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沈阔脸上露出了花痴般的笑容。
他说:“陆星,你叫我去洗澡?”
我点点头:“对啊,你别着凉了,快去洗澡。”
“呀,我刚刚还用脏手抱了你。”沈阔看看我的背上,我猜我的后背一定留有两个明显的手掌印。
“没事,没事。我再去问工作人员拿一身衣服就好。”我仍旧推着他,我希望他快去洗澡,千万别着凉,事关我在L公司的去留。
“我和Fiona都洗过了,就剩你了。”我把他推到浴室门口,还贴心的把他的衣服放到置物架上。
一说Fiona,我便转头朝房间里看看,居然整个房间里都没有Fiona的身影,Fiona又去哪里了?
过了会儿,安保队长过来敲了敲我的房门,我拉开移门,队长说:“沈总没事吧?”
我说:“没事,他去洗澡了。”
队长笑笑,说:“我可以进来吗?”
我说:“请进。”
队长坐下来和我聊了两句,这个看不出年龄的男人说:“刚才我们的人在下庭找到沈总的时候,他在河里捞你,硬说你掉进了河里,让我们去救,我们说你已经回来了,他还是不信,直到我们说周董找到你了,他才信了。”
我听不懂他特意跑过来对我说这些话的意思。
我愣了愣,然后队长抱起地上的一个铺盖,说:“Fiona说晚上和安保挤一间,让你照顾好沈总。”
我尴尬地说:“我……那个……”
我想说什么?我想解释我和沈总不是他们想像的那种关系,可是,有些事情解释了,反而成了掩饰。
我说:“Fiona住过去方便吗?”
“方便。我们晚上要巡逻,房间也是空着的,再说,我们都是大老爷们,在公共区凑合一晚也没关系。”安保队长走到门口,关上门的刹那,他又轻笑了一声说:“Fiona和我们挤,也是周董的意思。”
我:?!
我有些欲哭无泪,呆呆地跪坐在榻榻米上,看着天花板。
担心失业的焦虑很快被另一种焦虑占满,我该如何向周董解释我和沈阔之间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在我顾虑重重的时候,沈阔擦着头发出来了,身上洋溢着松针的清香,他突然对我笑着说了句:“咦?Fiona去周照那里了?”
我正想解释,他又说:“好像房间里只剩我们两个人咧?那我们就可以……”
“你想什么呢?!”我苦恼得抱着膝盖,把自己团成了个大团子。
与其担心周董会不会误会,我是不是应该优先担心怎么和沈阔共处一室呢?
“那个沈总,这可是禅修之旅,净化身心的。”我突然想到一个官方的理由,温柔的看着他说。
纯净自然,端庄大气,我迅速将表情调整到工作状态。
沈阔顶着湿漉漉的头发,笑起来更像泰迪犬了,他说:“你觉得我是那种会在意世人创造出来,用来禁锢人思想的概念的人吗?”
我脑子现在不好使,他还在跟我玩文字游戏,故意把话说得这么绕。
我看着他,充满戒备。
结果,他盘腿在我面前一坐,微笑看着我说:“陆星。我不会被那些人类创造出来的公序良俗所束缚。但是,我在意你的看法。毕竟,我是人,人性远大于动物性。更何况我还对着自己喜欢的人,我是脑子进水了才会想要在此刻就让你对我say no。这样说,你放心了吗?”
我得承认我在做这份工作之前对“富x代”有误解,毕竟中国古话说“富不过三代”,我还以为,富二代不是肥丑油笨就是没什么能力的妈宝男。但无论是周照也好,还是沈阔也好,他们的长相身材虽然不是最出众的,但他们的谈吐、见识、思维,都大大碾压了许多人。
人基因里都是慕强的。他刚才那番表白很难让人不动心。
我怔怔望着沈阔,渐渐习惯于属于他们这个世界的真诚和直白。
“哎,谦谦君子在你眼里成了衣冠禽兽……”
见我不出声,沈阔的心情像是有些不爽,放低声音抱怨了一句,可又明明故意让我听到。
我被沈阔的自我埋汰给逗笑了,从交叠的手臂里面抬起了头。
“立了谦谦君子的人设可要说到做到哦。”
他又忙补充了一句:“仅限这两周内。”
我轻哼了一声。
他伸出手轻拍了拍我的头:“乖~”
然后,他边揉着我的头顶,就像逗猫那样逗我……
这让我想起那天他用外套遮住我的事,是那天在车上他突然……喜欢上的我?难怪那天他好像有些……生理反应?
真的尴尬死了,我不敢再想,只觉得脸上微微发烫。
“你在想什么?”沈阔问我。
“没,没什么。”我躺进被子里,将棉被盖住自己,只留了一个脑袋在外面。
沈阔看看我:“不聊会儿了?真这么早睡?”
聊什么?
我觉得晚上聊什么话题都很危险。
他把灯一关,也躺进了被子里,不过他睡得四仰八叉,手和脚都侵出了豆腐块似的铺盖。
这睡姿,让我的睡意全无。
幽暗的夜灯,照在房间的一角,这种古朴建筑才用的木灯笼笼出的光,暖黄暖黄的,像是从很古老的过去照进了现实。
我想到要聊什么了。
“沈总,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鬼神这种东西吗?”
“人类的认知很有限,没见过,不代表不存在。我保留意见吧。”他转头看我。
“那你刚才掉进池塘里的时候害怕吗?”我问。
他在黑暗中轻笑了一声:“你害怕吗?”
“当然害怕啊,你不知道,我还隐隐听到有人喊我名字,我就以为是……”想到刚才那一幕,我又有些后怕。
沈阔说:“下次晚上别一个人乱跑,真要让我说,我觉得人比鬼更可怕。”
“你的生活中遇到过很多坏人?”我侧过身看着他。
他也侧过身看着我:“有几个,但没有很多。我爸说,是因为我还没有机会遇到,因为他还在位子上。”
有些事,以我和沈阔的关系是不该问的,可是此情此景,我又觉得他似乎希望我问下去。
“那你喜欢管理公司吗?”
“谈不上喜欢。”他翻身仰面朝天将手臂枕在脑后,“也谈不上不喜欢。我喜不喜欢不重要。因为我出生在这个家庭,有些事情没的选。我爸又只有我这一个儿子。”
“我们也一样啊。大部分人的工作都没得选,工作就只是工作。”我学着他的样子把手臂枕在脑后。
我们两个就像躺在草地上仰望星空。
愿望,就像天空中的星星,很多很多,可现实,就像后背躺着的地方。
是草地还硬板床,是席梦思还是泥地,其实差别并不大。
此刻,我这么觉得。
在沉入梦乡前,我隐约听到沈阔的话:“工作虽然没得选,可想要和谁在一起,是我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