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府大门外,南辰熙闭着眼睛如雕像一样站在雨中,大氅里的双手捧着他的杯子,手指轻轻抚摸。
他不信,她那么善良,如果知道他一直在大雨中等她会不出来见他?
他在赌,赌她的不忍心!
若是赌赢了,也就代表她已经喜欢上他了。
然而,他是为了女人被冻的心甘情愿,可怜一旁的墨青和少文被冻的瑟瑟发抖。
即便两人一直运转着周身内力抗寒,也经不住这样持续的站在大雨中消耗,所以两人嘟着嘴巴在心里腹诽……
玩什么套路不好,非要玩这种自残的把戏,您不是一向聪明绝顶的很吗?
就不能想些其他套路吗?
比喻再爬个墙头啊……
比喻一日三餐送鲜花送情诗啥的……
或者纸鸢寄相思也行啊!
再高端一点儿的,每晚在她院子墙下放烟花啊!
是吧?哪哪不比这强?
唉!
两人又看向萧府大门……
萧姑娘啊,萧祖宗,萧奶奶,您行行好,出来吧你!
你就算不心疼主子,你也发发善心可怜可怜我们啊!
可怜我二人冻的裤裆里都失去知觉了,造孽啊!
这头,萧府大门里,萧仁杰和小厮扒在门缝里看着……
啧啧啧!
这小子毅力强啊……
估计他这一辈都没为人这么拼命过!
不就一个女人嘛,这家不愿意总会有下一家的是吧?
你看他,就一根筋绑墙柱子上去了,解不开……
越扯越紧。
萧仁杰摇着脑袋,啧!
“老爷,督公大人都淋成那样了,您怎么笑的这么开心呐?”一旁的小厮不理解的看着他问。
“有吗?”萧仁杰抹了把脸,“我什么时候笑了?”
“您看您看……”小厮指着他的嘴巴,“您的嘴角都咧到耳后根了!”
“放屁!”萧仁杰一把捏住嘴巴,“窝柴没少!”
然后又扒门缝里看,啧!
这小子还挺聪明啊!
嘿嘿嘿嘿……
“老爷,您又笑了!”
“哎呀滚一边去吧你!”
三进院这边,萧软清见画的差不多了,纸笔一收,就去了寝房那边,当她准备换寝衣的时候,默了默……
转身朝窗台边走去,虽然外面漆黑一片,但不影响她的视线,那倾盆大雨的哗哗声她听清清楚楚!
她沉默了一会,又转身离了开窗户边,换了寝衣,使了个清洁术就上了床,拉过被子盖在身上闭眼睡觉。
……
转眼,一个时辰过去。
萧仁杰和小厮都已经回房睡觉了。
大门外的南辰熙还在雨中站着,此刻的他脸色很苍白。
全身的每一寸皮肤几乎被冻的麻木。
被冰冷刺骨的雨水拍打了这么久,不麻木才怪!
那双漆黑的眼眸被睫毛上的雨水淋的几乎睁不开。
他在看着眼前不远处那扇紧闭的大门……
软软,你真的不想理我了是吗?
还是你心里,根本就从来都没有过我?
可你明明在齐恒面前把我说的很好啊!
你今日上午还见不得我伤心落寞的样子啊!
你明明知道杯子是我拿了而装作不知啊!
这些,都不是你对我动心的证明吗?
你明辨是非,我不信你只单单为了文宣受伤一事而气的不理我。
我也不信你因为礼物一事而不理我。
所以,我不懂,你对我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自认能看清世间任何人的心思,却唯独看不透你!
南辰熙眨了下眼,抬头望向天空,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落在眼里,视线渐渐恍惚!
“主子,小心!”
墨青和少文一把扶住了差点一头栽倒的南辰熙。
“主子,您这是何苦?”
“主子,我们回去吧,萧姑娘不会出来的,您跑了几个时辰的路,淋这么久的雨,再这样继续下去你会没命的!”
