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天的,要说画什么最好看,画什么出来的效果最好,一定是雪景图。远山近水,再添上一枝斜斜伸出屋檐的红梅,红梅花旁站一只喜鹊,喜鹊昂首轻啼状,寓意“瑞雪报喜”。
先前凡是表演画画才艺的,十有八九是画了类似的图。
但是柳一舟跟他们的都不一样,柳一舟甚至都没有画白色的雪,而是画了黑色的烟。黑色的烟雾由地面升腾而起,直冲云霄,在半空的时候组合成了一只凤凰的形状。
当初被众人嘲笑柳一舟东画一笔,西画一笔,完没有规律的胡乱线条,最终呈现的效果这样惊艳,让桌案周围的人都觉得脸疼。
但如果仅仅是一只凤凰的话,还不足以让刚才的张贵无从说起。毕竟凤凰的寓意再惊艳,那也是一团漆黑,给人的感觉总是有些压抑。
那只凤凰飞抵云霄之后,身体横过一半,后一半连带着长长的尾羽垂下来。这还没什么,但凤凰头之下却是配上了一张人脸。说是人脸却也不那么确切,那是一张侧脸,有轮廓,却没有五官。
这幅画精妙就精妙在这轮廓上!按说你要是画凤凰并赋予人意的话,那么除了宋博雅还有别人吗?没有!你要是敢画别人,你就等着被砍头吧。
这副轮廓第一眼看上去,没人会怀疑,那就是宋博雅本人。但!是!当你看久了,你就会发现,好像,大概,要说是宋汀兰的话,也可以!
众人这时才突然惊觉,都以为宋汀兰长得更像常雪修,但是这轮廓却是跟宋博雅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似的啊!
这母女俩原来这么像的吗?
张贵看到这画的第一眼正是这副既像宋博雅,又像宋汀兰的轮廓。他的本能第一反应是,画的好!太好了!从柳一舟的本心来说,他画的肯定是宋汀兰。但!是!你问人家画的是谁,人家就说是宋博雅,你敢有不同意见吗?画的不像吗?
可即便是给凤凰赋予了宋博雅的脸,张贵那时候看到的还未完成的画也是黑色为主,压抑虽有缓解,但仍然寓意不那么喜庆。
当宋博雅问他什么观感的时候,他才没有办法去说好坏,只能壮着胆子让宋博雅自己鉴定。
这时柳一舟画好了,被人呈上来之后,张贵看了一眼就只剩下庆幸什么也没有说了。只见那幅他以为虽有新意但很难讨好的画又被柳一舟用朱红描了眼唇,还在画面的左下角画了红色的玫瑰。
现在这幅画是这个样子的: 画面的右上角,是横着身体垂着长长尾巴的烟雾凤凰,凤凰的脸是宋博雅的侧脸轮廓。凤凰的羽翼之下是万里河山,河山又构成了宋博雅雪白的身体剪影。画面的左下角则是一支娇艳欲滴的玫瑰。
黑色震慑,白色磅礴,红色喜气。简单的黑白红三色组合到一起,正是这幅画的名字《天佑大夏》。
寓意美好,画面新颖,画技精湛!就这样的画,谁看了能不看呆?!
也就宋汀蕊这年纪小的还撑不住事儿,兀自在那儿大呼小叫着,就是拒绝相信是柳一舟画的。可其他人早就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就这还是学艺不精呢?他要是学艺不精了,那他们这些自诩才子的人算什么?什么献丑!他分明是来打脸的好吗?他不就是一个杀猪卖肉的小商贩吗?能不能有点职业操守了!你好好的杀猪卖肉行!不!行!你没事儿把画画儿练这么好是想怎样!还让不让我们活了!
