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忽略我,转向周照:“现在着急回公司吗?到我办公室坐坐。”
“周董,我去车上等您。”我识趣地说。
沈阔看看我:“你也一起过来吧。我也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感觉嗓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卡的,沈阔的话一语道出了我的尴尬。
我看着沈阔有些害怕地摇了摇头。
我实在没信心同时面对这两个人,在同一个空间里,我会被挤压和折叠的,不是指物理上的。
这种感觉有点像是原本的情敌住在了同一屋檐下。要说周照和沈阔确实为了之前的收购案以及我的横杠一脚,情绪上是不太对付,可毕竟周照也进了沈氏的董事会,不管沈阔愿不愿意,事实上就算是结成了利益共同体。
只有沈氏集团成功走出困境,扭亏为盈,大股东才能真正赚到钱。
正当我天人交战之际,周照认真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沈总请你一起去的。你就别推辞了。”
我下意识挥掉周照的手,沈阔轻嗤了一下。
走进沈阔的办公室,办公室的陈设倒是很简单,没有任何潮流、浮夸和现代的东西。
我坐在周照的身旁,沈阔坐在对面看着我们。
他先是看着我说了一句:“陆星,没想到有一天,我请你来,还得用叫上另一个人。我倒不知道你未满十八岁,还需要监护人。”
这明显带着嘲讽的话语,我既不能视而不见,又不能做出夸张的反应,我只好装傻地笑笑:“沈总说哪儿去了。若要谈公事,我自然是不会推辞的。但若说到私事,我是那种分手很难做朋友的性格,所以便和你没什么私事可说的了。”
“哦,原来如此。”沈阔无视我的装傻,话说得毫不客气,“说起来,你还给我上了一课,叫我大开眼界。我头一回见一个女人,一方面可以说着绝情的话,一方面骑驴找马,立即找好了下家。真让人摸不清你是情绪管理一流呢还是故意拿我当猴耍?”
我拧着眉头,我看了看周照,他神情自若,仿佛沈阔一番指桑骂槐说的不是他。
助理敲了敲门进来送咖啡,他看到我,有些不太淡定地缩了缩脖子,再看到我身旁坐着周照,就更不淡定了。
“周董,陆秘书。”沈阔介绍了一下我和周照。
助理干涩地重复了一遍,放下咖啡,逃也似的走出了办公室,一句多的话也没有,仿佛之前亲热地叫我“陆星姐”并不存在。
这就是人走茶凉,立场决定脑袋,脑袋决定行动。
看样子,沈阔的牢骚还没有完,至于周照,今天是拿出了“让你一下子说个痛快”的气度,我这便想到了,他是早料到,故意让我受这一趟,好让沈阔消消气。
我在心里骂骂周照又骂骂沈阔,都不是好东西。
幸好,这段时日,脸皮也磨厚了,我扮上一贯面瘫的表情,要死不活地看着沈阔。
“沈总,您还有什么指教?工作上的。”
沈阔被我气笑了,他轻咳了一声,若不是周照在,他又要掐我的脸,说:“陆星。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可我看他笑了,我心里轻松多了,再看看周照,他尽管从刚才开始一言不发,但表情是绷着的,现在就像是一张打开的弓,收了回来,真有一种彼此休战的意思。
“沈阔,你骂也骂过了。谈工作吧。”周照为我开脱。
沈阔哼了一声,又对周照咬牙切齿道:“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周照说:“好好好。要算的账你且一笔笔地记着,到时候要比攀岩还是冲浪还是马拉松,你定。”
“操。”沈阔气恼地瞪了周照一眼。
这里每一项沈阔都不擅长啊。要是比打架,他恐怕连我也打不过……
沈阔话锋一转,说回股票增发上,他说:“你们不同意增发,我也不同意增发。而且我还不同意把钱投在新项目上。”
周照点点头,说:“我也觉得此时不是扩张的时机。”
我听着,不发表意见。
沈阔叹了口气:“不过和润创签的协议也不能迟迟不动工。”
“一期一期做嘛。”周照说,“现在不是快速扩张的时候,但从一个锅里挪到另一个锅里还是可行的。沈阔,你也还年轻嘛。就算这个项目盈利的增速慢一点,但一点点做,风险总小过于现在大肆举债。”
“那就是你也觉得高端住宅是可以做的方向?”沈阔问。
周照点头。
他又问我:“陆星。你觉得呢?和影视业比起来,哪个确定性更强?”
我想了想,没有正面回答,反问沈阔:“电影诞生了多少年?手机诞生了多少年?智能手机又诞生了多少年?可房地产诞生了多少年?”
沈阔沉吟。
从兴趣的角度来说,他当然希望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在影视业上,可兴趣之外,还有整个集团的兴衰存亡。
就连他自己也觉得将整个集团的命运交代在电影上,不是稳妥之计。
沈阔有些忧伤地叹了口气,说:“陆星,我现在有些懂你了。你也只是想要更稳妥些,是不是?”
我无言以对。
谁不想自己的人生走得踏实些呢?沈阔虽身为集团cEo,但真正拿主意的还是他的父亲,沈董事长啊。
“沈阔。”临走前,我狠心地说出了一个真相,“就算我们之间没有误会,我们也不可能长远的。你说是不是?”
沈阔则给了我一个永生难忘的眼神。
他把我和周照送上车子,我踏进车厢的时候,他拽了我一把,抱了抱我,说:“人生很长,不要随便说什么不可能,也不要基于自己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