“是啊主子,回去吧,萧姑娘或许明天气就消了,您明天再来找她也行啊!”
然而,缓过来神来的南辰熙直接推开了他们,转身朝另一边走去。
“主子,您走错了,回去的路在这边!”
两人哆嗦着跟了上去。
这边的方向他们知道,因此在心里想,主子难道是要去爬墙头了?
爬墙头好,最好爬进去在萧姑娘的屋子里取取暖!
南辰熙一路蹒跚到这座宅子西南面的围墙下,然后转身在墙上靠着…靠着……
慢慢滑坐了下来,就坐在冰冷湿透的地面上,他大氅里的那双手还在捧着他的杯子。
怎么还坐下了呢?
墨青和少文看不明白!
难道是累了,休息一下在爬上去?
也好,主子确实需要休息一下,就是这地上,坐着屁股不冷吗?
“你们回去!”南辰熙低低吐了几个字。
墨青和少文一听,然后那哪成的准备开口,就听到南辰熙又吐了几个字。
“这是命令!”
“可是……”
墨青话未说完,就见南辰熙向他投来目光,那目光虽不冷厉凶恶,但出奇的颤人心!
两人无法,只好点了头转身离去。
待他们走没影,南辰熙双手从大氅里拿了出来,连同手里的杯子,他看着出神!
偷来的,抢来的,终究不是她心甘情愿给的一辈子!
与此同时,院墙里面远处的主屋里,床上的萧软清睁开眼睛,她没睡着。
她知道南辰熙没走,包括他来到她院子的墙外面,她都知道,她本来以为他又要爬墙头进来,准备好好教训他。
没想到,他这次没进来!
她微微叹气!
这家伙怎会如此执拗?
难道我的态度还不够说明一切吗?
她摇摇头,既然你喜欢等那就慢慢等去吧!
转了个身,继续睡觉。
……
又过了两个时辰,已经子时了,屋外的大雨依然没有停歇的意思,床上的萧软清再次睁开了眼睛,她有点复杂了!
因为那家伙还没走。
从他跑来萧府到现在已经在大雨中淋了四个半时辰,而此时还是寒冷刺骨的冬夜!
她默了默,从被窝里钻出来靠在床头上,抬手结了个简单的手印然后往前一挥,一幅画面显现了出来……
当看到画面里的男人时她眯起美眸,他不要命了?
画面里的南辰熙靠在围墙上仰着脑袋,眼睛闭着一动不动的任由雨水拍打。
他双臂搭在腿上,手里捧着她的杯子,杯子里已经接满了水不断的往外溢。
她知道,他晕过去了!
她感知了一下他的两个属下的位置,那两个二货并没有回去,就躲在萧府大门口的屋檐下避雨聊天。
她不由得失笑,这两人真是为人下属的料吗?
自家主子要一命呜呼了都不知道去看看?
萧软清摇了摇头,心里生起一丝惆怅,怎么办呢?
这关乎到他的命,我要继续坐视不管吗?
施法让他醒过来?然后控制他的思想让他自己回去?
额……
先让他醒过来吧!
萧软清指尖画了个光圈弹了出去,她看着光圈迅速飞出院墙外,然后没入了南辰熙的脑门里。
只见,南辰熙眼皮动了动后微微睁开眼睛……
他第一时间不是茫然而是看向手中杯子,他将杯子里的水倒了,然后看着它发呆!
怎么不走啊?
萧软清很无语!
但看着他的样子,她心里又有点复杂!
而她又不想细究。
她就看着吧,保证他不死就行了。
他坐够了总会回去的。
院墙外,南辰熙还在定定的看着手中的杯子,他的身体出了现忽冷忽热的症状,脑子里也昏昏沉沉的,而他在控制着自己不要再晕过去。
他在心中告诉自己,等过这一晚后,他就永远消失在她面前,还她清净的日子!
就这样,他低着脑袋看着看着,看了很久……
又晕了过去。
而他低着脑袋,保持着之前的坐姿,所以萧软清并没在意,因为她看出神了!