众人心里那叫个汹涌澎湃,可脸上还得控制着不露出羡慕嫉妒恨的表情来,可把他们纠结死了。
宋汀蕊想起了不久之前宋汀兰才对她说过的话,说等柳一舟画完了,宋汀兰一定会被大家的目光妒嫉死。如今一看,竟然一语成真了。
大家明里暗里的嘲笑宋汀兰放着那么多大家闺男不娶,非要娶什么杀猪的已经太长时间了,如今猛然发现,他们才是没看清事实的蠢蛋,人家娶的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屠夫。
这屠夫一手出神入化的画技就把他们这些人灭了。
知道这传出去会是什么效果吗?谁不得说一句;你们这些自幼花钱花时间学习到的东西最后却不如一个屠夫,就问你们丢不丢人!
宋汀玉的脸色黑得啊,比墨汁都黑了。好不容易才适应了宋汀兰从小藏拙的设定,今天却又发现了柳一舟竟然也在藏拙。明明调查资料里写的特别清楚,这人就没什么额外的才艺。可怎么就突然大放异彩了呢?
白笑函特别想给自己一巴掌。他刚才添什么油加什么醋啊!他什么声都不吱不行吗?如果他没有拱火,也许现在这种心理反差还不会这么大!
宋博雅的内心就更复杂了。柳一舟的画一呈上来,她一眼就相中了!她这时还没有想到宋汀兰,只想到了自己。那么多人拍马P,说她是神选凤凰之女什么的,可是有谁把她和凤凰完美的融到一起吗?没!有!柳一舟是第一个!
还不是那种强硬的融合!人家融合的还特别有艺术气息,特别意境深远,特别含蓄婉约。这一下子就戳中了柳一舟的High点。
她虽然什么都会一点,学的最好的是古琴,但最不好的正巧是画画。所以她先天上就会对画画好的人高看一眼,觉得能把画画好的这种人特别厉害。
假如这是选秀场上谁画出了这样一幅画,那么妥了,当场就能被选中,当晚就能被翻牌子。
可现在画出这画的人偏偏是柳一舟!她女儿的小爷们!
她现在的心可以说分成了两半,一半是对柳一舟骤然升起的强烈冲动,另一半就是对柳一舟身份的深恶痛绝。
这两种完相反的情绪在宋博雅的胸腔中冲撞着,撕打着,都快要把宋博雅撕裂成两半了。
柳一舟会画画比他不会画画竟然还让她愤怒,和接受不了!你说你不就是个区区小贩屠夫吗?你能不能就老老实实地做你的屠夫?你说你没事儿把画画这么好干什么呀!画画好就能让你每天多卖肉吗?太不务正业了!
这些人都被柳一舟给镇得一肚子窝炎,只有常雪修那边别提多喜上眉梢了。他为什么要提议举办这赏雪会?为了提升后宫的和谐气氛,促进宋博雅好好养胎?呵,怎么可能,怀的又不是他闺女!
他的真实目的为的就是把柳一舟的实力亮出来!
当他知道宋博雅很可能随时暴亡的时候,他就在计划这事了。宋汀兰已经立稳了,要说还有什么可能会坏事的意外,那么柳一舟一定是其中之一。
柳一舟的身份就在那儿实打实的摆着,洗白是不可能洗白了。所以真要有朝一日登上君后之位了,在那之前肯定会遭到一定的反对和攻击。
常雪修不想让柳一舟给宋汀兰的大事挡路,所以才把展示柳一舟实力的机会给提前了。
柳一舟的实力如何是他亲测过的,要他给一个词评价的话,那就是天赋异禀。如果不是天赋就有的话,就凭柳一舟后来只顾卖肉养家,又哪里有时间去勤奋练习?
