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举起手,屈起手指刚敲了第一下,我的手腕就被握住了。
一只汗毛浓密的大手把我手腕圈住,往边上一拽,我转头一看,高大威猛的维京人朝我隐晦地一笑。
周照的冰岛保镖?
他对我扭了扭下巴,示意我到旁边说。
在古老的原木色走廊里,廊灯照亮有年代的油画,隐隐绰绰。
在一幅画着“船只行驶在惊涛骇浪中”的油画下面,他停住了,面对我而立,我背靠着墙壁。我非常吃力地仰着脖子望向这身高近两米的巨人,他非常魁梧,往我面前一站,无形的压迫感朝我袭来。
我以为他要审问我夜晚敲周照的门做什么,正当我酝酿了一肚子的英文,要说给他听的时候,这神奇的第六感,让我觉得事有蹊跷。
他低下头对着我笑了笑:“hey,pretty secretary.”
这充满调戏的语气,令我虎躯一震,他这是要干嘛?
接着,他做出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情理之外的油腻动作,他用指尖摩挲着自己的络腮胡下巴,对我挑了挑眉:“he didn't satisfied you?Aha?”
我很愤怒,感觉正在被冒犯。
就算那什么……也轮不到你吧。我推了一下冰岛壮汉,他纹丝不动,我抬起手掌就想扇他:“F**k you!”
他一把握住我的手腕,接过来就吻我的掌心:“Yeah, f**k me.”
我用力咬了一下他的手腕,从他胳肢窝下溜走,拼命地跑进周照的房间,他房间并没有锁门,一拧便开了。
撞门的动静巨大,几乎在我开门的刹那,他同时扭亮了台灯。
我惊魂未定地倚着门,反手把门锁住。
周照惊奇地看着我。
他光着上身,目光有些迷离,似乎还没有清醒。
“我刚睡着。”他说。
“对……对不起。”我直觉先来了句道歉。
但连起来的意思就变成了“对不起这么晚打扰你”,如果我下面说的话是周照不想听到的,他可能会立即跳起来拍死我。
不得不说,他的肌肉线条很漂亮,在昏暗的台灯下,显出优美起伏的轮廓。
我明明应该酝酿说辞,可我愣是看傻了两秒,脑袋一片空白。
他也傻傻看着我。
时间仿佛停止……
终于,在他用掌心搓了一下脸颊让自己清醒的瞬间,我的理智终于又回来了。
他的嘴角现出弧度,我猜他此刻正在寻思,两小时前刚拒绝他,现在又要对他投怀送抱是什么意思……
然而他什么也没说,他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慢着!”我说。
他一顿,继续下床。
“你把裤子穿上!”我大叫起来。
他对于我的警告充耳不闻,自顾自翻身下床,我羞耻地用手掌蒙住眼睛。
隔了很久都没动静,我忍不住透过指缝观察。
当我看到他从一旁的沙发上拎了条运动裤穿上,我这才放下了手掌。
我听到他的一声嗤笑,可我完全没有玩笑的心情。
半夜两点,我脑子很乱,逻辑很差,虽然有很急的事情要开口求助周照,但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
然而他似乎也不着急,也没有因为我打扰了他的睡眠而生气。目光中,他的睫毛低垂,肌肉的阴影随着手上的动作而变换。
他正低着头仔细地系着运动裤带子,他总是这么稳如泰山。
我忍不住拿他的身材和沈阔比较。虽然没有沈阔那样斯文帅气的皮相和健美修长的双腿,但整副身材极具运动员的美感,很结实。
而且,他们完全是两种人。
周照天然地给人一种天塌下来也没关系的情绪力,而沈阔则给人一种惹人心疼的脆弱感。
明明沈阔的脾气更暴躁的,明明他曾经欺骗了我……
我感到自己进退两难。
没有想清楚,我已经贸然来找周照了,我的直觉站在了“帮助沈阔”的这一边。
我有些难过地抬起头,周照迎面向我走来,他整个人逆着光,古铜色的肌肤在光线中折射出珍珠般的光泽。
他正一步步向我靠近。
啊……
在沦陷前一秒,我换上了“面瘫脸”,认真而严肃地发出警告:“周董,我是来找你谈公事的,你最好穿件衣服我们再谈。”
他笑了笑,有些痞气地对我挑挑眉毛:“这可是在我的房间……”
那意思是我穿条裤子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好吧。不就是有点肌肉,皮肤黑一点,然后还有几根胸毛(他居然有胸毛!)嘛,人家大卫雕像裸体了那么多年了,一直放在弗洛伦萨美术学院随便任人观瞻。
而且,大学里的电影欣赏课上,《香水》里的群p场面和《大开眼界》里的裸体派对可是一刀未剪,在影音教室里放映的时候,我们一群人围着边看边评头论足,因为课后要写英语论文。
端正了思想之后,我觉得自己好像也没那么心浮气躁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门闩,确保自己锁住了门,朝周照走去。
他很警觉,突然反问我一句:“有人半夜骚扰你?”
也许是我刚才说的“随便找个男助理”的气话,令他联想,总之,他的面容变得愠怒起来。
他迎上来,扶着我的肩膀,安慰我:“别怕,如果真有那样的事,你告诉我。”
我:“……”
刹那间,我的心头交织着各种矛盾而复杂的情绪。尤其是想到不久前我还拒绝了周照的示爱,还用了那种拙劣的借口,又想到接下去要拜托周照的事,几种强烈的情绪几乎要冲出我的胸膛。
我急促地呼吸着,不知该怎么开这个口。
我不想把话题引到保镖对我性骚扰上面,那样会让周照联想到我和沈阔之前的关系,他如果因此而不管股价下跌,恐怕不是我想看到的。
我用力地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他抬起我的下巴,认真询问我,“可你的样子像是要哭出来了。”
“嗯。”我顺势吸了吸鼻子,“那是因为这三天我的股票账户已跌去了两百多万。”
周照拧了一下眉,松开了我,他反应很快:“沈氏集团跌停了?”
我沉重地点点头:“沈氏集团和沈氏影业都跌惨了。”
他用手一指沙发的位置,说:“你坐那边。”
说完,他不再开玩笑,随手套了件t恤,打开了股票软件查看K线图。
我不知道沈氏集团对于整个L公司来说,意味着什么,也许就是一笔无足轻重的投资,亏了就亏了。
但我知道,沈氏集团市值再继续下跌,后果不堪设想。
刚刚解决的债务问题,会再度成为沈氏地产的隐患。
周照叹了口气说:“股价跌成这个鬼样,他居然还在硬抗?”
我不敢发声,默默坐着审视周照的脸色,他的表情很冷,在这一刻,他真的很强大,甚至还有心腾出手来安慰我。
他正站在沙发前,他把我的头靠过来,摸了摸我的头顶,嗓音低沉而冷静:“沈氏集团肯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麻烦,这么个跌法,就是有人恶意做空了。”
我抬头看着周照:“那你会帮助沈阔吗?为了公司的利益着想?”
“从某种程度来说,如果是为了公司利益着想,我该做的事是止损。或者跟风做空来对冲我现在持有沈氏集团股份的风险。”
他的话,让我的心凉了半截。
他忽然无声地笑了笑,抬起我的下巴,四目相接时,他语气有些戏谑地说:“如果我现在开口说,你今晚在我这里过夜的话,我才会帮沈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