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六一瘸一拐地来叫刘宇收拾东西滚蛋,他被东家辞了。
几件麻布衣服,两双布鞋,五百二十八枚铜钱,最值钱的是一块玉。玉是祖上传下来的,据说是汉景皇帝送给长沙定王的老物件,玉中央是块黄豆大小的红斑,经过百余年的滋养,鲜红如血,晶莹欲滴。
这块玉是刘宇抓周时,吃醉了酒的族长从身上解下充数的,原想着逗个乐,没想到被刘宇抓住不放手,只得忍痛给了他。
马蹄正好踢在玉上,玉碎了,红斑裂开,失去了颜色。都说玉碎了灵气便散了,刘宇叹了口气,将碎玉塞进怀中。
洛阳三市,南市、金市和马市,东方苍龙属木,好马称为龙,马市在洛阳城的东面,耗门之外。走出马行大门,刘宇对着身后吐了口唾沫,等爷发达了再来收拾你们。
大街之上车水马龙,扬起的尘土迷了眼,看着热闹的街头,刘宇怅然若失,不知该去向何方。除了族叔外刘宇在洛阳城中没有亲戚,丢了差事实在是没脸见族叔,何况自己是借的躯壳,实在有点心虚。漫无目的地游走了一刻,看看日头正中,还是先去找个安身之所吧。
洛阳城被城墙分成内外两部分,墙内叫城、墙外叫郭。城内有南北两宫,武库、太仓、三公九卿等重臣世家的官邸、府邸,还有些富商住在城内,普通百姓是住不进这贵人聚集的所在,族叔这样的小官吏只能在郭间安身,比郭更远的所在便是郊区了。
刘宇没有进城,绕着城墙耗门前往南市。南市位于洛阳城南面,内有三百一十二区,三千余家商肆、酒家,无数的商品汇集至此,到那里找活容易些。
洛阳城外绿树成荫,碾压过的黄土大道宽阔平整,可以并行六辆马车,雄壮高大的骏马、丝幔华饰的香车不时驰过。
路上行人或峨冠博带、鼓袖长袍,或衣着文采、腰佩美玉,有环佩叮当的女娘袅袅而过,有身着绫罗绸缎的富人坐着牛车,也有短褐烂裳的穷人赤脚而行。
车马声、叫卖声交织在一起,刘宇的心随着这些气息变得灵动起来,既来之则安之,做人要活在当下,天生我材必有用,实在不行我就学道旁那位老先生摆摊相面,估计也能混出个“刘半仙”来。
前面不远围着一圈人,喝采声老远便能听到,刘宇脚步加快想去看热闹,到了近前发现里三层外三层,根本别想挤进去。
“胡饼,胡饼,两钱一个”,有小贩担着箩叫卖。刘宇的肚子“咕咕”响起来,早饭都没吃,饿狠了。
这种在面饼上撒上芝麻放在炉中烤就的胡饼据说天子特别喜欢,洛阳城内到处都能听到叫卖声,两钱一个,实在不便宜。
刘宇咬着胡饼向小贩打听道:“老哥,里面在打架?”
小贩心情不错,这场热闹让他卖出去十多个胡饼,笑道:“不错,是剑馆的人,大概是抢学生吧,都说自己厉害。”
“胡饼,香喷喷的胡饼,两钱一个”,另一侧叫卖声响起,那小贩连忙挑起担子,补了一句,“同行是冤家”。
自春秋以来,尚武之风盛行,坊间说唱高祖斩蛇、四大刺客的故事最爱欢迎,成年男子以佩剑为荣。天下不宁,持刀佩剑防身的人愈多,剑馆十分兴盛,洛阳城有名的剑馆就多达六十余家。
乱世将临,如果能学得一身武艺便多了几分保全性命的机会,刘宇将最后一口胡饼咽下,决定到剑馆找个差事。
“好”,叫好声哄然响起,圈内已经分了胜负。人声嘈杂,听不清里面在说什么,刘宇听到议论含光剑馆赢了赤宵剑馆。
人群散开,一个年青人昂首阔步走了出来,有人指点着,“含光剑馆的顾明,王越的三徒弟”。
王越两个字有如惊雷炸响,刘宇被雷得外焦里嫩。曹丕的《典论》中曾一笔带过王越,此人十八岁匹马入贺兰山取羌族首领人头而返,无人敢当其锋;三十岁时周游各州,打遍天下无敌手;野史中称其力大无穷,曾与吕布在洛阳酒楼中相较,吕布都不是他的对手,没想到自己要遇到这样的神人了,真是老天保佑。