现场等着看笑话的人却反被镇住了,常雪修一点都不意外,因为当初他也是一样。
所以说有些事情真是这样,你再努力也有限,碰上有天赋的,人家灭你跟玩儿似的。
宋汀蕊叫嚣个不停,就是不服气,非要跟柳一舟比拼古琴。
柳一舟面露难色的说着他弹琴最差,然后当场复弹了一遍不久之前宋汀蕊才给宋博雅献上的她自己作谱的那首琴曲。从头到尾没错一个音,还比宋汀蕊弹的更激昂振奋,更婉转悠扬。
这可是宋汀蕊最得意的方面,她不能接受,哭着跑走了。
其他人见状也有那不服气的上前挑战了,战果还挺喜人,都成了柳一舟的手下败将。
包括宋汀玉。
宋汀玉是以下棋技艺高超着称,然而在柳一舟的手里却连一盏茶的时间都没挺了,就被柳一舟堵在一角死得不能再死了。
她如丧考妣地呆呆坐着,输到开始怀疑人生。
棋艺最能看出一个人的大智慧到底多高多低。要收放自如,要镇定从容,要运筹帷幄,还要目光深远。
柳一舟赢的可不只是下棋这一件事,还有对宋汀玉智商的碾压。
来自一个小爷们的智商碾压,还是一个自己从不曾放在眼里,自己最大的敌人宋汀兰的小爷们,这让宋汀玉沉浸在无尽的黑暗里,久久清醒不过来。
宋博雅没等到赏雪会结束就甩袖子走人了,不然她怕自己真干得出抢女儿屋里的小爷们的无耻事情来。
什么都会,还什么都精的柳一舟实在太耀眼了。颜值本来就能打,这下一被才艺加成,原来的屠夫光环立刻被消灭得一干二净。宋博雅能正常看待柳一舟了,这某种冲动就更明显了。
她空有三宫六院,无数类型的小爷们,但就是没有一个像柳一舟这样才的。宋汀兰何德何能,随便娶一个就娶到手了!要娶也该是她娶!这样的柳一舟才不是宋汀兰能配得上的!要配也只能配自己!
宋博雅越想就越憋气,中途就恨恨离开了,手里还没忘了拿着柳一舟画的那幅画。
赏雪会圆满结束了。至少对于常雪修和宋汀兰来说是这样。
他们的目的就是把柳一舟的实力展示出去,如今目的实现的不要更顺利。
叔嬷嬷憧憬地想,“等着看吧,不出明天,这朝内朝外都能传遍柳正君才艺双的美名了!”
常雪修骄傲得嘴角都放不下来,“哼,当初那些怎么嘲笑我的人这回被打脸了吧?哈哈哈,疼着去吧!活该!”
宋汀兰:“……”
她虽然也挺爽,但绝对不至于像常雪修和桂嬷嬷这样夸张。而且,柳一舟原来真的这样厉害吗?
她没有原主的记忆,所以她无从去查证。可是就柳一舟今天露出来的那几手,要说以大夏国的时代特点来看,好像有那么点违合呢。准确的说,是有些超前。
宋汀兰状似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柳一舟。
“爹,那你歇着吧,我和一舟先回去了。”
告别了常雪修,宋汀兰和柳一舟出宫回家去了。
就在他们走后不久,宋博雅就到了君后殿。
最近大家闹得脸面不太好看,宋博雅已经好长时间没来君后殿了。门口的守卫迟钝了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差点都忘了跪下行大礼。
常雪修都换下了外出服,改穿上更为舒服的家居服了。如果宋博雅来的再晚一点,他都要去洗澡了。
听说宋博雅突然来了,常雪修也有点懵比,这个时间来了,千万不是要住在他这里吧?
他可再没心思侍候她了!
如此想着的常雪修不顾让宋博雅等他的怠慢大罪,他愣是换上了隆重的衣服,并化上了浓重的妆容。什么都准备好以后,他才端出君后该有的大气端庄架子出来见驾。
宋博雅一看这样的常雪修就来气了。
“你什么意思?见朕就非得戴上面具吗?”
常雪修无辜回答,“女皇陛下何出此言?您贵为女皇,大夏国尊贵之首,臣侍理当隆重接待难道还不对了吗?”