心里渐渐生起了一丝怪怪的感觉!
她要心软了。
也正因为这样,她并没有立刻行动,而是继续看着……
就这样,一个院外,一个屋里,一个昏迷,一个神迷!
直到持续了半个时辰后。
萧软清发现不对劲了,她正准备起身的时候,就看见他的两个属下跑了过来。
“主子,咱回去吧?”
画面里的墨青试探的靠近南辰熙问,少文好像发觉一丝不对劲,赶紧凑过去查看……
“主子……”
他见南辰熙双眼紧闭,他颤抖着探了下他的鼻息……
然后一下哭了出来,“不好,主子的气息很微弱!”
“什么?主子……”
墨青赶紧蹲下来夺南辰熙手中的杯子,奈何夺不下,干脆直接背起他就拔腿狂奔。
“呜呜…主子,你千万不能有事!”
“呜呜呜……”
两个大男人被吓得像孩子一样呜呜直哭,转眼就消失了在了雨夜中。
萧软清看到这里,将画面关了,他不会死,她确定。
所以她没有追过去,她在心里说:也许这样,他就不会再对我执迷不悟了吧!
也好。
她沉默了一会,钻到被窝里睡去了,睡没睡着不知道!
另一边,墨青背着南辰熙施展轻功一路飞奔,少文紧跟其后,两人脸上挂着泪痕。
大约两个时辰左右,终于到了西厂,当他们背着南辰熙哭着跑进去后……
整个西厂轰动了。
“快去宣太医……”
“快去,立刻去宫里将所有的太医都宣过来。”
“墨统领,督公大人怎么了?”
“墨统领,督公大人出了什么事?”
“少副统领,督公大人怎么了?”
“都给我让开,别挡着路,否则杀无赦!”
“让开,都让开……”
很快到了六进院,墨染看到被墨青背着的南辰熙,赶紧吓得跑了过来,“墨青,主子这是怎么了?”
“先进屋!”
“好。”
少文吩咐厂卫,“你们快去取热水……”
“不,准备浴桶……”
“还有燎炉……”
“是!”
一时间,所有人都手忙脚乱起来,面色焦急又沉重。
齐恒听到动静穿上衣服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他抓住一厂卫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主子受伤了!”不知道情况的厂卫甩出一句,就挣脱开忙去了。
齐恒惊讶了,“南辰熙怎么可能会受伤?”
他走到主屋门口,奈何守门的侍卫拦着不让进。
他只能问,“你们督公大人怎么了?”
“不知道。”
齐恒:……
主屋里,墨青终于将南辰熙手里的杯子夺了下来,放在他的床里侧,然后开始给他脱衣袍,“墨染,快去多取些暖壶过来。”
“好,那寝袍我放在床边上,你给主子穿。”
墨青很快就将南辰熙的湿透了的衣袍脱干净,然后抓起干净的寝袍给他穿上。
穿好之后,将他平放在床上,给他盖好被子,盖了三床被子,“主子?醒醒……”
墨青试着叫他,然而人一点反应也没有。
“热水来了。”少文带着厂卫端着水盆进来。
还有抬着燎炉的人,有五个大燎炉,被他们送去各个角落,放床边挡事。
墨青在挤热毛巾给南辰熙暖那张煞白脸……
“太医呢?再去催!”
少文说:“我已经派了好几波人去了,应该快到了。”
墨染跑了进来,“暖壶取来了。”
“快塞进被子里。”
“好。”
“太医来了。”
门口处,三个太医背药箱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他们是被隐卫一路背着飞奔来的。
“快给主子诊脉。”墨青赶紧起身让开。
“好好好。”
最年长一点的太医放下药箱在床边坐下,然后抓起南辰熙的手腕诊脉……
片刻后。
“怎么样?”
太医面色沉重,眉宇紧紧皱在一起,看的墨青、墨染和少文一颗心跌入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