人家会再加一倍,以示对女儿的疼爱。
于月看着炕上那鸳鸯戏水的大红被面,额头忍不住跳了跳,“可真喜庆。”
刘大姐以为她很喜欢,笑着应和,“是啊,这被面都是缎子料,王大妈去百货大楼抢了好几次才抢到的。”
之后的两天,楼夜带着于月在周边转了转,了解周边情况。
开学那天,楼夜拎着大包小包的走在于月身边。
于月看了眼他手上的东西,顿了顿,“要不放车把上,我推着,你也能省点劲儿。”
她现在推着自行车也怪不好意思的。
楼夜看了眼自行车后座上的铺盖,“是不是累了,要是累了的话,我来推?”
于月:“……”
这人的脑回路怎么回事。
她不高兴的撇了他一眼,“我不累!”
说完推着自行车快步离去。
要不是她跨不过后座的铺盖卷儿,她早就骑车走了。
楼夜愣住,没明白哪句话说错了,三两步追上小姑娘,“月儿,我也没谈过对象,要是哪儿做的不对,你就告诉我。”
于月翻了个白眼,就你长了个嘴是吧。
不过她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刚才把人丢下就走,已经是她做过最过分的事儿了。
“我那不是心疼你么,你看你说的什么话?”
楼夜看着小姑娘嗔怪的小脸,没忍住笑了出来,左右看了眼,见街上没人,这才弯下腰,飞速在于月的脸上亲了一下。
很轻,也很快。
于月愣在原地,眨了眨眼,迷糊的看向楼夜,无意识的抓紧自行车的车把,一会儿,满眼的不可置信,“你居然亲我!”
男人看着小姑娘可爱的样子,眉眼弯了弯,轻轻嗯了一声。
于月反应过来之后,脸砰一下红透了。
楼夜喉咙滚了滚,最后还是没忍住,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伸手摸了摸她的耳垂。
“我们是男女朋友了,不是么?”
于月:“……”
你倒是比我这个现代人还放得开!
“那你跟我说一声啊。”她吓得差点儿把自行车扔出去。
要不是因为这车子很贵,她下意思的攥住,这车就飞出去了好么。
楼夜收回手,拎起地上的东西,笑着看向她,“跟你说了,你能答应?”
“……”想屁吃!
小姑娘的想法都写在脸上了,瞬间取悦了楼夜。
“走吧,再不走去了宿舍就没有好位置了。”
在这样说下去,恐怕他又要忍不住了。
于月瞪了男人一眼,推着自行车走了,楼夜走在后边儿,笑着。
到了宿舍,果然还有比他们来的早的人。
于月这个宿舍都是旁听生,只是大家的水平如何,那就看之后了。
她选了靠窗户的上铺,楼夜打了水,把上铺擦的干干净净,于月在下边儿整理行李。
学校是寄宿制的,管理很严格,家长把学生送到校门口,帮着孩子送上行李之后,登记完就要离校。
来就读的学生从青年到中年都有,进了校园就是同学,老师们满脸洋溢着热情的笑容,让他们很快融入这个集体。
楼夜收拾好了没多久就要离开了。
离开之前,他叮嘱于月,“我知道这些话你可能不爱听,但是我还是得说,你们宿舍里八个人,相处的好,适当的大方一点儿也没关系,相处的不好也没必要为难自己,于是不卑不亢,被欺负了也不要一味隐忍,只管给我打电话,我接不到你就给大哥打。”
看着小姑娘纯粹的眼眸,没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你不在我身边,我很担心,听话,嗯?”
于月撇嘴,抬头看着男人,没忍住吸了吸鼻子,“我是这么不知道好歹的人么,你放心吧,你的话我都记在心里了。”
她以前也不是这么爱哭鼻子的人,这是怎么了。
可能这就是有家人担心的感觉吧。
小姑娘噙着眼泪,要掉不掉的样子,戳的男人心疼不已。
他们相处这快一年了,小姑娘从来没有这样过。
楼夜虽然担心她,但是想到她马上能开启另外一种生活,就替小姑娘高兴。
“要是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切记不要逞能,找老师或者打电话给我,我肯定第一时间过来,还有,放假的时候,我就在学校门口等你,别忘了。”
“我知道了。”于月吸了吸鼻子,眼眸水汪汪的:“好希望马上放假呀。”
楼夜笑,“在家里你就很努力里,现在有了这样的机会,你一定会把握住的,你学到的知识,会跟随你一辈子,虽然这段时间可能会很辛苦,但是我想你的收获也会很大。”
他擦了擦于月泛红的眼尾,声音温柔,“我们家小姑娘这才刚进学校就想着放假回家咯。”
于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她以前真的不是这样的。
当天下午,楼夜回了八三六厂,之前请假,耽误了不少工作,回去之后忙得昏天黑地。
于月则沉下心来专心学习,学校课程很紧,平时课上要学习理论知识,下了课还要自己动手实践。
虽然是旁听生,但是跟正是学生也不差什么了,只要肯学,老师都是很乐意倾囊相授的。
于月是部队大院长大的,说了一口的普通话,其他人都是当地的,西北话好多于月听不懂的。
好在她来西北已经快一年了,只要专心听还是能理解其中的意思的。
于月长得好看,逢人三分笑,软糯糯的,大家都乐意跟她交好。
于月最近忙着学习,直到听到药理新老师自我介绍的时候,才想起来,出发之前吕大夫给她写了一封介绍信,信上吕大夫的同学就是这位。
“何老师。”下课后,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追了上去。
“这位同学,有事吗?”满头花白,戴着黑框眼睛的何常华手里抱着教材,他推了下镜框,语气平淡。
“老师,这是吕大夫让我交给您的信?”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他让我到了中医学校来跟您打个招呼。”
说到这儿,她把手里的信递给眼前的中年男人。
“你是他的?”听到老同学的名字,男人语气明显和缓。
他跟吕思清是大学同学,以前也在帝都中医院,自从爱人去世之后,心灰意冷的他,决定离开伤心地,来到这个他们从未踏足过的地方。
他沉迷于中药材,西北这边儿有大量的样本可以学习。
得亏他来了西北,要不也得跟吕思清一个下场。
吕思清这人因为有家传的本事在身上,上学的时候就很傲气,但是相处下来,才发现这人是个十分好说话的人,他对中医上的造诣远非常人可比。
他们两人,一见如故,相处起来意外的很合拍,大学期间一直没有过摩擦,两个寡言的人偶尔也会一起聊聊天文地理东拉西扯。
“我们在一个医务室上班。”于月弯眸道:“如果有打扰到您,请原谅我的冒昧。”
她没有说正在求着吕大夫拜师。
于月想要拜吕大夫为师,完全是因为他一身的本事,而不是吕大夫能带给她的便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