“你!那你白天参加赏雪会为什么没有隆重?”宋博雅质问道。
常雪修早就把答案准备好了,“因为臣侍不想抢了白淑君的风头啊。赏雪会可是女皇陛下亲自派于他来举办的。如果臣侍没有眼力见的不知收敛,岂不是在暗示臣侍不服?臣侍惶恐。”
“你!”宋博雅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了。
她今天来的确有翻常雪修牌子的意思。虽然她其实更想翻柳一舟的牌子。但柳一舟不是够不着吗?所以她就退而求其次,上常雪修这里来了。常雪修就像青春重来似的惊艳样子也让她产生了冲动。
她本以为来就能看到常雪修不施粉黛的美艳样子,谁知看到的却是常雪修留在印象里的浓妆艳抹。
脑子里想着白天看到的美景,宋博雅勉强压下火气,两手一展吩咐道,“更衣,侍候朕沐浴。”
这下他没理由还端着浓妆了吧?
常雪修听到这话心里就是咯噔一下,还真是来翻牌子的。他都打扮成这样了,都没能气跑她?这位的脾气貌似有点变好啊。
可再变好他也不想侍候了。她肚子里还怀着别人闺女呢,他凭什么还要侍候她!
“陛下,您来这里的事情白淑君,或者何贵君知道么?”
宋博雅立刻瞪眼,“他们知不知道有关系吗?朕翻谁的牌子还轮不到他们来插手!”
常雪修作苦大仇深状,“陛下,臣侍知道女人怀孕后行事作风会变得有些任性,但还是斗胆劝您一句,请您以大事为重,不要这样!您来臣侍这里您倒是没有问题,只是您走之后这问题就留给臣侍了。臣侍可不想他们两个明天过来君后殿打听这,打听那的。”
宋博雅把手放下,脸也沉下来了,“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朕来你这里不是给你长脸,还反给你添麻烦了?”
“臣侍不敢。”
“朕看你敢的很!”宋博雅怒拍桌子,“你以为你今天这么一露本来面目就把朕给吸引力来了你殿里,你很骄傲是不是?你还敢端架子了是不是?我告诉你常雪修,我也不过是体谅你长期没有侍候到我了,我怕你面子上在后宫过不去才来的!你还敢不领情!好,你好!”
宋博雅停顿一下,终于一甩袖子走了,“摆驾贵君殿!”
等他们走远了,叔嬷嬷赶紧上前扶起常雪修,“主子哎,您干嘛非得气走女皇?她好不容易来一次,给您镇镇场子也是应该的啊。”
常雪修非常不屑的拍拍膝盖,“别介,不用了,我还怕从她身上沾上死气呢。话说,你说她怎么还不暴死呢?”
桂嬷嬷:“……主子哎,您干脆把奴才一刀杀了得了!您能不能不把这事儿挂在嘴边上?这万一有个万一,咱多少脑袋也不够人家杀的啊。”
桂嬷嬷都要哭了。自打宋汀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常雪修之后,常雪修就跟作了病似的,动不动就问他一遍。他是真怕宋博雅还没暴死,他们就得因为背后咒女皇暴死而被砍头。
常雪修一边往里间走,一边薅着头上的各种首饰,“中途可千万别再出什么意外了,就让太女殿下一语成真吧!信男常雪修求求您了,老天爷。”
他把首饰捧在手心举过头顶作献祭状。
桂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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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马车上,宋汀兰看着柳一舟不说话。
柳一舟就问她,“怎么了?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不认识我了?”
