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向盘下面的沈阔还在蠢蠢欲动,我用食指比在唇上:“嘘!”
他压低声音道:“你在躲周照?”
“不是。”我轻声道。
“他认识我的车,躲也没用。”沈阔“好心”提醒我。
我眼珠子转了转,反问:“你为什么觉得我是在躲周董?”
“女助理工作时间公然勾引公司客户。”沈阔的表情很欠揍,“被老板知道的话,不太好吧?”
“你什么时候成了公司客户了?”
“周照是做什么的?”
我瞬间反应过来,周董家做的是投行生意,这里头还吸纳了沈阔的钱?
“我才没有勾引你!”我小声辩道。
“是吗?”他的音调拖的长长的,像是包含着无穷意味。
我努着嘴翻了个白眼,随后用余光瞥见,他的目光正绕过我的脖子往我的领口里移去。
我忙捏住领口,骂了一句:“流氓!”
突然,他猛地坐正了,又疯狂按着我的脑袋将我埋进他的胸口:“你要躲的人过来了。”
他这么一说,我便不敢动了。
“再往下一点。”他推了我一把,随后我便感觉到身上盖了一件外套。
隔着外套,我听到沈公子很响亮地说了一句:“嗨,Fiona。”
随后,那个让耳朵怀孕的磁性声音响起来:“沈总?你找周董?”
“路过,路过。”沈阔打着哈哈道,“回见哦~”
“那……回见。”Fiona的声音就响在离车子很近的地方。
我的心疯狂地跳,憋着气一动也不敢动。
随后,高跟鞋的声音响起,我竖起耳朵听着,高跟鞋像是由近及远慢慢远离了跑车。
我实在被憋坏了,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与此同时,我感觉到脑袋下方的肌肉颤了颤。
我难堪极了,抬起头往上看去,沈阔的下颌咬得很紧。
“人走了吗?”隔着外套,我小声问他。
“再等会儿。”他拍了拍衣服。
我又立即往下一缩,扒拉着外套继续蒙好头。
因为缩得太快,我的下颌敲在沈阔的皮带扣上,有点痛。
我的脸蛋紧贴着他的衬衣,他的胸膛非常的热,小腹肌肉硬邦邦的,又随着呼吸在起起伏伏,我尴尬极了,僵着脖子微微远离这片禁区。
“陆星。”他唤了我一声,“可以出来了。”
然后我感觉到头顶的外套掀开了,沈阔的手捋开我蓬乱的头发,抄着我的腋下,将我扶起来。
我的头发丝在脸上乱飞,我用手指抓了几下头发,头发还是不听话,他伸出手指在我头顶上勾了几下,把我的发缝整理好。
“谢谢。”我转过头,又开始整理上衣。
这时,我便感觉到沈阔的眼神一直盯着我。
“陆星。”他叫了我一声。
我转过头去,看到沈阔的眼睛红红的,他突然捧起我的脸颊,他的手指修长,手指一直穿过我的耳朵插进了我的鬓发。
他凑近了我,他的呼吸很重,对我吐着热气。
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我浑身肌肉僵硬,不能动弹了。
“星星……”他的嗓音沙哑了。
“沈总!”叫出声后,我才意识到刚才那声一定很响。
他的表情很惊讶,像是被我的一声喊叫打断。
我趁机扯起他的外套,一把塞进他的怀里。
“那个……刚才谢谢你。”我深吸一口气说。
沈阔转回身,将外套随便往后一扔,他抱着方向盘,愣愣的一言不发。
车里的气氛陡然尴尬。
没有人愿意回想刚才的情形。
“那个,沈总,我还是先回去了。”我开口道,我不知道沈阔现在在想什么,他不说话,也不开车,想到我本来就不想上他的车,我便如此说。
“您开一下车门。”我说。
他终于回过神,很尴尬地看我一眼:“哦。好。”
我从车上下去了,我有些狼狈地走得很快。
我有些怕沈公子又突然变卦以调戏我为乐。我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跑着进了地铁站。
一直沿着楼梯一路下行到站台里面,我才靠着坚硬的大理石墙壁沉沉地喘着气。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就像刚刚跑完一场八百米。
慢慢的,在喧嚣的地下通道里,在列车哐啷哐啷的声音里,我的心才平静下来。
刚才,他想对我做什么?
他是在戏弄我,一定是这样。
我是周董的助理,沈阔是周董的客户,周董的公司在沈阔家的写字楼里,他们是多年的老友……
我脑袋里混乱地盘算着这些不着边际的信息。
我到底在权衡什么?我也不明白。
带着这许多疑问,我回了自己在中环边上的家。
这个八十年代建的小区,这么多年都没什么变化。
小区外面的高楼鳞次栉比,高架桥上车来车往,紧挨着长长的像飘带一样飞向远方的高架路的小区,就像是跟不上时代变化的老人家,他见证着城市的变化,他在渐渐老去……
“星星回来啦。”看门的大爷声音嘹亮地冲我打招呼。
他穿着蓝色的老式保安制服,手里捧着个玻璃杯,杯子里飘着厚厚的茶叶,茶叶的每一个叶片都被泡开了,像一簇簇水草。
“嗯。”我冲大爷笑笑。
大爷倒还是老样子,我读大学加研究生的几年,他除了头顶的头发更少了些,脸上一点没变。
我一路和街坊邻居打着招呼,找到了自己家的门洞,下面的电子门敞开着,虽然装了很方便的电子锁,但整栋楼里住着的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他们喜欢把门敞着,门口坐在竹椅上乘凉的阿婆扇着蒲扇说:“星星,你好久没回来了。上次下大雨把小区道路淹了,你妈妈三天没下楼。”
“哦。郝阿婆,您家里没事吧?”她住底楼。
“居委干部给我们家门口拦了防汛沙袋呀。不然家里早就水没金山了呀。”阿婆说话时,假牙跟着一起磨着牙床。
“哦。没事就好。”我继续往楼上去,我家住在三楼。
门口放着个垃圾桶和一把陈旧的雨伞,以前是红色的,现在褪成了洋红。
站在门口,我的心突然变沉重,我从包里掏着钥匙。
掏了半天,没找到。我换了个包,钥匙落在坏掉的皮包里了。
我又从钥匙想到了,上面挂着两个骰子的钥匙坠。
我又从钥匙坠想到了沈阔。
想到这里,我的脸颊开始发烫,我收回了荒唐的念头。
我屈起手指在防盗门上敲:“妈,你在家吗?”
我敲了几下,听到拖鞋的踢踏声,里面那扇门哗的往后打开了。
母亲隔着防盗门的栅栏看我:“回来怎么不带钥匙?”
我讪笑了一下:“妈,我从公司直接过来的。我明天要出差了,回来看看你。”
母亲板着脸,她没有表情的时候就是板着脸。
哒~母亲按动弹簧锁,门弹开了,我拉着门把手,把鞋脱在门口,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