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心竹心情悲痛,说起来简单,这背后包含着多少心酸痛苦,蓝家被抄,使得多少人的命运因此而改变。
宫心竹轻道:“爷爷……”
一声“爷爷”出口,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蓝鼎铭倍感欣慰,道:“你跟你母亲几乎是一模一样……”
洛影寒心想:“这么说来,竹妹的母亲也是一位绝世美人了。”
蓝鼎铭道:“此地不宜久留,锦衣军有很多眼线,万一被他们发现,就会打草惊蛇。”
这当然是事实,锦衣军的势力极大,京城人人谈虎色变,十七年前,罗振纲就敢带着人前来蓝府闹事,十七年后,他仍然是锦衣军的指挥使大人,权势熏天啊。
蓝鼎铭道:“另外还有太师贾仁义,天子呼为“亚父”,赐一等公爵,加九锡,可以步履上殿。出入仪帐,跟天子是一样的规格。可见他何等的风光。”
洛影寒对历史也算有些了解,他一言道破真相:“风光是风光,天子未必就真心宠信于他,天心难测,封赏过高,也可能是捧杀。有哪位皇帝,允许臣子跟他用一样的仪帐?都这么明显了,还不知道吗?”
简单说就是,不是不动你,而是你犯的错还小,动你没意思,一旦你得意忘形,犯下更大错的时候,那就一剑封喉,要了你的命。
蓝鼎铭像是陷入了沉思,什么也没说,他也曾位居高位,天心难测这四个字,他深有体会。贾仁义三朝元勋,当年跟他同殿为臣的时候,两人就不是很对付。
黄昏,金色的阳光,落在了荒草丛生的院落里面,一片萧索。
蓝鼎铭回想起以前的繁华,以及家人共享天伦的日子,竟然轻声呜咽起来。
洛影寒他们看在眼里,均在想:“这人至情至性,放浪形骸,倒也有几分可爱。”
想到他统领魔教,残杀中原武林同道,又觉得他未免太心狠手辣了。
洛影寒道:“中原的武林人士,对蓝家有恩啊,你怎么还要大杀特杀呢?”
蓝鼎铭道:“我呸!当年江湖中的高手,尽皆齐聚京城,为的是救出洪泰帝,蓝家被抄的时候,这些高手,十有八九就在京城,以他们的本事,明明可以阻止这桩悲剧发生,偏偏没有一个人愿意挺身而出。这些人难道不该死吗?”
原来是这样!
洪泰帝被杀在前,蓝家被抄在后,两件事情,隔得很近,雪千崖、段八荒等人,都知道蓝家被抄这件事情,可是他们什么都没有做。
洛影寒道:“他们绝非贪生怕死之人。他们不出手,只能说明,皇帝给出的罪名太大,太合理了,叫人不得不信。”
蓝鼎铭骂道:“放屁!假如真的证据确凿,我怎么可能还活着?”
那个被他买通的监斩官,帮他不单单只是为了钱吧,大概也是相信他的为人。
洛影寒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沉默。
他心里在想:“这个人经历过大悲大痛,心性大变,我不能再说狠话来刺激他了,都这把年纪了,随便他怎么样吧。”
檀应龙道:“好啦,天快黑了,要进皇城是吧,咱们一起去。”
听他这样讲,蓝鼎铭收敛心神,止住眼泪,道:“你们都不用去,我一个人去。”
宫心竹一听,急道:“爷爷,我陪您一起去。”
好不容易,才跟爷爷相认,这么快就要分开,她心中万分不舍。皇城可是肃杀凶险之地,一个不小心,可能就再也没有生还的可能。
洛影寒道:“我也去!”
蓝鼎铭没说话,宫心竹道:“不用你去。”
她语声幽怨,当中似是包含着极大的委屈,显然他跟一凡郡主那件事情,在她这里还没能过去……
洛影寒无言以对,她说话的时候,都没有再看他,神情凄楚,眼眶里泪水盈盈,绝情之中带着痛苦。
蓝鼎铭大奇,道:“你们发生什么事了?”
檀应龙、李开心也有同样的疑惑,他们都知道,洛影寒、宫心竹二人,向来是形影不离的,如胶似漆的,怎么会搞成这样?
不问还好,一问,宫心竹几欲崩溃,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京城的,只知道心中之痛,似黄梅天的雨,绵绵沛沛,又像是心中一个极为重要的部分,被人用钝刀子生生割走了……
她的“寒哥”跟别的女子在一起了,尽管他心里并不讨厌那个女子……
宫心竹扑进蓝鼎铭的怀里,与生俱来的亲近血缘,让她觉得无比的安全,这一刻,胸中的万般委屈倾泄而出,她哭得唏哩哗拉……
蓝鼎铭怒视着洛影寒,道:“小畜牲!你干了什么?!”
他武功既高,这一瞪之下,洛影寒真气鼓荡开来,要不是他有桀镜在身,这一眼之威,就能立刻要了他的命!
洛影寒道:“我……”
蓝鼎铭轻轻推开孙女,眼看就要发功,宫心竹急忙拦住,摇着头道:“我不怪他。”
蓝鼎铭更加心疼了,就是不怪他,才会心痛!他是过来人,对男女之间这些痴怨之情,再清楚不过了。
“唉,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蓝鼎铭叹道。
他看得出来,孙女对洛影寒表面冷漠,实则爱到了极处,就算为他而死,也会甘之如饴。
李开心道:“相公,我以为你只对我负心,没想到,你对竹姐也是这样……”
蓝鼎铭惊道:“你叫他什么?”
李开心道:“相公呀,他是我未来相公。”
洛影寒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蓝鼎铭气得胡子直翘,道:“你既然已经有了婚配,为何还要纠缠我孙女?”
洛影寒道:“不是你想得那样……”
宫心竹也道:“不关她的事……总之,我不怪他,也不想再见到他,就让我一个人冷静一下吧。”
她说着,跑到偏厅的门口,背过身不看他们,看她身子瑟瑟发抖,高低伏动,就知道她在默默饮泣。
蓝鼎铭喝道:“你们都给我滚!”
洛影寒道:“就让我陪你们一起进皇城吧!皇城之中,高手如云……”
蓝鼎铭道:“我蓝家的事情,不用你插手!再不走,休怪我辣手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