“嗯,是有那么一点不认识了。原来你这么有才华的吗?居然什么都会。”宋汀兰细细注意着柳一舟的神色,妄图从中看出些什么来。
柳一舟自然地笑起,“殿下是把过去忘了,不然就不会觉得这样惊讶了。”
意思就是,我本来就是这样厉害。
宋汀兰沉默地摇头,摆明了不相信。
柳一舟突然狡黠一笑,“其实我也像殿下一样惊讶啊。那时候殿下追求我的时候我为什么不愿意?还不是殿下纨绔风流,看起来就不像是会什么从而能靠得住的。哪知殿下身上被砍了一刀,却好像脑子被砍清醒了,竟然什么都会什么都懂了。殿下,我到现在还偶尔做梦说我是在做梦呢。”
这就很尴尬了。
宋汀兰呼吸短暂地一顿后,不敢再继续问了。
关于监工系统的事情,她从来没有忘记。她在想,如果要做到那么面的监工她的行为的话,那么这系统必然会绑定在她附近之人的身上。离得远的不行,接触少的也不行。那么首要人选就最好是她最亲近的人。
她现在最亲近的人就是柳一舟,可是柳一舟会身带监工系统吗?他是被不知不觉中绑定的,还是有意识的配合的?如果是后者,他又知道自己多少呢?而如果是前者,她要如何才能侧面问出监工系统存不存在的问题呢?
这真是个头疼的问题,于是后半段车程的时候,宋汀兰就睡着了。
随着肚子越来越大,宋汀兰越来越能睡了。你就不能让她舒舒服服地待着,否则她准保能睡过去。
柳母说,能睡是福。娘能睡,才越能证明肚子里的小家伙在长个儿。
可柳父却担心地说,既然这么能睡,就在家里好好养胎不好吗?为什么每天还坚持上朝,还比以前更早了呢?那女皇陛下不是都半退休了,以养胎为主了么?可宋汀兰却比以前更忙了。
二老等到两人回来,一看,又是柳一舟抱着熟睡的宋汀兰下马车。
柳母哭笑不得,“我现在天天庆幸让你很早就杀猪了,不然还真抱不动殿下。”
柳父则劝道,“等殿下醒了就劝劝她吧,明天去宫里的时候就跟女皇商量商量,看看以后能不能轻松点。这身子重了总是要以养为主的。”
两人看到柳一舟和宋汀兰都好好的,又帮着柳一舟把宋汀兰安顿好了,二老就遛达往回走了。
两家现在住得近了,来来往往特别便利。每天早晨他们吃完了饭就过来看看这边有什么需要帮忙,晚上看了宋汀兰平平安安的回来后再安心回家。
其实照宋汀兰的意思是,太女府这么大,再住两人一点问题都没有,想让二老干脆就搬过来一起住。但二老坚决没同意。要住也该是宋博雅和常雪修去住,万万没有他们这娘家人住进去的道理。
好在现在住得近了,倒也不是事儿。
二老回去的时候也有意思,即使不远,但为了安,柳一舟还是派了几个侍卫跟着。一直护送到二老进家门,侍卫们才会原路回返。
每每此时二老都会感叹,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杀猪的现在会过上这种原来做梦都不敢想的好日子。简直太神奇了!
宋汀兰给常雪修配了养生的药丸子,也同样给这二老配了。二老吃了之后也是感觉特别好,好像又年轻回来了似的。
“嗯,等孩子生出来,我们一定给孩子们好好带孩子。”二老带着这个美好的愿望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吃饱饭就又出门了。太女府一直在动工,好多事情柳一舟忙不过来,就刚好让他们两个帮忙看着。
他们算着时间去的,正好赶上宋汀兰坐上马车要去上早朝。本来怀孕之后就不用她去了,但最近知道宋博雅时日可能无多了,宋汀兰倒主动要求去上早朝了。
就像昨晚柳一舟抱她下车一样,这次也是抱她上车去。她仍旧迷得糊的,明显还没睡醒。听到柳母柳父的动静后,只出声叫了爹娘,却连眼睛都没舍得睁开。
柳父赶紧再嘱咐一遍,“记得今天忙完了就问问女皇吧!你看看你困的,真不能这么拼的。”
事实上昨晚的话柳一舟就没有告诉宋汀兰,宋汀兰乍一听这话都不知道柳父在说什么。不过她实在是困得顾不得了,因为她知道,如果重要的话,柳一舟会转告她;如果不转告,那就是不重要。
“娘,爹,我先去送殿下到宫里。你们进府去吧,我一会儿就能回来。”
柳一舟这时还没有想到,等他到了皇宫把宋汀兰送到地儿他扭头要离开时,却被人截住了。
是张贵。
带着跟昨天一样明显居高临下的表情,“柳正君,女皇陛下有请!”
