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的奏折堆积如山。
时局动荡，政务一团乱麻。
欧阳晟稍稍好转便窝在里面忙得不亦乐乎。
时而眯眼，时而皱眉，时而叹息，时而沉思。
有困扰，有纠结，有失望，有沮丧……
心中百感交集，脸色冰冷如水。
朝堂政事错综复杂，利益纠葛，搅得人心浮动，心乱如麻。
尤其是欧阳业把持朝政，迫害忠良，搞得整个朝堂乌烟瘴气。
很多事，欧阳晟心里一清二楚，但现在无人可用，再加上边境战乱，平民流离失所、贫困潦倒。
……
欧阳晟头疼得厉害，越发觉得力不从心。
‘啪！’茶盏碎成了几半。
在安静的出奇的御书房里，特别刺耳。
“皇上？”莫公公赶紧挥手让小奴才们收拾干净，扭头看向欧阳晟。
欧阳晟满目阴鸷，暗含戾气，“户部那群废物！朕让他们开仓放粮，救济灾民，他们却以次充好，克扣粮饷！！”
一声怒斥中，夹杂着一种莫名的无可奈何。
莫公公不敢劝解，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边，让他发泄。
“兵部那帮饭桶，前线吃紧，让他们凑齐军饷，居然一再推脱……”沙哑的声音努力地克制着怒火，神态说不出的疲惫不堪。
“皇上，您歇歇吧---”莫公公盯着他苍白的脸庞，满眼心疼地提醒道。
“嗯---”欧阳晟抬起头，转了转脖子，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揉了揉眉梢，放松身子往后倒在龙椅上，闭着眼，微微叹了一口气，轻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已近戌时了---”莫公公垂着眼皮，很是乖巧的回答道。
“时间过得真快啊---”感慨脱口而出。
“嗯，皇上万万保重身体。”莫公公轻轻叹了口气，缓缓地说道。
“这么多奏折堆在这里……”欲言又止，欧阳晟无比严肃的神情里满是无奈和悲凉。
疲惫至极的时候，蓦然回首，却发现身后，万人空巷，毫无一人。
欧阳晟骨节分明的手搁在桌面上，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面前的一个玉杯，神情在烛光摇曳中阴晴不定。
莫公公实在是不忍心打破他的沉思，但是到时候了。
“皇上，您该吃药了！”
莫公公小心翼翼地把温度刚刚好的汤药端到他的面前，轻声说道。
“嗯。”轻轻地从鼻子里嗯了一声，挑眉，接过呈上来的汤碗。
一饮而尽。
奇苦无比。
欧阳晟不由自主地紧皱眉头，用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吹了吹。
“皇上，您快簌簌口，去去苦味。”莫公公端来清茶，奉了上去。
“不用了，朕想好好记住这种味道。”欧阳晟有些无力地摆了摆手，眼里涌进了浓浓的苦楚。
“皇上，您这是何必……”莫公公有些怜惜的望着眼前的九五之尊。
欧阳晟闻言，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是啊，何必呢？！
须臾，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凄清的弧度，笑得无比牵强。
这也许便是他成为孤家寡人的原因。
孤家寡人，何止只是孤寡啊！
“太子病情有所好转吗？”欧阳晟心里还是一直挂念着欧阳长生，但因为他一直卧床不起，也没法过去探望。等他站起来准备摆驾未央宫的时候，太医却担心他们病气互传，极力阻止，便也作罢了。
“一如既往，时好时坏。”莫公公有些无可奈何地如实禀道，“昨日未央宫皇贵妃娘娘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朕能理解她的心情。”欧阳晟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龟裂，语气有些悲戚。
谁说天子无情啊---
说是无情也多情。
莫公公静静地站在一旁，垂着眼皮，藏起里面的情绪，心中百感交集。
“太医院那帮蠢货！”欧阳晟的脸色阴沉下来，显得很不高兴。
“皇贵妃娘娘也是这么认为的，听说昨日她难得一见地大开杀戒......”莫公公悄悄地打量着欧阳晟的神情，低着头轻声说道。
“她这么好脾气的一个人......”欧阳晟扯动嘴角，似笑非笑地感慨道，“居然让她如此大动肝火，想来着实是爱子心切，关心则乱。”
“谁说不是哩。”莫公公随声附和道。
“难为她了......”欧阳晟用手指撑着头，意味深长地说道。
“夜深了，皇上......”莫公公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全，便被冒失的小柱子给打断了。
“启禀皇上，仙都宫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小柱子的声音打破了整个御书房的寂静。
说完低着头静静站在原地，额上冷汗直冒，双腿有些忍不住微微打颤。
莫公公有些奇怪地扫了他一眼，但稍稍沉思片刻，便若无其事地低着头，并不作声。
欧阳晟闻言愣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这时候让我过去？”
“是。贵妃娘娘让人来请皇上。”小柱子不敢抬头，鞠身恭敬地回答道。
“可有说所谓何事？”欧阳晟挑眉，声音温和地轻声问道。
小柱子强压住内心的慌张，努力平静地回答道：“说是贵妃娘娘身体抱恙，想让皇上过去看看。”
莫公公淡然地盯着小柱子，把他的紧张和慌张统统都尽收眼底。
小柱子抬头正好与莫公公两两对视。
透过他深邃的黑眸，他瞧见了自己掩藏不住的惊慌。
他的义父是这个世界上最懂他的人，自然而然把他的小动作和小心思都看在眼里。
他脸色有些苍白，心虚地低下头。
“身体不舒服，应该请太医，让朕过去……”欧阳晟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低声喃喃道，“罢了，走吧，去瞧瞧！”
莫公公看着小柱子低身微叹了口气，眉头微蹙。
虽然觉得他的行为有些蹊跷，但相信他的为人。
“皇上，这天气太糟糕了。您稍等片刻，奴婢去拿把雨伞和披风来。”莫公公担忧地扫了外面的天气一眼，体贴地温声说道。
“嗯。”欧阳晟浑然天成的优雅贵气从他的眉宇间流淌出来，站起身来，慢慢地往门前走。
“皇上，您慢些！”小柱子连忙跑过去，躬身把胳膊伸出来准备扶起他。
“不用了---”欧阳晟毫不犹豫地摇头，又往前走了两步。
他静静地伫立着，周身气压极低，一双如墨般的眼眸像淬了寒冰般，直勾勾地望着门外。
脸上的神情淡漠如水，看不出阴晴。
外面的天空阴沉，乌云密布。
一道闷雷‘哐当’在炸响在天际，震耳欲聋。
瞬间电闪雷鸣。
“轰---”
“轰隆隆---”
哗啦啦---
大雨滂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