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水烧开的时候,我也口渴,直接拿了玻璃杯接水喝。
正喝着,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你怎么喝这个?”
我一回头,吓得差点扔掉杯子。
怎么诈尸了?
刚才不还好好躺在沙发上呢。
老板委屈的扶着额头,靠在吧台上,看上去要靠着才能勉强支撑身体。
尽管站都站不稳了,他还是挠了挠头,固执地说了句:“我没醉。”
我放下玻璃杯,推着他的后背往客厅方向去。
“乖~”
老板被我推着走,突然回了个头:“你在哄小孩儿?”
我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我想,您现在不就是小孩儿吗?
“我说,您忙了一晚上了。好好歇一歇。”我平心静气地哄着老板。
“我没事啊,我很能熬夜。”老板像个不听劝的小孩。
“熬夜死的快。”我威胁他。
“谁说的?”
“《黄帝内经》说的。”
“古人说的?”
“嗯。”
他真的重的像牛。
老板停下来,转身拉起我的手。
但奇怪的是,他拉着我的感觉不像是要占我便宜。
就像是那种跟你关系很好的朋友要跟你分享他的秘密似的。
“古人说的养身之道能信吗?平均寿命才不及现在的一半。”老板认真地对我说。
明知是歪理,又好像有些道理。
我愣怔地看了看他。
他见我看上去被说动,又拉起我的左手端详了一下:“你的生命线这么流畅。会活很久的。”
我:“……”
刚才说古人的话不可信的人,现在又搞起了迷信活动。
“可是现在也不早了。您按平时的作息时间也该睡了吧。”我劝道。
喝醉酒的人各有各的疯法。
有人倒头大睡,有人又哭又笑,有人骂骂咧咧。
我的老板则开创了新的流派。
华丽变身派,从高冷男神变成温柔暖男。
“我平时真的不会这么早睡。”
他又想牵我的手,我把手提前藏在了身后。他又转到我的背后,双手推着我:“你也喝了很多酒。你才应该去休息。”
“我没有醉啊。”我一边用拖鞋蹭着地板,一边回头对老板辩解。
“是我让你喝酒的。应该我来照顾你。”老板的责任观很强。
我觉得自己快疯了。
“你……”我一手撑着墙壁,提高了点音量,“周先生,这是我的工作。”
他像是清醒了些许,脚下的步子停顿片刻。
他转了个身,我被他的姿势驱使着背对墙壁,他一手撑在我的脸侧,低垂着眼眸看我,眼睛还因为酗酒而变得通红。
我惊慌失措。
老板,我可是相信你的。
你千万不要变得不可信。
“工作,为什么只叫你一个人来?你就没想过?”他说话间喷着酒气。
是啊,为什么只叫我一个人,是因为饼做的不够多,不够分吗?
正当我大脑不受控制,开始胡思乱想,纠结要不要逃跑的时候,老板说:“你分享给我的,我也想找机会回报给你啊。”
我想起了吃早餐那天,老板把我吃剩的半个饼也吃了的事情。
我醍醐灌顶。
就因为这样?
不然你还想要哪样?
心里的声音在相互争辩。
而老板又是一脸被伤害的表情:“难道从刚才到现在你说的和做的都是因为工作需要?”
我:“……”
如果说真话,那么“是的”。
可我怎么能说真话。
我深吸一口气,说:“周先生,我是很想和你做朋友的,但我觉得自己不够资格。”
我从老板的眼神里看出我赌对了。
我觉得自己像是个游戏中跳跃障碍的小人,如果没跳过去,等着我的就是“吐血身亡”。
没有一份工作是容易的,而我的工作和那些被KpI压着的比起来也没好到哪里去,因为我KpI就是老板的一句话。
如果是那些硬指标,你至少能知道努力的方向。
我努力起来,则更像赌徒。
“叫我周照。”他说。
“啊?”我没反应过来。
“我的名字是周照。”他说,“朋友之间不用称先生的。”
“好的,周董。”
他皱眉,直直盯着我。
我很艰难的叫了一声:“周照。”
“陆星。”他叫我。
呜~
水壶在唱歌了。
我趁机溜走。
我冲了一杯蜂蜜水,又冲了一杯养生茶。
老板都没喝,他从酒柜里拿出心仪的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
我有些无语。
这个人对喝水还真是有执念。
我搅动着水杯里的蜂蜜,看着粘稠的蜂蜜被水稀释得顺滑。
老板盯着我手上在搅的蜂蜜水,问:“你要喝蜂蜜水?”
“嗯。”我不想再喝贵到离谱的老板珍藏水了。
他拿起我手里的杯子把水倒进水槽里。
啊?
老板的脑回路真的是……
“你干嘛?”
“那个水不能喝了,里面的活性酶都破坏了。”他说。
我脑子反应了三秒,想起来好像蜂蜜是不能用开水冲。
但我也不是那么在意。
我端起另一杯养生茶:“那我喝这个好了。”
“你刚才不是还想喝蜂蜜水?”
不是被你倒了吗?
他走过来,重新拿了个杯子,把热水倒出来冷却。
“稍微等凉一些,我重新给你冲一杯。”他说。
看来,他是想认真把我当朋友,可是他有没有问过我能不能适应这突然的转变。
算了。不跟喝醉的人讲道理了。
明天睡醒后,他就会忘记了今晚做的蠢事。
“哦。好吧。”我让到一边。
老板弯腰在西橱餐柜里找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拿出一支烘焙用的温度探针。
我惊讶了。
老板在某些方面的精益求精令我叹为观止。
他一边拿着搅拌棒帮热水降温,一边看着我:“40度刚刚好。”
“哦。”我随便他了。
从100度的沸水硬生生冷却成40度,这种做法常人难以想象,可如果发生在每天都有大把时间不知道怎么打发无聊的老板身上,这就很正常了。
我趴在料理台上看着老板,问他:“老板,您有没有想过开个餐厅?”
“我有啊。很多家。”他转头看看我。
一说到资产,他常常是那种“你开玩笑吧”的神情,有些不屑,有些傲娇。
“我是说,您自己客串做大厨。”我托着腮,看他的搅拌棒匀速地滑动。
“以前试过。和大厨学做某道菜,学完了,再做给朋友吃。然后让朋友猜哪道是师傅做的,哪道是我做的。”他略挑了挑眉,“我的朋友很多时候都猜错。”
我讪笑了一下,调侃道:“你的朋友不会故意选出味道略逊一筹的那道吧?”
老板手里滑动的搅拌棒停住了。
我觉得呼吸困难,我肯定又说错话了。
还好搅拌棒又重新转起了圈。
“你说的有道理。不过之前我从来没想到过。”
他将电子探针伸到水里,55度了,还差一点。
我忙回补道:“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会这么做。有些朋友不是有求于你,就会比较客观。”
他不再搅拌了,抱着胳膊等着。
他突然回头看我:“那你呢?是哪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