柳一舟警觉地回道,“张嬷嬷请稍等,一舟得先去给君后殿下请个安。”
张贵瞪眼,“让奴才稍等?让奴才稍等就是让女皇陛下稍等!柳正君真是好大的胆子!别废话,跟奴才走!”
柳一舟无奈,只得先跟了上去。其实他说那话哪里是要去给常雪修请安的意思,他是在试探宋博雅召见他有没有常雪修在场。
在这大后宫里,没有君后的前提下,女皇陛下却召见他这个非后宫之一的小爷们,这内中的意思好像不怎么让人安心呢。
这个不安倒不是说他怕宋博雅对他做些什么,毕竟以他的芯子,这个宋博雅还真没有能力对他做些什么。
他担心的是事情突然出现变故。按照宋博雅的身体情况,她暴死而去是最好的结果。大家都省心省力,还不会引起国之动荡。但是宋博雅要是再出些妖蛾子的话,这事儿就不好控制了。
柳一舟身戒备着,大脑高速运转,短短一段路程,他已经把宋博雅可能会有的举动,以及自己应该如何反抗的对策都预演了好几套。
柳一舟谨慎的状态让张贵理解成害怕惶恐,这让他很得意。对,这样才对。像昨天那样大出风头,不把自己看在眼里的状态才不对。
他冷哼一声,教训道,“柳正君,相信你早就被教过规矩了,奴才也就不多嘴了。只提醒你一句,别说在这皇宫了,就是整个大夏国,那也是女皇陛下最尊贵。你最好在回每一句话之前,做每一个动作之前都在心里默念一下这句话。柳正君很聪明,奴才知道您会做到,并做好的。”
女皇殿到了,张贵把柳一舟推进门后,他却没有跟着进去,而是从外面关上门后就守在了门口。
柳一舟正想出声的时候,就听得里间传来了动静,“是一舟吧?是不是一舟来了?快进来,朕需要你帮忙。”
声音很娇媚,柳一舟却听得黑了脸。还一舟?什么时候跟她感情这么好了?一你妹的舟!
柳一舟膝盖一软,跪在了外间的门内,“儿臣拜见女皇陛下!只是女皇陛下的命令儿臣却不能达成,因为于礼不合!”
去他的于礼不合!要不是谨记着人设不能崩,他现在就能冲进里间去把这个明显图谋不轨的女皇陛下给暴打一顿。
宋博雅一看柳一舟居然敢抗旨不进去,有心生气吧,又舍不得。最后还是一掂量,自己出来了。
柳一舟拿眼角余光一看,得,更憋火了。宋博雅居然穿着中衣出来的!
你可是女皇陛下啊!你是我未来闺女的姥姥啊!你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呢!怎么就做得出在小辈面前如此衣冠不整的事情来!脸呢?
宋博雅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哪里不对,她一只手里拿着一支毛笔走近柳一舟道,“一舟啊,你昨天的画真是画的太好了,朕太喜欢了,就想临摹一份。可是那个只有轮廓的脸啊,朕怎么也画不好。所以你来教教朕吧?”
说着,她把另一只手伸向了柳一舟,一副要拉柳一舟起身的样子。
柳一舟赶紧跪着向后躲,“陛下,儿臣惶恐!请您不要这样!”
“柳!一!舟!”宋博雅有点生气了,“你别给脸不要脸!这大夏国都是朕的,这大夏国的人自然也都是朕的!你乖乖的,听朕的话,朕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但你要是脑子不清楚,看不清眼前的事实,那朕也不介意派人让你清醒清醒!”
宋博雅把毛笔摔在了地上,摆明了威胁道。
柳一舟表面惊慌失措,内心是MMP。下次他再开启女尊世界,他就是个蠢蛋!
“陛下,您怎么能这样做!儿臣是太女殿下的正君啊!太女殿下的肚子里正怀着儿臣的骨肉啊!如果儿臣做了什么对不起她们母女的事情,那儿臣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请陛下饶了儿臣吧!”
柳一舟声泪俱下地哭诉着,伏在地上的身子哆嗦如风中的落叶。
可是他越是这样,宋博雅心里的那股火热就越是不降反升。
原来她怎么就不知道柳一舟哭起来这么美呢?看那哆嗦的小腰!看那通红的兔子眼!看那越哭越白的玉样肌肤!
下令让张贵偷着去宣柳一舟之前,宋博雅可能还有点理智;但当口谕一下,人都带到了,场也清了,她衣服也脱了,现在让她放手了?不可能!
“一舟,你乖哈,朕会疼你的!朕会让你感受到从来没有感受到的舒服!宋汀兰那个混账有几斤几两重,朕会不知道?她能懂什么爷们啊!朕不一样,朕阅男无数,如何让你们爽,这天底下不会有朕更知道了。”
说着宋博雅就扑向了柳一舟。
咣,门被踹开了。宋汀兰一个箭步冲了进来,“宋博雅,你可真有脸啊!”
宋博雅吓了一跳,勃然大怒,“太女!你竟敢直呼朕的名讳,你这是大逆不道!”
宋汀兰冷哼一声,“你为老不尊在先,我才大逆不道在后!你我还真是亲母女对不对?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你还好意思自称朕?我要是你,都没脸活着了!”
宋博雅赶紧收拢着领口,虽然这样的动作并不能为她挽回多少,“小贵子!死哪儿去了!人呢?就这么眼看着太女殿下闯进门来?朕看你们是不想要你们那条狗命了!”
张贵领着一群侍卫跪在门外,从他没挡住宋汀兰那时候开始,他就知道他必须把其他人都阻拦在门外,否则宋博雅才算是真完了。
宋汀兰看现在的宋博雅就像在看一个笑话,“你真的要让他们冲进来保护你吗?你确定?”
就宋博雅现在这个样子,只要被多一个人看到了,除非把看到的人都杀了灭口,否则她的名声就完了。
宋博雅现在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她强自争辩道,“朕做什么了?朕怕什么?朕只是宣柳正君进宫指导画技而已!这也不行吗?”
“指导画技倒是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原来母皇陛下画画是先脱衣服的吗?不过见到你这么淡定,也说不怕什么,我倒是安心了。既然这样,那就……”
“--进来吧!”宋汀兰停顿一下后陡然扬声道。
随着门再次被打开,常雪修左手拽着一个白笑函,右手拽着一个何宛如,三人就一起进来了。
在柳一舟被张贵宣走的时候,这消息就第一时间被君后殿的眼线传到了常雪修那里。常雪修一想昨晚宋博雅的表现,他就猜到大概怎么回事了。
丢不丢脸也顾不上了,先把人在被侮辱之前救出来才是正经。
他一边差了桂嬷嬷亲自去叫上朝的宋汀兰,他自己则去贵君殿和淑君殿亲自去抓何宛如和白笑函了。这种事情不能只他们一家看到,要看就大家一起看到。宋博雅干得出这么没脸的事情来,那他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常雪修倒是有心理准备,所以眼见柳一舟还衣着安好就很快冷静下来了。
但是何宛如和白笑函没有心理准备啊!常雪修这么多年了都是大气端庄的形象,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亲自上门动过手。他们一时懵了,完不知道怎么回事。其他叔嬷嬷和宫侍也不敢上前拉,后一听说就是要来找女皇,他们还安心了。想着有女皇在,事态总不会再大了。
结果三人几乎是扭打着来的女皇殿。
乍见眼前这一幕,又听到了宋汀兰的话,又一联想张贵在外面跪着拦着死活不敢让人进来,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女皇陛下!您到底是在干什么!”何宛如简直不敢相信。宋博雅肚子里还怀着他的闺女呢,怎么就能做得出如此肮脏的事情来。
“女皇陛下!您真是太让臣侍失望了!”白笑函比何宛如接受的快一些。因为昨晚他就没能留下宋博雅,后来就听说宋博雅去君后殿了。
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宋博雅有多好色,没有人比白笑函更清楚了。
但是这种事过去他一向不在意,谁让宋博雅是大夏女皇呢?人家好男色太正常了,毕竟大夏国的未嫁小爷们按说都是她的。
可你好谁不好,为什么非得好太女的正君呢?那可是你的小辈!你还怀着一个呢!这怎么就能做得出来呢!
结果现场里,却是常雪修和宋汀兰更冷静了。从何宛如和白笑函到以后,他们就不吱声了,静观其变着。
宋博雅哪里就不知道丢脸了,但还是那句话,脸已经丢了,她要捡也不会在别人的注视下捡。
“你们这是干什么?一个个都敢给朕甩脸子了吗?朕怎么了?这是朕的寝宫,朕穿什么还需要向你们报备吗?朕就是有画画前沐浴更衣的习惯不行吗?你们要是画画画得好,朕还需要宣柳正君进宫?这事儿怪得着朕吗?明明都是因为你们不成器!”
宋博雅僵着一张脸,努力为自己撑住了场子。
何宛如和白笑函失望极了,但他们也知道,他们什么也不能说。
常雪修和宋汀兰也知道,父女俩对看一眼,最后由常雪修说道,“看来是臣等打扰了女皇陛下的兴致,不过想来女皇陛下也没心情继续画了,那臣等就告退了。”
他一拉柳一舟,另一手再一拉宋汀兰,三人一起说走就走了。
连个告退礼都没行。
宋博雅气到脑袋顶上冒火,张嘴想把人喊回来,却因为顾忌到外面很可能还跪着更多的人,只能又把话强咽下去。
何宛如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陛下,臣侍也告退了。顺便向您提前请个假,未来几天臣侍很有可能都身体不好,暂时先不侍候您了。”
“不用暂时,你永远都不用侍候了!”宋博雅放狠话。哼,威胁她?又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吧?
她以为何宛如会被镇住,可是何宛如却像是没听到似的,摇摇晃晃地兀自离开了。
白笑函惨然一笑,也是很困难的站了起来,“陛下,您……唉,算了。”
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终汇成一句“算了”,白笑函也一扭头就走。他现在突然就有一个想法,他的一生就是为了这么一个女人吗?他觉得自己好悲哀。
“走!都走!都走吧!你们以为你们是谁?以为这样就能让朕认错吗?朕才没错!错的是你们!你们不听话,朕有的是听话的人!”宋博雅嗷嗷叫着,把殿内的东西砸得一地狼藉。
才因赏雪会而稍微有点起色的后宫气氛这下子又阴沉起来了。
随之而来的是何贵君和白淑君的双双失宠,同时还有宋博雅频繁地宠幸起了那些很冷门的侍君。
如此过了些日子后,就在满朝文武莫不猜测着女皇陛下何以突然性情大变的时候,宋博雅在某一天晚上突然剧烈肚子疼,然后不治猝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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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大葵和大乔的鼓励~我一加油,可算给我们陛下写死了!
另:说这事儿啊,写到“你们要是画画画得好”这句时,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前些日子的热门,说“校长说校服上除了校徽,别别别的”,还有“姑姑说想要过过过儿的生活”…我乐好半天了!我大天朝文化真是博大精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